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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史研究论文集锦9篇

时间:2023-03-20 16:13:32

经济史研究论文

经济史研究论文范文1

【摘要题】经济思想史研究

【关键词】宏观治国学/微观治生学/“人和”/市场营销

现代市场营销学有了强烈的“管理导向”,即从管理决策的角度研究营销者(企业)的市场营销问题。我们把市场营销从微观(企业)、宏观两个方面的管理来研究分析,借用中国传统的市场管理思想“宏观管理的治国学”和“微观管理的治生学”两方面的思想分析,以实现古为今用的现实意义。

一、宏观管理的治国学

(一)“顺道”

宏观管理的治国学,“顺道”一词属于主观范畴的“道”,是指客观经济规律,又称为“则”、“常”,意思是指管理要顺应客观规律。

《管子》认为自然界和社会都有自身的运动规律,“天不变其常,地不易其则,春秋冬夏,不更其节”(《管子·形势》)。社会活动,如农业生产,人事,财用,货币,治理农村和城市都有“轨”可循,“不通于轨数而欲为国,不可”(《管子·山国轨》)。人们要取得自己行为的成功,必须顺乎万物之“轨”,万物按自身之“轨”运行,对于人毫不讲情面,“万物之于人也,无私近也,无私远也”,你的行为顺乎它,它必“助之”,你的事业就会“有其功”,“虽小必大”;反之,你如逆它,它对你也必“违之”,你必“怀其凶”,“虽成必败”,“不可复振也”(《管子·形势》)。这是社会自发的经济活动,他认为国家应顺其自然,少加干预,“故善者因之”,须顺应客观规律。现代企业要想在市场经济大潮中发展自己,必须遵循市场经济规律办事,国家要宏观调控,保护地球,保护大自然,维护生态平衡的发展。

(二)重人

“重人”是中国传统管理的一大要素,包括两个方面:一是重人心向背,二是重人才归离。要夺取天下,治好国家,办成事业,人是第一位的,我国历来讲究得人之道,用人之道。得民是治国之本,欲得民先必为谋利。《管子》说:“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国家必须“令顺民心”,从民所欲,去民所恶,乃为“政之宝”(《管子·牧民》)。因此,得人才是得人的核心。要得人才,先得民心,众心所归,方能群才荟萃,故《管子》把从事变革事业,注重经济建设,为人民办实事,视为聚拢优秀人才的先决条件,叫做“德以合人”(《管子·五辅》),“人以德使”(《管子·枢言》)。市场经济的建设和发展,需要的是人才,因此,我国大中型企业对人才的重视,对人力资源的开发,必须做到“求贤若渴”,能否得贤能之助,关系到企业的兴衰和事业的成败。

(三)守信

治国要守信,办企业要守信,办一切事业都要守信。信誉是人类社会人们之间建立稳定关系的基础,是国家兴旺和事业成功的保证。治理国家,言而无信,政策多变,出尔反尔,从来是大忌,故《管子》十分强调取信于民,提出国家行政应该遵循一条重要原则:“不行不可复”者,“不欺其民也”。“言而不可复者,君不言也;行而不可再者,君不行也。凡言而不可复,行而不可再者,有国者之大禁也”(《管子·形势》)。因此,企业的发展,参与市场经济的竞争,必须从商品质量、价格、交货期,以至借贷往来,都要讲究一个“信”字。我国历来有提倡“诚贾”的传统,商而不诚,苟取一时,终致瓦解,成功的商人多是商业信誉度高的人。企业形象的塑造,知名度、美誉度的提高,唯一的途径,就是对顾客负责,诚实守信,使“顾客让渡价值”最大化,最终才能提高顾客满意程度。

(四)求实

实事求是,办事从实际出发,是思想方法和行为的准则,看问题不要偏激,办事不要过头,也不要不及,“过犹不及”,过了头超越客观形势,犯冒进错误;不及于形势又错过时机,流于保守。两种偏向都会坏事,应该防止。《管子》提出“量力”原则和“时空”原则,凡是量力而行,“动必量力,举必量技”,“不为不可成,不求不可得”。指挥作战,要知道自己的兵力和装备的承受能力,“量力而知攻”,“不知任,不知器,不可”(《乘马》)。对于企业而言,参与市场竞争,要制定适应环境变化的战略。(1)创新制胜。即企业应根据市场需求不断开发出适销对路的产品,以赢得市场竞争的胜利。(2)优质制胜。即企业向市场提供的产品在质量上应当优于竞争对手,以赢得市场竞争的胜利。(3)廉价制胜。企业对于同档次产品应当比竞争对手更便宜。(4)技术制胜。企业应致力于发展高新技术,实现技术领先,开发科技含量高,附加值高的新产品,在市场竞争中占领制高点。(5)服务制胜。企业提供比竞争对手更完善的售前、售中和售后服务,在其他条件相同时,谁能提供更周到的服务,谁就能占领市场,赢得顾客。(6)速度制胜。企业应当比竞争对手更快的速度推出新产品和新的营销战略,抢先占领市场,迅速扩大市场,不但壮大了实力,而且能在顾客中形成先入为主的“正宗”、“正牌”概念。(7)宣传制胜。企业应当运用广告、公共关系、人员推销和销售促进等方式大力宣传企业和产品,提高知名度和美誉度,树立良好形象。

二、微观管理的治生学

“微观管理的治生学”,是在生产发展和经济运行的基础上,通过官、民的实践逐步积累形成的理论,它反映国家的管理和企业的发展。市场经济的竞争,是行为科学的理论“人群关系参与”论,是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

人和:人和中的“和”就是调整人际关系,讲团结,上下和,左右和。对治国来说,和能兴邦;对治生来说,和气生财。我国历来把天时、地利、人和当作事业成功的三要素。《管子》说:“上下不和,虽安必危”(《形势》)。“上下和同”,“和协辑睦”(《五辅》)是事业成功的关键。战国时赵国的将相和故事,妇孺皆知,被传颂为从大局出发讲团结的典范。

发展市场经济讲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是国家的政策,允许企业大胆想大胆干大胆地创新;地利讲的是环境人口密度,人口的流通量,交通环境的发展;人和讲的是公共关系、人际关系、社会关系、企业与政府、社区与公众、消费者之间的信誉关系。企业具备以上因素是成功的关键。

从微观环境来讲,求和的关键在于当权者,具体讲,企业法人严于律己,严禁宗派,不任私人,公正无私,才能团结大多数。《管子》提出“无私者容众”,要求君主切不可有“独举”、“约束”、“结纽”这些宗派行为,不可“以爵禄私有爱”,要严禁“党而成群者”(《法法》)。从国家机构中清除那些嫉贤妒能,钻营利禄,大搞宗派,残害民生的“恶吏”,以改善官民关系。

近代成功的企业家都注重人和的原则,从自我管理入手实现人和,从而达到系统管理以协力推进事业的管理思想。人和的思想应用到西方市场经济的管理中,认为企业的职工是“社会人”,他们不单独的追求金钱的收入,还要追求人与人之间的友情、安全感、归属感等社会心理的欲望满足。西方国家具有代表的人物梅奥认为,“人是独特的社会动物”,只有把自己完全投入到集体之中才能实现彻底的“自由”。因此,企业只有满足工人的社会欲望,提高工人的士气(所谓士气,就是工作积极性、主动性、协作精神等结合成一体的精神状态),才是提高生产效率的关键。

经济史研究论文范文2

考察。文章试图进行初步的学理阐述,基于大约120年以来中外相关文献的发掘梳

理,首次重点考证中国经济思想史这一独具特性的学科在世界范围内的发端与发

展,论述中国和日本相关研究的具体状况与研究内容,考察国人在不同历史时期

进行该学科研究的代表性成果和主要学术特点,进而阐释中国经济思想史惟独在

中国大陆作为理论经济学独立学科的特殊优势与发展前景,探寻丰富和发展传统

汉学与理论经济学、经济史学的创新途径。

关键词: 经济史学 经济思想 学科创始 中国与日本 传统汉学

近年来,笔者提出新世纪学术发展与深进的前提和基础是对以往学术研究史

进行梳理、总结、分析和研究。在世纪之交,我国各种学科的“百年反思”接踵

而至,然而当今“显学”之一的经济学尤其是中国经济学研究,除了极少的百年

回顾以外很少进行学术史反思研究,经济史学研究者基于学科性质试图开展相关

工作。我们知道,一般认为“经济学”是“西学”,其基础理论具有普遍性意义

。然而,我国的经济学理论研究和经济改革与现代化的实践,都对此提出了不同

程度的挑战。我国理论经济学界对经济学的本土化、规范化、普遍性等问题先后

展开了多种讨论,这些问题客观上也是对中国经济学研究者提出的时代课题。①

博大精深的中国史学传统提示我们进行一些新的思考,如对理论经济学的学科演

进与基本特征进行考察,对经济学诸学科的发展史进行爬梳,对经济史学的理论

方法进行新的探索,对我国经济学的研究史进行分析等等,都是很值得下大气力

的科研工作。一般说来,令人信服的研究结论往往不能限于理论本身的推理或演

绎,还要求以大量实证研究的坚实成果来佐证,更需要通过学术史的系统考察来

完善。推动中国经济科学的发展,系统研究中国经济学术史无疑是一条重要路径

,这也是丰富和发展传统汉学和理论经济学、经济史学的创新途径。

应当说,经济学术史是一个较为广博的概念,其研究对象涵括经济文献学、

经济学说(思想)史、经济学史、经济史学史、经济学批评史、经济理论发展史

、经济学科发展史、经济观念发展史等,其核心是研究经济学诸学科的形成、发

展、特性、问题、趋向等等;其基础则是对经济学研究史进行文献计量学和理论

阐释学的分析研究,考察特定时代哪里的什么人在怎样的状况下要研究解决的是

哪些具体经济问题,采用的是什么理论方法,怎样思考或研究经济问题,得出的

是何种论点或结论,重点研究在上述基础上逐步蕴积而成的经济概念、范畴、学

说、乃至理论和规律,如此等等;再就是论析经济学诸学科的创立、分布、演进

及主要研究对象、领域、方法、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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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主要如林毅夫、胡书东:《中国经济学百年回顾》,《经济学季刊》第1卷第

1期2001年;李根蟠有关“中国20世纪经济史研究”、笔者有关“中国经济学术史

——传统经济研究史考察”等课题。经济学理论讨论等参见张问敏等编:《中国

经济大论争》(第2辑),经济管理出版社1997年版;拙作《“中国经济学”寻根

》,《中国社会科学》1998年第4期(获第八届孙冶方经科学论文奖)。〔YE

Tan, Etymological Studies of CHINESE ECONOMICS, Social Sciences in

China (English Version), No. 4, 1999〕修改稿收入中国经济思想史学会编:

《集雨窖文丛》,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

材及研究群体、科研组织及相关的制度变迁,还有教育领域中相关学科专业的设

置、课程内容的安排等等。还要考察影响人们进行经济思维、研究、活动以至决

策的社会经济状况、思想文化特征、政治制度背景等因素;搞清楚“是怎样的”

及其关联因素的存在,进而深入探讨“为何如此”以及“诸因素之间关系如何”

等等,以阐释经济学术发展史的脉络和规律。在经济学尚未成为独立学科的时代

,则主要考察人们如何进行经济思维,对经济事物形成怎样的认识、意见、以至

思想主张等。不难看出,与上述内容和问题关系最直接、联系最紧密的学科就是

经济思想史。但经济学术史并非经济思想史或经济学史本身,其研究内容如上所

述要广博许多,可以认为有关经济学术史的学理范围、研究对象、理论方法等等

的规制与界定,本身就是经济科学创新的重要内容。

开展中国经济学术史的系统研究,特别是进行中外比较,一方面有利于总结

提炼“有中国特色”的经济学说和理论,另一方面有利于丰富和发展理论经济学

的学科内容和学理基础。借鉴耳熟能详的一个说法——越是民族性的,才越是世

界性的。在我国步入WTO之后,在汇入世界经济一体化洪流的进程中,在研究具有

一般性、普遍性的经济理论与规律的同时,注重研究本国特有的、尤其是独具优

势的学科及其发展历程同样不容忽视。这可以使世界更多地了解中国,了解非西

方的经济科学理论,并推动整个理论经济学基础理论的创新发展,为世界进步贡

献中国人应尽的力量。与此同时,注重经济学的发展史实尤其是传统或古典经济

学与现当代经济学的传承与联系,也是不容忽视的一个方面。这不仅可以警示经

济学科“无源之水”的可能缺失,也能提示经济与其赖以存在的基础之间的必然

关联,还能够从学科发展的流脉以及有别于本国的比较中提供把握发展趋势的线

索。

在我国,理论经济学诸学科中“中国经济思想史”这门学科具有突出的自身

特性,它研究中国自古及今经济思想、学说、观念、理论的历史发展,传统帝政

时代占据了很大板块,而“彼时”的民族文化积淀与观念习俗传承潜移默化地植

根于本土斯民;同时,此学科又直接以“此时”中国经济思想理论为研究对象,

现今的改革与发展为理论研究不断提供丰富而新颖的内容。对中国经济思想史的

形成、发展进行系统考察,认识这门学科的独特性质与发展前景,特别是其所具

有的优势在未来学术发展和深进中的价值与意义是很有必要的。实际上,无论是

早于西方若干世纪就发达得多的古代中国,还是近现代中国人走向现代化的艰难

历程,特别是现今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都蕴涵、汇聚、凝成了丰富的“

有中国特色的”经营经验与经济理论;而不同历史时段的经济学术研究与发展汇

集成一部系统的中国经济学术史,亟待认真总结和研究,这也是我国经济学新世

纪学术发展的基本前提与必要基础。

创新的前提就是对前人的成就进行总结与研究。开展系统性的中国经济学术

史研究,这在国内外尚属开拓性探索,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此研究

具有交叉性、综合性的跨学科性质,具有学科发展的前沿性和基础性意义,对中

国的经济振兴和现代化发展必将产生促进作用。

中国经济思想史惟有在中国大陆成为理论经济学的独立学科,其具有突出的

跨学科特性,关涉经济、哲学、历史,又及社会、文化诸领域,研究自古及今中

国经济思想和学说理论的发展历史及其规律。若以1949年为界,中国经济思想史

的研究大抵可分为两大时期──“发端期”与“发展期”。发端期以20世纪20—

30年代为中心,早则可以追溯到19世纪末叶;发展期以20世纪80~90年代为重心

,上则可以回顾50至60年代;还可以进一步将发展期的这两个时期称为“发展前

期”和“发展后期”。

据笔者长年来的考证,世界范围内最初研究中国经济思想史的是中国和日本

的学者。早在19世纪末就有相关的研究成果问世。著作如许楣《钞币论》道光二

十六年(1846)古筠阁本、陶煦《租核》1884年成书,光绪已未(1895)聚珍本

、陈炽《续富国策》豫宁余氏重校本(1897)等。论文主要有1890年马建忠的《

富民说》,同年日本的高桥作卫在《国家学会杂志》上发表《王安石财政政策》

,此后,该杂志先后发表了石渡邦之丞《孔教的经济思想及其政策》(1893)、

田岛锦治《论中国上古的地租》(1894)等论文。与此同时,中国的相关研究则

有陈炽《〈续富国策〉自叙》(1896)、梁启超《论金银涨落》、《论加税》

(1896)、《〈史记·货殖列传〉今义》(1897)等等。需要说明的是,那时还

没有形成中国经济思想史这样的学科,所以称之为“相关研究”。先有相关研究

成果面世,经过逐步发展与整合,后有独立学科形成,这在学术发展史上应当说

是具有普遍规律性的。由于中国经济思想史这门学科具有的特殊性,对此学科的

创始进行考证虽有难度却很有价值,尤其能为中国经济学术史研究提供基础性分

析的重要个案。①

进入20世纪以后,有关中国经济思想史的研究逐渐多了起来,而且学科性质

在不断加强。相关资料书《皇朝经世文编》连续出版了续编、新编等,作为中国

经济思想史先驱者的梁启超,于1902年写了《生计学学说沿革小史》介绍西方经

济学说史;同年他在《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一文中,提出“余拟著一《

中国生计学史》”,“以与泰西学说相比较”。所谓“生计学”即经济学。当年

,上海广智书局出版了日本高桥作卫著、陈超译《王安石新法论》(1902)、后

又出版了康有为《 金主币救国议》(原名《币值论》)(1910)。接下来,陈焕

章《孔门理财学》(Chen Huan-Chang, The Economic Principles of

Confucius and His School,1911)问世,这是迄今知道的最早的英文著作,是

哥伦比亚大学的博士论文,得到该校F.Hirth和H.R.Seager等教授的好评。据胡寄

窗先生说《美国历史评论》称之为“破天荒的成绩”,后来哥大对中国留学生的

博士论文答辩还常以此书中的论点提问,不过胡老把该书出版时间误为1912年。

②中国经济学在国际上初露头角的就有中国经济思想史,这是非常值得注意的。

此后,研究成果的系统性有所加强,1912年康有为的《理财救国论》刊出,东瀛

的涩泽荣一不久后出版了名著《论语与算盘》东京东亚堂书房(1916),荷兰的

卫士林(G.Vissering)著、杨冕译的《卫士林中国货币论》由上海泰东图书局

1917年出版;同年孙德全自刊所著《经济纪要》(1917)、次年天津经济学会出

版章宗元《计学家言》(1918)。总之,在20世纪20年代以前,以中日学者为主

对于中国经济思想史开展的相关研究已经有了一定规模,这为该学科的形成与发

展奠定了必要的基础。

20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是中国经济思想史学科系统研究发端的中心时期③,

时值中国社会大变革的历史时期,也是学术思想大发展的重要时期。强盛国力抵

御外侮和建设国家发展经济的现实需求,推动和促进了实业发展与理论探索;西

方经济学的传入和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为中国经济研究的发展提供了学术参照;

掌握西学理论又致力于献身本国发展的一批留学生归国,成为探索本国经济学的

中坚,中国经济思想史作为经济学独立分支学科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和学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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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近年来相关科研已立项,如笔者主持的课题《中国经济思想史学科创始研究

》等。

② 胡寄窗:《中国近代经济思想史大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

476页。

③ 关于中国经济思想史系统研究的发端期,包括世界范围内的情况请参考拙作

:《1920—30年代中国经济思想史研究之分析》,载《中国研究》(东京)1995

年12月号、1996年1月号; 英文版见 Edited by Aiko Ikeo :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Twentieth Century East Asia, Routledge Press, U. K.

1997.pp35-54。此后的发展参见James.L. Y. Chang: History of Chinese

Economic Thought: Overview and Recent Works, History of Political

Economy,19:3,1987 by Duke University Press. 拙作《中国经济思想史研究

的回顾与展望》,载《经济学动态》1993年第4期;拙作《中国经济思想史研究现

状与课题》(岸本美绪译),载东京大学《中国:社会与文化》第9号,1994年等

础上发其端的。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其形成或创立的主要标志至少有二,一是这

一时期系统性研究成果集中而大量问世,并且明确命名为“经济思想史”;二则

是同时在我国南北方约有十余所大学中先后开设中国经济思想史课程,这些此前

都是没有的。迄今知道的我国最早以“经济思想”命名的中国经济思想史著作,

是1925年北京志学社出版的熊梦著《墨子经济思想》。一般认为较为系统性的成

果则是甘乃光1924年写、1926年1月出版的《先秦经济思想史》,作者在其《自序

》中说此书是他“在岭南大学教授中国经济思想史的一部分”。①此后著述逐渐

多了起来,但有重头学术性的是1936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唐庆增《中国经济思想

史》上卷(未续下卷),这是作为大学教本问世的。其《自序》说“民十七年春

,应友人徐君叔刘之约,在交大担任此课,乃着手编著。……著者在沪上及南京

各校,担任此课,先后达三四十次……。”②他先后在交通大学、暨南大学、浙

江大学、光华大学、复旦大学等多所大学任教。这一时期,在我国北方的大学中

也有开设中国经济思想史课程的,侯外庐自述说1931年“我在哈尔滨法政大学任

教,开设了一门‘中国经济思想史’课程,写了一部研究性质的讲义”;又说“

但我在此时,除了在北平几所大学讲授中国经济思想史之外,并没有直接在报刊

上参加论战。”③近日,得叶世昌先生惠赠新著《古代中国经济思想史》,“导

言”提到1920年曾在北京大学讲授相关内容的课程。根据以上记载可知中

国经济思想史课程当时在南北方大学中已较为普遍地开设,而作为知识传授的大

学课程,必以基本定型的学理和一定的经验积累为前提。

那么,国外的情形如何呢?那时在西方的学者主要进行相关典籍如《盐铁论

》等的西译工作,专著继前述陈焕章书之后,美国人耿爱德(E.Kann)写了《中

国货币论》,此书上海商务印书馆1929年出版了蔡受百的中译本。再有,1936年

李肇义在巴黎有法文版著作《古代中国经济思想的主要学派及其对重农学派学说

形成的影响》面世,系作者留学法国第戎大学的博士论文,这在J.A.熊彼特

(Schumpeter)《经济分析史》(History of Economic Analysis)第2编中

有提及,同时也提到陈书,但认为这些都还不是“对严格的经济课题进行推理的

著作”;又说中国“没有可以称得上我们所谓‘科学’著作的”。此评价未必客

观,何况所评论的对象似乎未含中日文著作。但是,即使如此比起后来美国人

H.C.泰勒(Taylor)在《东方的经济思想》中所说的“没有一个东方国家有任何

东西足可与西方中世纪经院学者们所作的良好开端的经济分析相比拟”④已是进

步了。

日本学者在中国经济思想史系统研究开端期的主要贡献有田崎仁义《中国古

代经济思想及制度》(1924)、田岛锦治《东洋经济学史──中国上古的经济思

想》(1935)和小岛?马《中国思想:社会经济思想》(1936)等专著和多篇论

文。田崎先生是经济学博士曾留学西方,回到日本后主要研究中国经济史学及思

想制度,出版了许多著述并到中国进行过实地考察,但就时况而言其研究中国的

动机值得分析。小岛先生则是著名的“京都学派”汉学家,以研究中国思想史著

称,他是从社会思想角度来研究中国经济思想史的,30年代末出任京都大学人文

科学研究所所长,他同时对法国社会经济思想有着颇深的造诣。田岛先生也是留

学西方并供职于京都大学的名教授,如上所述他在1894年即发表相关论文。尤其

值得重视的是,他在京都大学经济学科开课讲授中国经济思想史,其著作即其后

学本庄荣治郎等整理汇编他的讲义而成,而本庄先生后来则成为日本经济思想史

和日本经济史研究的开拓者之一——这可以成为是我们研究中日两国经济史学源

流的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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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甘乃光:《先秦经济思想史》,商务印书馆1926年版,《自序》。

② 唐庆增:《中国经济思想史》上卷,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自序》。

③ 侯外庐:《韧的追求》,三联书店1985年版,第224页。

④ 《美国经济评论》1956年5月号。泰勒的武断不实之辞也从反面刺激着中国经 济思想史的研究者们不断努力,胡寄窗、巫宝三、赵靖等先生的著作中对此均有

提及,并都以实实在在的多卷研究成果予以了有力回击。

重要线索。可惜日本至今没有专门研究中国经济思想史的独立学科,研究者分布

于东洋史学、中国思想史或经济史学等相关学科之中。日本经济思想史(属于经

济学学科)的研究肇端约在明治时代而有较大发展则也在近20年来,他们对中国

经济思想史的关注则更是近期之事。①然而,直至今天以东洋史学为主的日本学

者对中国经济思想史的研究并没有停过步,仅以著作为例,不同时期的主要著作

就有原富男《中国经济的源流》(1941)、穗积文雄《先秦经济思想史论》

(1942)、出口勇藏《孙文的经济思想》(1946年)、上野直明《中国经济思想

史》(1971)、桑田幸三《中国经济思想史论》(1976)、井泽弥男《春秋战国

的经济思想》(1987)、依田熹家《日中两国近代化中经济论之比较》(1990)

、中村哲夫《试论孙文的经济学说》(1999)等,后几部书有的我们还出了中译

本——这是后话。

20世纪20~30年代,国人相关研究明确以"经济思想"命名的著作已不鲜见,

这在此前是未有的。当时的中国经济思想史研究成果主要如前述熊梦《墨子经济

思想》(1925)、甘乃光《先秦经济思想史》(1926)以及李福星《孟子经济思

想》(1926)、岭南大学经济学会编《中山经济思想研究集》(1926)、李权时

《中国经济思想小史》(1927)、熊梦《晚周诸子经济思想史》(1930)、马君

武《中国历代生计政策批评》(1930)、李慎言《孟子的政治思想及经济思想》

(1931)、李权时《现代中国经济思想》(1934)、赵可任《孙中山先生经济学

说》(1935)、唐庆增《中国经济思想史》(上卷,1936)、黄汉《管子经济思

想》(1936)、戴锡琨《中和经济论》(1936)、赵丰田《晚清五十年经济思想

史》(1939)、文公直《泰西经济思想史》(1939,附录:中西经济思想历史之

比较)等等,其中许多书还再版多次。另外,据笔者大约八年来的爬梳考证1949

年以前共约有五百余篇相关,其中绝大部分是在1925年以后发表的,此

前不足十分之一。

在这些成果中,前述唐庆增的著作可认为是当时的最高成就。他有家学渊源

,后留学哈佛大学学习财政学和西洋经济思想史,1925年归国后在多所大学任教

并开课讲授中国经济思想史。其自序治学目的是因“世界各国实情不同,其历史

的背景亦迥异,处今日而欲创造适合我国之经济科学,必以不背乎国情为尚。”

认为“非审度本国思想上之背景,不足以建设有系统之经济科学也。”他要“为

创造本国新经济思想之准备”,“以创造中国独有之新经济学”而努力。该书有

马寅初、赵人俊、李权时三篇序言,都提出中国经济思想学说光辉灿烂,很有研

究之必要;而要整理国故以创造中国的新经济学,则学贯东西的唐庆增可当此大

任,“固舍君莫属也。”②唐书分为十编,阐述儒、道、墨、法、农各家及政治

家、商人和史书的经济思想,并设专章研究中国经济思想对西洋各国的影响。通

过比较,作者指出:“中国经济学说,发达确在西洋各国之先也。”并认为“中

国之上古经济思想,流入西土,殆为必然之事实。”③关于我国经济学说发达于

西方在当时是较为通行的时论,如孙中山先生1912年10月在上海的演说中就讲“

经济学本滥觞于我国。”④。日本著名经济史家庆应大学教授泷本诚一1931年出

版《欧洲经济学史》,其“附录”谈法国重农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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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其与中国经济思想史的发展情形很相似,1983年(晚于我国3年)日本经济思

想史成立全国性研究会,对此后的研究工作很有促进。笔者十几年来注重开拓中

日经济思想研究,已有一些著译成果问世,任日本学术振兴会和国际交流基金研

究员期间曾参加该会及相关学术活动,中国社会科学院还曾派出经济思想史访问

团进行学术交流。1993年我们在北京召开了首届东亚社会经济思想与现代化研讨

会,与会学者中有6 位日本学者,这也是中国经济思想史历史上的首次国际会议

;1995年在东京召开了第二届会议,参加国发展到包括欧美的8 国。近期该研究

会新一代领导者拓展科研,2003年3 月以早稻田大学教授川口浩为首的8位学者首

次组团出国专访中国社会科学院和北京大学,我们在非常艰难的条件下经过多方

努力与之进行了卓有成效的交流并正式开展合作研究。需要特别提及,武汉大学

严清华教授在开展中日经济思想研究方面也做出了较大贡献。

② 唐庆增:《中国经济思想史》上卷,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自序》、《马序

》、《赵序》、《李序》。

③ 同上书,第362页。

④ 《孙中山全集》第2卷,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510页。

的思想根源,提出“西洋近代经济学的渊源在于中国的学说”。①需要指出,当

时已有大量西方经济学著述中译,不能认为国人不了解西方学说而妄自非议,再

如唐庆增本人作为留学哈佛大学习学经济专业的学者,对西方的经济学应当是很

了解的。那时,国人并不满足仅仅“引进”外国的经济学说,包括马克思主义的

传播和西方经济学的传入,而是还要“创造”本国经济学以促进和指导当时蓬勃

兴起的经济建设,这也成为中国经济思想史学科创始的重要基础。②可以看到,

中国经济思想史是伴随本国经济大发展的现实需要而产生的,而且始开研究的中

外学者基本上都是经济学出身,这也是值得注意的。

通过考察,可以概括出这一时期的研究基本特点有五:

第一,研究内容主要集中在先秦与当时。先秦是中国经济思想的渊源与高峰

,百家荟萃诸子争鸣,此后却被认为是渐趋衰落“无大研究之必要”了;而研究

当时则是以孙中山先生的经济学说为主,以求直接为光大中华振兴实业发展经济

的现实需要服务。

第二,研究基本上是依循中国思想史划分的主要学术流派来进行研究的,研

究方法则主要借鉴和采用历史学与经济学的方法,还不能抽象出中国经济思想自

本身的理论方法。

第三,对先秦为主的中国经济思想史资料进行了发掘,在大量历史著述文献

材料中爬梳、整理出本学科的基本资料,奠定了本学科文献史料学的初步基础,

并为此后的研究开辟了道路。

第四,集中出版了一批研究成果,在中国经济学术史上开启了中国经济思想

研究的新的一页,并为本国的经济学术遗产的发掘整理和经济学说理论的总结提

炼打下了基础。

第五,在全国多所大学开设中国经济思想史课程,普及相关的知识、培养学

术人才,使这一新学科的形成初具规模。然而到30年代,由于众所周知的战争等

原因,本学科的发展很有限。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中国经济思想史研究有了“质”的飞跃。从1949年到

1966年“”前的17年间,是中国经济思想史的学科建设和学术研究的重要发

展时期,这一时期还可细分为两个阶段,即50年代和60年代(“”前)。

从目前掌握的材料看,50年代中国经济思想史研究的相关成果中,著作主要

有许涤新《经济思想小史》(1950)、《官僚资本论》(1953,日译本);王亚

南《中国地主经济封建制度论纲》(1954)、《半殖民地经济论》(1955,日译

本);侯外庐主编《中国历代大同理想》(1959)等;成果的国外译介这在此前

还是不多见的。此外较为突出的是文献学工作,如《盐铁论》、《吕氏春秋·上

农》、《管子》等古籍的校注释译以及编辑《中国大同思想资料》(1959)等基

础工作。最为重要的是,1956年“中国科学院十二年规划”由中国科学院经济研

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的前身)巫宝三先生牵头制定科研规划开展本

学科的研究,并在1959年出版《中国近代经济思想及政策资料选辑》(1840—

1864 )。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资料选辑而是具有研究性质的著述,可以认

————————

① 有关此问题可重点参考谈敏:《法国重农学派学说的中国渊源》,上海人民

出版社1992年版。不过,也有学者不同意法国重农思想导源于中国之说,认为"那

是太牵强附会了。"见王亚南:《中国经济原论》,广东经济出版社1998年版,第

298页。

② 据笔者迄今看到的材料,西方经济学的传入最早大概是1840年德国传教士郭

实腊(K.F.A.Gutzlaff)编译的《贸易通志》,介绍西方商业制度和贸易情况。

此后主要有清同文馆1880年以《富国策》为名翻译出版H.Fawcett的Manual of

Political Ecomomy;1886年海关总税务司署出版W.S.Jevons的Primer of

Political Ecomomy名为《富国养民策》等。再后,西文及日文经济类书的中译以

及中国人的自著大量增加,篇幅所限此处不赘,请参考前述拙作《1920—30年代

中国经济思想史研究之分析》等。

为是50年代中国经济思想史的代表作。整个50年代中外学者发表的相关论文约有

120篇,研究对象依然主要是先秦诸子并发展到近代思想家。随着新时代学科研究

的发展和诸如关于中国资本主义萌芽问题的讨论等理论探索的深化,中国经济思

想史研究出现了一些新倾向:一是开始对学科本身进行研讨,如李宗正《关于中

国经济思想研究上的几个问题》(《新建设》1956年第9期);再一个是探索学科

理论问题,如罗根泽《古代经济学中的本农末商学说》(《诸子考察》人民出版

社1958年);另外就是研究内容向汉代及中古拓展,如日本学者板野长八《司马

迁的经济思想》(《北大史学》1951年第1期)、在台湾的学者陶希圣《北宋几个

大思想家的井田论》(初版)(《宋史研究集》第1辑1958年)、刘绍辅《陆宣公

及其经济思想》(《民主》1957年第12卷9期)等,大陆学者这方面的工作还

不是很多。

进入60年代以后,尽管只有短短6 年就开始了“”,但学科建设与研究

成果的数量质量都相当可观,实现了真正的学术性、系统性和科学性的“飞跃”

。主要著作有刘绍辅《中国经济思想史》(1960)、友于《前汉时期的重农学说

》(1960)、叶世昌《鸦片战争前后我国的货币学说》(1962)、胡寄窗《中国

经济思想史》(上、中1962、1963)、赵靖、易梦虹主编《中国近代经济思想史

》(上、中、下1964~1966)等。短短几年时间论文就有约180篇,而且不少都很有

份量。大陆研究的突出理论特征是以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和政治经济学原理为

指导。胡著3 卷本(下册1981年才出齐)代表当时本学科的最高成就,其筚路蓝

缕的之功得到公认。其研究起自上古止于鸦片战争,无论从研究时段之长、内容

之广、材料之博还是科研的系统性、科学性和理论性而言,都是此前同类著作无

法比拟的,因此也可以说这是有史以来中国经济思想史较为系统的研究专著的开

山之作。其最主要贡献有三:首先是系统发掘、整理了自上古至19世纪中叶有关

中国经济思想史的基本史料,为此后的研究奠定了基础;其次是运用经济学主要

是政治经济学基本理论分析研究中国经济思想,探索本科学研究的理论方法;再

次是创建了研究中国经济思想史的基本框架,并对中国历史上的经济思想进行了

阶段性的特征分析。与此同时,标志本科学发展水准的另一指标,是多所大学逐

步开设中国经济思想史课程。1961年全国文科教材会议制定综合大学经济系教学

计划,正式将中国经济思想史列为必修课,以后扩展到非综合性大学等,而且在

本科教育以外,60年代起如北京大学就开始招收中国经济思想史研究生,培育高

级专业人才。

此后,众所周知的“”开始,学术研究基本停滞概莫能外。直到70年代

末的“改革开放”,中国经济思想史十余年有文总共不足200篇,而大陆除极个别

有价值外绝大多数都是“大批判”文章少有学术性难称“论文”。这一时期海外

的研究继续发展,专著主要有台湾韩复智《两汉的经济思想》(1969)、周金声

《中国经济思想史》(全4 册,1970)以及前述日本学者的《中国经济思想史》

(1971)、《中国经济思想史论》(1976)等。

“ 改革开放”带来“科学的春天”,更使中国经济思想史进入了前所未有的

“腾飞时期”。1978年叶世昌等先生牵头的《中国经济思想简史》(上)(下

1980、中1983)付梓;接下来陆续面世的有赵靖、易梦虹主编《中国近代经济思

想史》(修订本,上、下1980)、与之配套的《中国近代经济思想资料选辑》(

上、中、下,1982)、赵靖《中国近代经济思想史讲话》(1983)、《中国古代

经济思想史讲话》(1986)、侯厚吉、吴其敬主编《中国近代经济思想史稿》(

全3册,1982~1984)等;台湾侯家驹《中国经济思想史》(1982)、《先秦儒家

自由经济思想》(1983)也很有影响。这时,一个新动向是国内出了英文版著作

,胡寄窗《中国古代经济思想的光辉成就》(1981中文版、1984英文版),这在

本土出版史上尚是首次。同样学贯中西的巫宝三、赵?抟等学者致力学科理论与

思想资料工作,先后出了《经济思想史论文集》(1982)、《中国经济思想史论

》(1985);《披沙录》一(1980)、《披沙录》二(1986)等;文献方面还有

陈绍闻主编《中国古代经济文选》(全3册,1982)、赵靖《中国古代经济思想名

著选》(1984)等,特别是巫宝三主编的大型项目《中国经济思想史资料选辑》

(先秦卷,上、下1985),以及对古代希腊罗马和欧洲中世纪经济思想资料的编

辑,开启了本学科史料学的深化与拓展新时期。另外专史著作如周伯棣《中国财

政思想史稿》(1984)、吴申元《中国人口思想史稿》(1986)、叶世昌《中国

货币理论史》(上1986,下1993)、赵靖《中国古代经济管理思想概论》(1986

)、刘含若主编《中国经济管理思想史》(1988)以及上海社科院《秦汉经济思

想史》(1989)、姚家华等《商业经济思想史》(1989、)巫宝三《管子经济思

想研究》(1989)等出版标志着本学科研究的新发展。这一时期论文的质量数量

都远超此前,限于篇幅不再列。

综括来看,这一时期的研究呈现几个特征:一是理论探讨逐步深入,主要是

从学科基础上讨论研究对象、方法和体系,尤其是理论方法的研讨推动了学科建

设与发展。二是人口思想史、货币思想史、财政思想史、经济管理思想史等“分

支”迅速发展起来,并将传统文化与现实结合“古为今用”成为一大特色。三是

开展现当代经济思想史研究,如武主编《中国社会主义经济思想史简编》

(1988)等,构成自古及今的学科研究体系。四是成立全国性中国经济思想史学

会(1980),成为同行交流与合作的组织保障,标志本学科的发展进入了一个新

的历史阶段。五是随着本学科教育的进展,多种相关教材问世,有利地促进了学

科知识的普及和人才的培育。六是国家施行学位制度,中国经济思想史作为最早

的博士学位点之一,导师胡寄窗(上海财经大学)、巫宝三(中国社会科学院)

、赵靖(北京大学)、叶世昌(复旦大学)等不仅很早就培育硕士而且其中80年

代就培养出本学科最早的博士,如北京大学张鸿翼(1988)、中国社会科学院叶

坦(1988)、鲁奇(1989)、北京大学郑学益(1989)等,成为学科中坚。

上述四个博士点除了研究中国经济思想史的许多共性外,均形成了各自的学

术风格和治学特点。概括说来,上海财经大学和中国社会科学院都比较重视比较

研究,胡、巫两位先生早年都留学西洋,具有外国经济学说史和中西比较的功力

(中国社会科学院后来还发展到以中国为主的东亚研究);但前者的系统性研究

以个人专著为基点,注重研究的理论性与贯通性(近年上海财经大学在新中国经

济思想史的研究方面成就卓著);后者则以源头资料发掘为基础,以集众人之长

为特征,专著亦采用“剑桥史”式的合作方法,突出研究机构的学术风格。北京

大学以教学和科研有机结合为特色,写书育人成才著书,近些年重点是在赵靖先

生领导下毕业的“子弟兵齐上阵”搞《中国经济思想通史》,丰碑高耸。复旦大

学叶世昌先生提倡“史料学”基础,著作兼有科研与教学结合之长,合著简明扼

要突出重点,个人专著如货币理论史、人口思想史、市场思想史等深入细致古今

贯通。

总的来说,80年代以后随着我国的经济改革和现代化建设,中国经济思想史

的教育科研都进入了蓬勃发展的高峰时期。仅1990年获得博士学位的就有谈敏、

陶一桃、高文舍、戴金珊、欧阳卫民5 人。据笔者统计,迄今共有研究著作约500

部,其三分之二是近20年出版的;尤其进入90时代以来新人新著如雨后春笋,研

究领域也有很大拓展,学术性、理论性和系统性、开拓性成果明显增加。科研的

显著特征,一是现当代经济思想史特别是领导人的经济思想成为科研“热点”,

已有著作80余种,文章更是蔚为大观(其中许多属于党史研究等)。主要如

武主编《中国社会主义经济思想研究》丛书(多卷本,1993)、胡寄窗、谈

编《新中国经济思想史纲要(1949~1989 )》(1997)等,还有很大部分是研究

、邓小平等领导人以及当代著名经济学家经济思想的;同时历史人物的经

济思想研究也在加强,如韦苇《司马迁经济思想研究》(1995)等。二是对以前

较为薄弱的领域如建国前30年经济思想研究和经济发展思想、市场经济思想等开

展研究,已有不少成果问世。三是前述类别或专门史在深度和广度上都有很大发

展,如郑学益《走向世界的历史足迹──中国近代对外开放思想研究》(1990)

、马伯煌等《中国经济政策思想史》(1993)、欧阳卫民《中国消费经济思想史

》(1994)、钟祥财《中国农业思想史》(1997年)、张家骧主编《中国货币思

想史》(上、下2001)等。四是断代性成果面世,如叶坦《富国富民论——立足

于宋代的考察》(1991)、唐任伍《唐代经济思想研究》(1996)、巫宝三主编

《先秦经济思想史》(1996)等,标志着本学科研究深入化。五是理论性研究加

强,如于光远主编《中国理论经济学史(1949—1989)》(1996)、张卓元主编

《论争与发展:中国经济理论50年》(1999),台湾还召开“经济思想史与方法

论研讨会”。六是“学以致用”或“古为今用”形成风尚,出版了多种经济管理

思想、儒家思想与现代化及海外华人经营研究等著述,如杨承辉:《中国古代经

营管理思想研究》(1996),朱家桢、叶坦主编《诸子百家与企业管理》丛书(6

册1999)。七是展开中外经济思想比较研究,如谈敏《法国重农学派学说的中国

渊源》(1992)、严清华《中日现代化经济发展思想比较研究》(1996)、叶坦

《石田梅岩的经济思想与儒学》(1998)、两岸学者举办“中西方经济观与现代

化”研讨会(1998)、李超民《常平仓---美国制度中的中国思想》(2002)等。

八是近年来博士或硕士学位论文(不一定是本学科的)选题研究中国经济思想史

及相关内容的明显增多,证明本学科的“问题意识”越来越受到重视。最后,必

须申明代表现今本学科系统研究最高成就的,是赵靖先生主编的《中国经济思想

通史》(4 卷本,初版1991~1998;修订本2002),此书起自上古止于1840纵贯四

千余载,洋洋180万言,研究撰著历时十余年,颇多理论建树与观点新论,自问世

以来颇受关注已有不少评介文章,笔者有长文可参考在此不赘。①

四 进入21世纪,中国经济思想史步入了又一个新的历史时期,既有发展契机也

面临严峻挑战。前者主要是经济发展和理论深进的基础与要求,后者则是轻视基

础研究和注重实用与利益的诱惑。无庸讳言,一方面是可观的发展趋势,另一方

面则是难言的尴尬境况。前者除了前述的成就还有“可持续发展”的基础,例如

教育方面经过近年的调整,本学科与马克思主义经济思想史及外国经济思想史合

并为“经济思想史”,有利于研究领域的拓大和比较研究的开展,而且2003年新

增一级学科“理论经济学”的5 所大学也可招收本学科,再如福建师范大学新增

了二级学科博士点“经济思想史”。目前,前述原有4个博士点外,浙江大学、厦

门大学理论经济学和云南大学专门史均招收中国经济思想史博士生;招收硕士生

的除了所有博士招生点外,主要还有西北大学、山东大学、东北财大、中南财大

、西南财大、武汉大学、河北大学等。所谓尴尬则主要是有的单位研究队伍青黄

不接经费困窘几近濒危,与发展要求极不相称亟待改变。

我们必须认真分析学科特性才能明晰其价值与趋向,这正是学术史的意义所在

。 透过本学科的学术研究史和学理内涵,结合新世纪学术创新和发展的趋势,可

以抽象概述中国经济思想史主要具有以下独特的学科优势和发展前景:②

——————————

① 参见拙作:《二十世纪中国经济思想史研究的鸿篇巨制──评〈中国经济思想

通史〉(修订本)》,载《燕京学报》新14期,2003年5月。

② 近年来,笔者先后就中国经济思想史学科的特性与优势写了一些探讨性文章,

如《中国经济思想史的学科优势与创新探索》,载《社会科学报》1997年7月24日

;《经济文化一体性理论与经济思想史研究》(“中国经济史学的理论与方法”

会议论文·北京.1998.8)、《经济文化一体性理论与中国经济思想史研究》(修

改稿)载《聊城师院学报》1999年第3期等,可资参考。

1、本学科惟独在中国是经济学的独立学科并具有跨学科性质,其边缘性、交

叉性等学科特性与优势是其它学科或国外相关领域所不具有的;新世纪的学术发

展要求在“精深”的同时更加“广博”,诸如行为方式、制度变迁、道德伦理、

观念意识等越发为经济研究所不容忽视,而本学科具有学术创新的特有优势。

2、我国学术在世界上居于领先地位的人文社科成果中,传统的“汉学”(或

“中国学”)无疑是“长项”;而以自古及今的中国为研究对象的中国经济思想

史,最具学术与现实紧密关联的特性,无论研究内容还是方法均有着特殊意义。

就经济史学而言,中国经济史与经济思想史是相辅相成的“双翼”居世界经济史

学特殊地位,而后者更具理论性和综合性,且更年轻从而更有发展前景。

3、惟经济思想是物质与精神、上层建筑同经济基础的“中介”,经济思想史

研究直接产生并作用于经济活动的思想学说,非其它间接性的宗教、文化或伦理

的研究可比。惟经济思维与观念是经济文化的接点和核心,研究经济思想与社会

发展的内在而有机联系的经济思想史学科,不仅最有利于研究经济与文化、与伦

理的关系,更有着探索“经济文化一体性”理论与实践的专长,而这些都是新世

纪的学术热点。

4、本学科具有积淀“有中国特色”经济学说和理论基础的性质,在汗牛充

栋的文献资料中保存了较世界发达得多、丰富得多、早得多的珍贵资料;具有总

结中华文明宝库中丰富的经济思想、提炼有中国特色的管理经验与理论之长,这

些对于经济改革、政策制定、国情认知、观念变革、企业文化建设等等都有重要

作用,需要认真发掘研究。任何外来东西只有与“本土”结合才有生命力,任何

现况都有其来龙去脉,注重传统与现实的联系必不可少,否则就有“无源之水”

之虞。

5、本学科不仅具有经济思想史的一般特征,还有其特别意义。众所周知,经

济学是西方的东西,而东亚地区有着儒学传承与历史积淀的一些共性,中国传统

时代早于西方几千年就很发达的经济事象和学说理论中,蕴含着有别于西方的传

统或古典经济学的基本理论,这在东亚各国具有一定的普遍意义,并对现今的现

代化发展起着作用。研究中国经济思想史具有研究东亚经济思想之“源”的意义

,有利于从深层结构中探究东亚有别于西方现代化的发展模式,为东亚经济思想

史奠定理论基础和提供参照。

6、迄今为止世界经济学说史大抵仍无中国甚至整个东方,这与我国乃至整个

东方社会的发展极不相称。中国经济思想的系统研究史,在非西方国家中是很突

出的,具备填补空白的独有优势,可能成为中国对世界的又一重要贡献。作为发

展中国家,中国更是研究发展经济学的典型案例。

7、本学科具有发展理论经济学的学科基础。在“西方”和“近代”两个前提

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社会科学尤其是经济学,不断面临“时”与“空”发展的挑战

;而中华文明漫长岁月蕴聚了先进而丰富的经济思想与理论,现今的经济改革更

是前无古人的事业,既能为创新中国的经济科学提供借鉴,又能丰富发展经济学

的理论基础。

8、本学科具有全方位、多视角等系统研究特长,可以打破旧有学科或专业界

限,丰富和发展中国学术如历史学、经济学、文化学、哲学等学科的基础,而且

颇具实践意义,如先进的管理思想与经验的总结可作用于优化企业管理、创新企

业文化和建立有中国特色的管理秩序;经济思维和观念的梳理以及经济伦理的研

究,可以提供深化改革和观念更新以及市场经济体制培育与发展的借鉴;本土经

济思想在本民族族群域外的延伸与演化的考察,可以成为华夏文明演进和开展海

外华人经济研究的基础。如此等等,对于中国经济文化在新世纪的发展具有重要

作用,中国经济思想史将越来越显现其强劲生命力。

这些年来,本学科学者在学科建设和基础理论以及研究方法等方面做出了许多创

新的努力,从中国经济学术史的重点个案研究中,我们更能清楚地认识中国经济

思想史的学理价值与发展优势。祈望学界同道尤其是青年学人用心关注这一独具

经济史研究论文范文3

一、“再评价”讨论的背景、缘起和特点

中国经济史论坛是以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所、历史所、首都师范大学等单位为中心,由京内外学者自行结合、自由讨论的开放式的研讨方式。它的肇始可以追溯到1993年。“”结束后史学界一度把经济史作为史学发展的突破口,经济史受到空前的重视。建国以来人们关注的重大课题的研究继续深入,又围绕现实生活和现代化建设提出的问题开拓了新领域,形成了新热点,如对中国封建社会长期延续、中国封建社会经济结构、小农经济、商品经济和传统市场等问题先后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实际上是对传统经济的特点及其现代化道路作全面的再认识。但这些问题的讨论在热闹了一阵子以后,八十年代后期趋于沉寂。为了推动讨论的继续深入,《中国经济史研究》编辑部与其他研究和教学单位合作,从1993年开始,以“中国传统经济与现代化”为总主题,陆续召开了一系列小型学术研讨会。1997年,在林甘泉、方行、宁可等同志的倡导和推动下,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所、历史所、近代史所、世界史所、首都师范大学等单位的学者正式组成“中国经济史论坛”。论坛规模不大,但议题比较集中,准备比较充分,参加会议的有不同断代、不同学科的学者,大都有较好的研究基础,也很投入,因而能够比较深入地探讨一些长时段的、全局性问题,使得研讨会有较高的学术含量,对推动学科的发展起了一定的作用。

“中国传统经济再评价”是中国经济史论坛的中心议题之一,论坛已经分别于2001年12月、2002年9月和2004年5月召开以此为主题的三次学术研讨会。实际上,与此有关的讨论还可以追溯到1993年对黄宗智学术理论的讨论和1997年关于中国封建社会前后期经济发展比较的讨论。可以说,这是论坛历时最长、涉及面最宽、探讨有关理论问题最多的一个讨论系列。

这一讨论具有以下特点:

1、这是在对既往研究的“反思”尤其是对西欧中心论批评中产生的不同认识的争论。

在中国史的研究中,西欧中心论和中国停滞论曾经长期发生着重大的影响。西欧中心论和中国停滞论可以说是一对双胞胎;后者是站在以近代西欧为中心的立场上观察和剪裁中国历史而形成的偏见。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它甚至成为日本帝国主义侵华的借口和依据之一。二战以后,西欧中心论和中国停滞论在日本和欧美都受到了批判。中国学者也对中国停滞论及其形形的变种提出批判。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吴承明首先掲出了彻底发展论的旗帜,批评近代经济史研究中的“沉沦观”。1993年6月,《中国经济史研究》编辑部组织了关于“中国传统农业与小农经济”的学术研讨会,整理了一个相当详细的有关讨论的述评,述评中有“‘增长’论与发展论”一节,介绍了围绕中国传统经济是否有所发展问题的不同观点[1]。时值黄宗智发表了《中国经济史中的悖论现象与当前的规范认识危机》一文的中译本[2],这个问题遂成为讨论中的热点。又由此引出对黄宗智有关理论的两次讨论:1993年7月《中国经济史研究》编辑部召集经济所部分学者讨论黄宗智的小农经济理论;同年12月,《史学理论研究》、《中国经济史研究》、《中国史研究》联合举办的关于黄宗智学术理论的研讨会。黄宗智在对华北和长江三角洲小农经济实证研究基础上提出:中西学界的中国史研究虽然存在不同的以至对立的理论模式,如中国的“封建主义”模式和“资本主义萌芽”模式,西方的“传统中国”模式(“冲击—反应”模式)和“近代早期中国”模式,但实际上却共同默认某种“不言自明”的规范认识,例如,认为商品经济的发展必然导致经济发展和近代化。这些规范认识是建立在西欧经验的基础上的;中国经济史却出现了一系列与之相悖的现象,如明清以来高度的商品化和糊口农业长期并存,有增长而无发展,城市工业化和农村不发展并存等等,对这种规范认识提出了挑战。因此,必须对商品化理论本身进行反思,在中国经验的基础上建构新的理论体系。对黄宗智上述学术理论的讨论实际上揭开了关于“中国传统经济再评价”讨论的序幕。在讨论中存在各种不同意见,但论辩的各方都对西欧中心论持批评态度,都力图找出中国传统经济的特点和自身发展的轨迹。

2、国内和国外有关学术研究的相互激荡和相互呼应。

如前所述,这次讨论的掲幕是由国内外有关研究相互激荡所引起的。而在整个讨论中,中西有两股学术潮流最为引人注目,成为这次讨论的重要推动力量。在国内,以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所为中心的一些学者,认为清代经济的发展比原来的估计要高,不但没有走下坡路,反而是中国封建经济发展的高峰。1997年夏天,在方行提议下论坛召开了“中国封建社会前期和后期经济发展比较”学术研讨会,主要批评对象就是“明清停滞论”和“宋代高峰论”[3]。方行等人的观点是在长期实证研究的基础上形成的,其综合性成果是《中国经济通史·清代卷》(上中下三册)[4]。该书的主要撰稿人之一的李伯重在他的关于明清江南农业的专着中着重批判了明清停滞论。他又发表了关于宋末明初江南农业发展的系列文章,否定“宋代经济革命”说,并在这基础上撰文从方法论高度批判“宋代经济革命”论[5]。这些论述实际上都是围绕着“清代是中国封建经济的高峰”这一轴心展开的。在国外,“加州学派”最为活跃,他们相继问世的一系列着作很快介绍到中国,如王国斌的《转变的中国——历史变迁与欧洲经验的局限》[6]、安格斯·麦迪森的《中国经济的长远未来》[7]、贡德·弗兰克的《白银资本——重视经济全球化中的东方》[8]、彭慕兰的《大分流:欧洲,中国及现代世界经济的发展》[9]等。这些着作对中国前近代经济的发展作出了与传统观点截然相反的高度评价。例如,弗兰克认为中国直到1800年仍然是世界经济的中心,明清在世界贸易中曾吸引了世界生产的白银的一半。彭慕兰认为西欧在19世纪以前并不具有比世界其他地区的优势,中国的江南在许多方面甚至优于西欧;西欧经济发展拉开与中国的差距(“分流”或“分岔”)是在1800年以后,原因是煤矿离经济核心地区较近和开拓了海外殖民地这两个偶然的因素。在以上两股学术潮流中,虽然各人的学术观点并不完全一样,但显然是相互呼应的。加州学派大量引用了吴承明、方行、李伯重等人的研究成果;有人甚至把李伯重列为加州学派的一员。论坛正式以“中国传统经济再评价”为主题的第一次研讨会,重点就是由李伯重、史建云、张芝联、马克垚等人介绍了西方学者的这些新论。第一次研讨会结束以后,第二次研讨会开始以前,美国学界发生了围绕彭慕兰“分流论”的大辩论。先是《亚洲研究评论》2002年第一期刊登了黄宗智等人对彭慕兰《大分流》的批评及及李中清等人的回应文章,接着,2002年6月3日加州大学UCLA社会理论与比较史中心以“大分岔?:中欧经济发展与不发展的根源”为题,组织了两派不同观点的学者(分别以黄宗智和彭慕兰为代表)面对面的辩论。这次辩论的信息很快反馈到国内。张家炎发来了有关辩论情况的第一手材料[10],龙登高也根据李伯重、李中清等人提供的材料撰写了《加州学派与研究范式革命》一文[11];这两篇文章都作为“中国传统经济再评价”第二次学术研讨会材料印发与会代表,而对彭慕兰“分流论”和黄宗智“内卷论”的评价也就成为讨论中的重要议题。第三次研讨会前,

黄宗智发来了他对彭慕兰反批评的回应[12]。国内外研讨活动的这样紧密的联系和互动,在中国经济史学科的发展史上是空前的。

3、讨论以清代经济评价为中心辐射到传统社会经济的各个方面。

如前所述,这次讨论的缘起与西方学者和中国学者提出的新论有关,所以讨论聚焦于对明清(主要是清前期)经济发展的评估上。不过,讨论不是孤立进行的,而是从封建社会不同发展阶段的比较以及中西比较中探讨清代经济发展的地位和特点。同时讨论不是就经济谈经济,而是涉及到政治、社会、文化等各种方面。这就使得讨论具有综合性和长时段研讨的特点。

4、具体历史问题的讨论与理论方法和研究范式的检讨相结合。

这次讨论很大程度上是从检讨以往的研究范式开始的。经济史研究应该采取什么样的理论方法,经济史学科应该如何继续发展,始终为与会学者所关注。即使是具体问题的讨论,也无不与有关理论方法联系在一起。例如,评价清代经济是发展还是停滞,首先就弄清发展与增长的关系和衡量发展与否的标准;讨论劳动生产率高低,不能不涉及如何理解劳动生产率的概念以及它在经济发展中的地位;讨论商品经济的发展,不能不涉及中国封建地主制下商品经济的特点以及商品经济与小农经济的关系,等等。讨论既立足于具体的历史问题,又超越具体的历史问题,使得它带有浓厚的理论探讨的色彩,并大大增加了它的学术深度。

关于这次系列讨论的具体情况,我们已经整理了一个比较详尽的综述[13],有兴趣的同志可以参阅。在这里,仅就讨论中的若干问题进行评议。

[1] 叶茂、蓝鸥、柯文武:《传统农业与现代化——传统农业与小农经济研究述评(上)》,《中国经济史研究》1993年第3期。

[2] 该文载《史学理论研究》1993年第1期。

[3] 当时孙达人撰文提出,战国秦汉的“五口百亩之家”的“个体农民”,不同于明清时期“小、少、散”的“小农经济”的观点(《重评“五口百亩之家”》,《中国史研究》1997年第1期),漆侠提出中国封建经济宋代达到高峰,明清走下坡路的观点(见《宋代经济史》等),这些观点在会上成为批评的对象。

[4] 《中国经济通史·清代卷》(上、中、下),主编方行、经君健、魏金玉,经济科学出版社,2000年。

[5] 李伯重:《“选精”、“集粹”与“宋代江南农业革命”——对传统经济史研究方法的检讨》,《中国社会科学》2000年第1期;《历史上的经济革命与经济史的研究方法》,《中国社会科学》2001年第2期。

[6] 江苏人民出版社,1998年。

[7] 新华出版社,1999年。

[8] 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

[9] 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年。

[10] 张家炎:《要点与评述——2002年6月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校区(UCLA)〈大分岔〉讨论会简介》,“中国传统经济再评价”第二次研讨会材料。他后来在此基础上撰写了《如何理解18世纪江南农村:理论与实践——黄宗智内卷论与彭慕兰分岔论之争述评》一文,刊载在《中国经济史研究》2003年第2期。

[11] 龙登高:《加州学派与研究范式革命(未定稿)》,“中国传统经济再评价”第二次研讨会材料。文章经作者修改后以《中西经济史比较的新探索——兼谈加州学派在研究范式上的创新》,刊载于“中国经济史论坛”网,2004年2月18日。

经济史研究论文范文4

中国社会经济史学,是继承传统学术,接受西方经济学、社会学和马克思主义的启蒙为起点的。它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以梁方仲(1908—1970)和傅衣凌(1911—1988)为杰出代表,都以明清社会经济史为园地,探讨建立本土的学术意识。1996年11月,我在台湾中央大学历史研究所硕士班上课时,在介绍他们的学术经历和学术成就之后,曾说:

梁方仲和傅衣凌的学术成就和学术经历,具有一些共同点,即

(一)都有很深的国学造诣,学术功底深厚,掌握史料丰富,常能发人所未言,起发凡起例的效应。

(二)和传统史学的治史者不同,都受过经济学和社会学的训练,思路比较开阔,故能注意相关学科的移植和整合。

梁方仲的研究特色,是把典章制度和社会经济发展变化联系起来考察,他对田赋制度的研究,注意名物术语、史料考订,又做到本末兼备,源流兼探,既继承了传统制度史的成果,又具社会经济史的特色。

傅衣凌的研究特色,是注重私经济的研究,发掘大量前人所不重视的契约、族谱、墓志铭、乡规民约等资料,以民间文献证史,以民俗乡例证史,以实物碑刻证史。

这两种研究路径不同,由殊途同归。现在看起来,傅衣凌先生的研究方法更接近于法国年鉴学派的经济社会史。傅先生在成名作《福建佃农经济史论丛》(邵武,协和大学,1944)的题记中说:

我常想十数年来中国社会经济史的研究,至今尚未有使人满意的述作,其中的道理,有一大部分当是由于史料的贫困。……因此,大家尽管在总的轮廓方面,颇能建立一些新的体系,惟多以偏概全,对于某特定范畴内的问题,每不能掩蔽其许多的破绽,终而影响到总的体系的建立。所以近来一般的社会经济史家颇积极地提倡经济社区的局部研究,以为总的体系的鲜明的基础。本书即是站在历史学的立场上,考察福建农村的经济社区的一个尝试。这一块园地,目前虽尚在试作期间,不过我相信当不会使大家感到完全失望的。

本书的内容,虽侧重于福建农村经济社区的研究,然亦不放弃其对于中国社会经济形态之总的轮廓的说明,尤其是对于中国型封建主义特点的指明的责任。譬如中国封建社会史的分期和氏族制残余物在中国封建社会史所发生的作用这一些问题,从来论者都缺少具体的说明,故本书特搜集此项有关资料颇多……其中所论,虽不敢说有什么创见,但为提醒国人的研究,亦不无些微意义。……

谁都知道社会经济史的研究,应注重于民间记录的?燃?K?越??芳叶杂谒匚?怂?坏赖纳痰暾什尽⒚窦淦踉嫉榷颊渲氐乇4妗⒗?茫?┪?芯康乃夭摹T谕夤?矣行矶嗟淖?叛д撸?袷子诖讼钭柿系乃鸭?驼?恚?瓿善涿?蟮闹?鳎??谖夜?蚍秸??济妊俊1臼槎杂诖说阋蔡丶幼⒁狻??庖桓鍪妨纤鸭?ǎ??平?泄?缁峋?檬返难芯克坪跎兄堤岢?

他所指的“近来一般的社会经济史家”,其意应包涵年鉴学派及受其影响的史家,但傅先生并非直接取法于年鉴学派,而是根植于中国社会史论战和农村性质论战后的中国学术文化土壤,学习和吸收苏联和日本学术界不同流派的研究方法而作出的反思。本土的学术渊源,则有章学诚的六经皆史论、梁启超的历史研究法、胡适的历史考证文章、顾颉刚的《古史辨•序言》、郭沫若的《中国古代社会研究》等。他在《治史琐谈》中提到从中得到的启示和影响。他把重视历史的共性和特殊性相结合,关注自下而上的群众史和区域研究,利用草根社会的史料,用中国的历史语境来表述,具有浓郁的乡土特色,成为本土一学术动源,因而具有顽强的生命力。

正因为如此,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即中国抗日战争中所作的论著,在战后成为日本、美国重建中国学方法论的一个来源。这一时期研究成果后来修订为《明清时代商人及商业资本》(1957)、《明清农村社会经济》(1961),成了五六十年代日、美汉学家和研究生的案头必备之书。记得有一次,傅先生和我谈及,五十年代郭沫若率领中国科学代表团访问日本时,一些日本历史学家和他谈到傅衣凌的研究贡献,打听傅先生的研究近况。八十年代,我在日美英等 国访问时,认为学者都提到他。由此可见他在国际上学术威望之隆。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梁方仲在中山大学历史系、傅衣凌在厦门大学历史系任教,建立中国社会史研究基地,培养了一批人才。明清社会经济史研究以资本主义萌芽大讨论为契机,出现繁荣的学术局面。傅先生是主张十六七世纪前后为中国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一个代表。

关于这个时期中国历史学的发展,存在许多议论和评价。我无意对此说三道四,只想对社会经济史的研究作点说明。

近来有一种说法称中国社会史是1986年前后重建的。林甘泉先生有一个中肯的批评:

有的人批评说,解放以后把社会史的研究砍掉了,这种说法是不够准确的。什么是社会史?应包括社会结构、社会组织、社会生活以及社会心理等等。这里面如社会生活(包括风俗习惯)、社会心理等解放后确实注意不够,但是在社会组织和社会结构方面,如阶级结构、宗法势力等就不能说都被砍掉了。傅衣凌先生在解放后一直很注意农村宗法势力和乡规民约的研究,而且作了不少成绩,他和他的学生可以说就是社会史的学派,怎么能说解放后没有社会史的研究呢?[1]

大家都知道,傅先生的研究既是经济史的,又是社会史的。从社会史方面看,他研究乡族势力——地缘与血缘联系为纽带的社会组织,江南市民运动——即今所谓“第三领域”,村社制和奴隶制残余在中国封建社会结构及其运作的地位和作用,领主制在秦汉以后地主制封建社会中的复兴和余绪,从社会结构探讨社会变革的动乱,从李贽、郑成功、顾炎武的思想看十?世纪的中国社会,从《红楼梦》看清代社会的性质,等等,都是在这一时期完成的。从各个角度反复论证、探讨中国封建社会并长期迟滞问题,是他一贯的研究中心。他提出的中国传统社会“弹性论”、“早熟又不成熟论”、“公私体系论”,都是从研究新旧两种因素的矛盾变化来把握社会经济的实质,把社会经济构成和阶级构成、阶级斗争联系起来考察,关注经济的变迁、社会制度的变迁、群众运动的变迁、社会生活和习俗的变迁、思想文化的变迁所作出决定的理论升华。他和年鉴学派一样,都是“社会学化的历史学家”(),拷问的是“全体部分构成的历史”()。他们研究的具体领域完全不同,研究方法由是相似的。杰克里•巴勒克拉夫()在《当代史学主要趋势》(1978)一书中介绍说:

费弗尔坚持认为,新历史学必须从文字档案和由文字档案造成的限制中解放出来。他必须利用人类的一切创造物——语言、符号、农村的证据、土地制度、项圈、手镯——以及任何其他可利用的资料。简言之,他必须广泛吸收其他学科——地理学、经济学、社会学和心理学——的发现和方法。[2]

傅先生则多次申明:

历史是一种综合的知识,任何文字记载、口碑传说、实物资料、正面记载和反面记载,包括一些破铜烂铁的东西,都是有用的。……记起梁任公先生早就指出方志、族谱、帐簿、契约都是研究历史的很好史料,我们为什么不可从中利用呢?古代史家掌握的史料,有不少是从个人的耳闻目见,实地调查得出的,这就教导我必须深入社会,处处留心,广收博采,到处皆是学问。

我一向以为史学研究是各种知识的总和,章学诚的“六经皆史”论,是有一定道理的。循此推之,我们从事社会经济史研究的人,对于现存实物的调查,也是一个不可缺少的项目……此外,我每于下乡时,在和本地人的访问谈话中,也常常得到文字上所无法得到的材料,足以引人思考,从中得到启发,我也认为这是我们史学研究者应该注意的事。

我总觉得我们研究历史的人不能单纯的从历史谈历史,必须认真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掌握大量史料,广泛的应用史学以外的其他科学知识,参考外国的历史进行比较的研究。[3]

借助其他人文科学的知识,扩大历史学的视野,傅先生在这一时期进行总体性研究的成果,是对中国社会史的一大贡献。吴承明先生指出:

这个总体性研究是自梁启超提出“近世”这个概念以来对近世(16世纪以来)史最精辟的观点,这种博大精深的历史观是前无古人的。[4]

因此,尽管和年鉴学派在欧洲史学取得主导地位的发展相比,这一时期的中国社会史研究显得沉寂,和外国人也缺少交流,但上述事实是不应该被抹杀的。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后,中国社会经济史进入了最好的发展时期,似乎可以这样说,以1982年《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的创刊为标志,中国社会经济史学派在中国历史学界和经济史界占有了应有的位置,中国社科院经济研究所和厦门大学历史研究所被公认为中国经济史研究的两大中心。

林有能先生说:

80年代,活跃的经济史研究曾孕育出一个“闽粤学派”(有此一说),指的就是福建和广东两地的经济史研究者,他们所以会被冠以“学派”的雅名,主要原因就是前辈学者——福建的傅衣凌先生和广东的梁方仲先生分别在两地培养了一批学有所成的弟子,从而使他们的研究方向和学术风范得以传承和弘扬。[5]

更确切地说,梁方仲先生逝世以后,以福建广东学者为主体的中国社会经济史学派,是在傅衣凌的旗帜下集结的。林甘泉先生把它称为傅衣凌学派:

傅衣凌学派是解放以后形成的少有的几个学派之一,学术风格独特,有成果,有传人,其弟子是沿着先生的足迹走的。……傅衣凌先生的学术思想和成果是学术界的共同财富,不管是不是他的亲传弟子,不管是否属于他的学派,都会从他留下的珍贵学术遗产中得到教益。[6]

傅衣凌先生作为中国社会经济史学派带头人的作用,集中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创建全国第一个中国社会经济史博士点,作为该学派高级人才的培养基地。1988年厦门大学专门史(中国社会经济史)学科被评为首批部级重点学科。

二、创办新中国第一家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杂志,迄今已连续出版了77期。

三、改革开放后,最先走出国门,把中国社会经济史学派介绍给世界,抢运中外同行的交流和互动。

四、组织和完成一批重大科研项目,取得创新性成果。

关于傅先生晚年主持科研项目的成果,外国人所知不详。我协助傅先生主持工作,故有些稍作介绍:

《明清福建社会经济史研究》(国家“六五”、“七五”社科规划的重点项目),从1983年起,课题?成员和研究生在闽南、闽西、闽北展开大量的社会调查,获取了许多民间资料。在史料整理方面出版了《明清福建社会经济史料杂抄》(傅衣凌、陈支平,《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86年第1期至1988年第3期连载),《闽南土地文书综录》(杨国桢,《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99年增刊》);在在论著方面,出版了《明清福建社会与乡村经济》(傅衣凌、杨国桢主编,厦门大学出版社,1987)、《近五百年来福建的家族社会和文化》(陈支平,上海三联书店,1991)、《明清时代福建的土堡》(杨国桢、陈支平,台北,国学文献馆,1993)、《明清福建家族组织与社会变迁》(郑振满,湖南教育出版社,1992)、《福建手工业发展史》(曾玲,厦门大学出版社,1995)则是作者参加调查研究后撰写的博士学位论文。

《明清社会经济史研究》(国家教委“六五” 社科规划博士点项目),成果有《明清社会经济变迁论》(傅衣凌,人民出版社,1989)、《明清土地契约文书研究》(杨国桢,人民出版社,1988)。

《明清东南区域山区与沿海经济的比较研究》(国家教委“七五” 社科规划博士点项目),成果有《明清东南区域的平原与山区经济专辑》(《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95年第2期)。

这些科研项目凝聚和锻炼了厦门大学的学术群体,也是傅先生学术思想和学术风格得以传承和宏扬的重要原因。

傅先生逝世后,分散各地的学生继承他的遗志,光大他的学术,并有新的发现和跨越。近十余年来,他们走在社会经济史学科发展的前沿,出现如下可喜的新动向:

思维方式的转换和研究方向的多样化。在学术史回顾和对自身学派的反思中,发挥傅先生的学术勇气,改变固有的研究模式,实现从陆地史观到陆海互动史观的转换,从中国视角到世界视角的转换。其他人文社会科学知识的借助和应用更加熟练和深化,由于“科际整合”的方式不同,形成向经济史、社会史、文化史的分支发展与向海洋人文社会科学、历史人类学综合发展并存的多元化局面。

参预国际学术合作和学术思想的对话和互动。一批傅先生的学生和再传弟子走出国门,传播傅先生的学术思想和研究方法,也把国外的学术思想和研究方法带回中国,应用在学术实践中。其中有李伯重借鉴国际中国史研究的成果,反思资本主义萌芽,对江南早期工业化的出色研究;在我和博士生们借鉴国际海洋史观对中国海洋社会经济史的开拓;有?支平、郑振满的福建社会文化史研究,等等。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国的社会经济史学与人类学的合作与互动。1989年起,经国家教委批准,以武雅士(Arthur P. Wolf)、庄英章和我为主持人,美国斯坦福大学、台湾中研院民族研究所和厦门大学的历史和人类学者联手开展闽台社会文化研究。我们用三年时间在福建省的12个县做田野调查,搜集了32个村的民族志资料,并在台北举行了3次“闽台社会文化研究工作研讨会”,出版了3本《台湾与福建社会文化研究论文集》(庄英章、潘英海编,台北,中研院民族研究所,1994—1996)。1994年起,又增加了上海社会科学院和复旦大学的历史和社会学者参预,开展华南农村社会文化研究,在上海、福建、江苏、浙江四省市调查了14县16个村的民族志材料,举办了了一次工作研讨会,出版了《华南农村社会文化研究论文集》(庄英章、潘英海编,台北,中研院民族研究所,1998)。郑振满又与加拿大麦吉尔大学合作,开展“仪式、地方文化和中国近代化”研究在莆田建立了“莆仙文化研究中心”,对莆田地域社会与文化作深入的调查与研究,出版了《福建宗教碑铭汇编(兴化府分册)》(郑振满、[美]丁荷生编,福建人民出版社,1995)。九十年代初开始,中山大学与英国、美国、香港的历史与人类学者联手开展华南地域社会研究计划,在福建、江西学者的参与下,结合文献资料和田野调查,从闽粤赣地域研究入手,探讨宏观的文化中国创造过程。建立华南研究资料中心,1996年起,在香港科技大学出版《华南研究资料中心通讯》,至今已出版24期。在学术实践过程中,开始从区域社会史向历史人类学的转变,并于今年成立“中山大学历史人类学研究中心”,主任是傅先生和我指导的陈春声博士。

在国际学术界,“科际整合”已成为不可阻挡的潮流,历史学与其他人文科学的边界更加模糊,在互相渗透和融合中产生了许多新兴学科生长点。中国社会经济史学派的这一变化,受到人类学的影响,也可以说受到年鉴学派从经济社会史向历史人类学转向的影响;而人类学、特别是美、加和港台的一些人类学家,也受到中国社会经济史学派的影响,注重民间文献的解读和阐释。

中国社会经济史学派的新动向,反映了分化与重组的新格局。这一趋势还将继续下去。我以为,无论偏重于经济史或社会史、文化史,还是历史人类学,只要坚持经济史与社会史相结合的方法,就是对中国社会经济史的发展。这“似乎是对经济史的背离,窿对经济史的发展是有好处的”[7] 。

在中国学术界,参与社会经济史研究的学者已远远超出历史学界和经济史学界的范围,扩大为社会学、人类学、文化学、法学、地理学、心理学等众多学科专家参与的领域,他们都从不同的方向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我对他们抱有深深的敬意和钦佩。因论题所限,恕不一一介绍。

21世纪,中国社会经济史学派面临诸多的发展机遇和严峻挑战。我相信,当新一代学者接过接力棒后,一定有一个更广阔、光明的未来!

注释

[1] 邹兆辰、江湄:《正确看待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发展——访林甘泉研究员》,《史学月刊》2000年第1期。

[2] 杰克里•巴勒克拉夫:《当代史学主要趋势》,杨豫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2月,第55页。

[3] 《傅衣凌治史五十年文编》,厦门大学出版社,1989年12月,第33、34、43、44、50页。

[4] 引自刘秀生《深切缅怀傅衣凌先生》,《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98年第4期,第1页。

[5] 林有能:《学术传承与规范》,《学术研究》1999年第9期。

经济史研究论文范文5

后来的研究者认为,傅先生首次在学术界引录了陆楫的那篇后人命名为《禁奢辨》的著名文献,可惜此后的二三十年,陆楫及其思想在大陆并未引起学者的继续讨论。[2]

不过20世纪80年代以来,大陆学术界围绕着明清时期所谓的“奢靡”(或谓“奢华”、“侈靡”等等)之风的研究相当突出,再次涉及了陆楫的经济思想问题,这一局面的出现有着深刻的学术与现实背景。

在经济思想史领域,“黜奢崇俭”被视为中国古代经济思想史的三大教条之一,奢与俭的褒贬取舍贯穿始终,而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学术界对此问题的研究更加关注。随着制度经济学的勃兴,拓展了人们的研究视野,更新了人们的固有观念,深化了经济学及其相关学科的研究,研究者不仅从成文法等正式规章制度,而且从道德伦理等非正式的规章制度方面重新审视经济史上的各种问题,与制度、伦理有紧密联系的“奢靡”等问题自然成为关注的对象之一。而二战之后兴起的消费经济学也于80年代初在我国受到关注,由此也推动了对消费经济史的探讨,如消费经济思想史学界即以奢俭论作为考察核心。在史学界,“年鉴学派”的影响日趋加深,强调长期起作用的因素、心理因素是其显著的特点,与社会习俗、消费心理密切相关的“奢靡”问题当然需要认真考察。’在中国自身的史学研究变革中,研究的重点也由帝王将相逐渐转向芸芸众生,人们更加着眼于历史上普通百姓的生产与生活,于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基层人民生活的“奢靡”现象显然是考察对象之一,并且对以往研究中重生产、轻消费的倾向加以纠正。中国社会经济史学派一向以利用地方资料、研究民间社会、重视基层变化、强调经济社会发展的互动关系及其地域特色与不平衡性而著称,时而涉及明清时期地方志、私人文集中频频出现的,与经济社会的发展变化、顽固纷呈的民间习惯等纠缠在一起的“奢靡”问题。社会史的研究,虽然由来已久,但在新中国真正受到重视却是近一二十年的事,古人对社会生活、社会习俗常用的奢俭评判观念,无法逃离社会史学者的研究视野。文化史研究领域,围绕着所谓的中国封建社会晚期是否呈现近代化的曙光的讨论,也往往涉及明清时期社会风尚,包括民情世态的变化问题。至于民俗史研究领域,对该问题的探讨,更是自不待言的。此外,处理好生产与消费的辩证关系,不仅是对改革开放二十余年来经验教训的总结与反思,也是我们今天和将来需要正确处理的问题之一。

需要指出的是,学术界对奢靡之风的讨论并不限于明清两代,但以对该时期的讨论最为集中。清朝灭亡是20世纪的事,但由于本文是对以往研究成果的回顾,所以只好遵从研究习惯,大致以鸦片战争为下限。另外,国外学者对此问题也有研究,但为本人涉猎所囿,本文仅以大陆与台湾为限。

[1] 傅衣凌:《明代江南市民经济试探》,上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106—109页,及《后记》;《明清社会经济史论文集》,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86页;《明清社会经济变迁论》,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12—15页,第177—178页。剪伯赞、郑天挺主编:《中国通史参考资料》古代部分第七册,中华书局1988年版。傅衣凌主编、杨国祯、陈支平著:《明史新编》,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另外,傅先生在对明清社会经济的研究中,还对乡规民约等倾注了大量精力,除上述著作外,还有:《福建佃农经济史丛考》,协和大学中国文化研究会,1944年版;《明清农村社会经济》,三联书店1961年版。

[2] 赵靖:《中国古代经济思想名著选》,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564页。林丽月:《陆揖(1515­—1552)崇奢思想再探——兼论近年明清经济思想史研究的几个问题》,载《新史学》5卷1期,1994年3月。

一、关于“奢靡”的概念及其使用

有的研究者将“奢靡”风习与高消费相联系,甚至等同之,认为就是追求时髦与享受。[1]也有人认为,“奢靡”是一种病态的消费。[2]有的学者没用“奢靡”等词,只用了“消费欲膨胀”的表述。[3]

有的学者认为“奢靡”与高消费有别,只是高消费的表现形式之一。[4]

有的学者强调“奢靡”风习与封建礼法的密切联系。[5]其中或把奢靡与逾制作为对等的概念,认为追逐时髦和违礼逾制在相当程度上是以奢靡为基础的,奢靡往往导致违礼逾制和追逐时髦;[6]或强调两者之间的一致性,台湾学者即持如是看法,例如林丽月指出,探讨传统社会的禁奢政策,除了“奢”的字面意义即“奢侈”或“浪费”之外,其政治与法制上的制约意义不容忽视;邱仲麟亦从礼制与价值观改变的角度分析明代北京的社会风气变迁。[7]这种认识在文化史研究领域表现得更为突出。

在关于明清时期“奢靡”问题的研究中,也有个别学者讨论到“奢靡”一词的概念。余英时曾指出,英文的“luxury”固然可以翻译为中文的“奢侈”,但两者的涵义存在广狭之别,所占的位置和分量也有差异,前者在西方思想传统中的涵盖面、指涉面远比“奢侈”在中国为大,但中国传统的“奢侈”含义是什么则未暇论及。[8]欧阳卫民认为,中国古代奢俭的划分有两种基本标准,一是是否超越自身等级的标准,二是消费品对主体是否绝对需要。[9]陈国栋定义为:在社会安定的状态下,当平均产出超过维持生命所需时,个人所得可以去消费一些非必要的商品或劳务,这种非必要的消费即为“奢侈性”消费。[10]

[1] 朱子彦、张洁明:《明清时期乌青镇的经济文化与社会风尚》,载《学术月刊;1988年第12期。陈茂山:《浅谈明代中后期南京社会风气的转变》,载《民俗研究》1991年第1期。王卫平:《明清苏州社会风尚的变迁——吴地民风擅变研究之二》,载《历史教学问题)1993年第4期;《清代吴地赌风述论》,载《苏州大学学报》1993年第3期。

[2] 一李景屏:《清前期社会风气的变化及其影响》,载朱诚如、王天有主编:《明清史论丛》第2辑,紫禁城出版社2001年版,第379—385页。

[3] 王春瑜:《明代商业文化初探》,载《中国史研究》1992年第4期;《论明代江南园林》,载《中国史研究》1987年第3期;《明朝官场吃喝风考略》,载《光明日报))1989年1月4日。唐文基:《试论明代统治集团的消费问题》,载《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88年第2期。

[4] 王家范:《明清江南消费风气与消费结构描述》,载《华东师范大学学报》1988年第2期。陈学文:《略论明中叶的生产观与消费观》,载《浙江社会科学>1994年第6期。

[5] 姜旭朝、万安培:《近代中国关于奢俭问题的论争及其历史经验》,载《东岳论丛》1986第1期。张仁善:《论清朝中期以后社会生活的反礼法趋势》,载《中国史研究》1992年第2期。

[6] 常建华:《论明代社会生活性消费风俗的变迁》,载《南开学报》1994年第4期。

[7] 林丽月:《明代禁奢令初探》,载《台湾师范大学历史学报》第22期,1994年6月。邱仲麟:《明代北京的社会风气变迁——礼制与价值观的改变》,载《大陆杂志》第88卷第3期,1994年3月。

[8] 余英时:《士商互动与儒学转向——明清社会史与思想史之一面相》,载《近世中国之传统与蜕变:刘广京院士七十五岁祝寿论文集》,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1998年版,第3—52页。

[9] 欧阳卫民:《中国消费经济思想史》,中央党校出版社版1994年,第35页。

[10] 陈国栋:《经济发展、奢侈风气与传统手工艺的发展—以明代为中心的例证》,载曹添旺、赖景昌、杨建成主编:《经济成长、所得分配与制度演化》,中央研究院中山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所1999年8月版。 二、关于“奢靡”风习出现的时间范围

相关的论著集中讨论了三个时期:

(一)明代中、后期。社会风尚以侈奢相高。[1]

(二)明中后期至清前期。其中清初有所收敛。[2]

(三)清朝前中期。[3]

一些研究者对“奢靡”风习的出现时间及其演变进行了具体考察:

(一)明朝说。常建华认为始于成化以后。台湾学者徐泓对明代江浙、华北地区社会风气的研究颇见功力,他认为正统至正德的明代中期,一些地区的社会风气渐趋奢靡,嘉靖以后更甚,不过社会风气转变的时间与程度是有差别的。[4]此外,还有学者认为“奢靡”风习或形成于正德;或正德、嘉靖之间;或正德、嘉靖以降;或嘉靖、万历时期等。[5]与以上使用中国传统的年号纪年作为区分标志不同,有的研究者以公元纪年的形式作为划分界限,或认为出现于十六世纪或十六世纪二十年代,或认为江南地区十五世纪五十年代已经开始。[6]

(二)清朝说。持此说的学者,或认为在康熙前期,或认为在康熙中期,或乾隆中期。[7]

与以上论著的明确划分意见相反的是,有人主张应作模糊化处理,因为奢侈浮靡风气的出现,有先后、程度之别,即使同一地区也因人而异;另有学者认为,不仅社会风气的转变可作时间的划分,甚至其中的种类也有先后之别,例如“服饰”风气的转变就早于“舆马”之类,物质上的变化也早于观念上的变迁。[8]

[1] 汤纲、南炳文:《明史》上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531—532页。吴仁安:《明代江南社会风尚初探》,载《社会科学家》1987年第2期;《明代江南地区的商人和社会风尚》,载《历史教学问题》1988年第5期。王兴亚:《明代中后期河南社会风尚的变化》,载《中州学刊》1989年第4期。

[2] 王新:《明清时期社会风尚变革举隅》,载《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0年第3期。朱子彦、张洁明:《明清时期乌青镇的经济文化与社会风尚》,载《学术月刊》1988年第12期。王家范:《明清江南消费风气与消费结构描述》,载《华东师范大学学报》1988年第2期。王卫平:《明清苏州社会风尚的变迁—吴地民风擅变研究之二》,载《历史教学问题》1993年第4期;《清代吴地赌风述论》,载《苏州大学学报》1993年第3期。

[3] 宋传银:《论清前期“奢靡”之风》,载《华中师范大学学报》,1991年第5期。李景屏:《清前期奢靡之风述论》,载《清史研究》1997年第2期;《清前期社会风气的变化及其影响》,载朱诚如、王天有主编:《明清史论丛》第2辑,紫禁城出版社2001年版,第379—385页。

[4] 徐泓:《明代社会风气的变迁——以江、浙地区为例》,载《第二届国际汉学会议论文集·明清近代史组》,“中央研究院”1989年版,第137—159页;《明代后期华北商品经济的发展与社会风气的变迁》,载《第二次中国近代经济史会议论文集》,“中央研究院”经济研究所1989年版,第107—173页。

[5] 吴存存:《明清社会性爱风气》,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59页。陈茂山:《浅谈明代中后期南京社会风气的转变》,载《民俗研究)1991年第1期。暴鸿昌:《论晚明社会的奢靡之风》,载《明史研究》第3辑,黄山书社1993年版。傅衣凌主编、杨国祯、陈支平著:《明史新编》,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49页。

[6] 刘志琴:《晚明城市风尚初探》,载《中国文化研究集刊》第1集,复旦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王翔:《明清商品经济与江南市民生活》,载《苏州大学学报》1993年第3期。牛建强:《明代江南地区的早期社会变迁》,载《东北师范大学学报》1996第3期。

[7] 王家范:《明清江南消费风气与消费结构描述》,载《华东师范大学学报》1988年第2期。李景屏:《清前期社会风气的变化及其影响》,载朱诚如、王天有主编:《明清史论丛》第2辑,紫禁城出版社2001年版,第379—385页。张仁善:《论清朝中期以后社会生活的反礼法趋势》,载《中国史研究》1992年第2期。

[8] 蓝东兴:《明朝中后期奢靡之风当议》,载《西南师范大学学报》1993年第2期。邱仲麟:《明代北京的社会风气变迁—礼制与价值观的改变》,载《大陆杂志》第88卷第3期,1994年3月

三、关于“奢靡”风习的波及范围

学术界对此问题的讨论大致从以下三个视角展开:

第一种主要是从地域上来区分的。其中,一种意见认为存在于部分地区的城镇,特别是江南城镇;[1]另一种意见认为在其他地区包括内陆地区,社会风尚也由俭朴向奢侈转化,例如河南就是一例。但华北与江南程度有别。[2]进而有文章认为,奢靡之风蔓延全国,不可能只限于经济发达地区,而是一种普遍的社会风气。[3]

第二种主要是以阶级或阶层来区分的。与上述地域讨论中持城镇观者相对应,一些文章是专门针对市民或城市中的部分人,如官僚商人等。[4]而林丽月认为,到了明末,奢僭是上下普遍的社会习尚。[5]

第三种是以地域结合阶级或阶层来区分的。其中一种意见认为,这种风气仅存在于部分“点”上。汤纲、南炳文认为商贾地主奢侈腐化,经济发达的地区尤为突出。牛建强、汪维真认为,就某一地域而言,奢侈之风起初存在于城市,后传至城郊,由城市衣冠之家而至城市一般市民,然后再至“城郊”农民。王家范认为明清江南城市的高消费以奢侈品消费为大宗,与乡村的低消费形成强烈的反差。[6]另一种意见是承认其普遍性。奢侈的高消费从宫廷、贵族、官僚蔓延到庶民身份的地主、商人以至一般贫民。[7]

不过,也有一些研究者更加突出奢华之风在不同方面表现出的趋同性与差异性。如冯尔康、常建华认为劳动群众多是低消费,他们的奢华只是表现在某些方面。钞晓鸿认为,就“陕西商人”所谓的奢靡问题而言,他们中间并非没有衣食节俭之辈,但应该承认相对的豪华生活是陕商群体的一般特征,在婚嫁丧娶方面的某些形式与内容也会波及普通百姓。不少人则比较突出奢华在不同地域所表现出的差异性。[8]

[1] 刘志琴:《晚明城市风尚初探》,载《中国文化研究集刊》第1集,复旦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吴仁安:《明代江南社会风尚初探》,载《社会科学家01987年第2期;《明代江南地区的商人和社会风尚》,载《历史教学问题01988年第5期。朱子彦、张洁明:《明清时期乌青镇的经济文化与社会风尚》,载《学术月刊》1988年第12期。

[2] 王兴亚:《明代中后期河南社会风尚的变化》,载《中州学刊》1989年第4期。徐乱:《明代社会风气的变迁——以江、浙地区为例》,载《第二届国际汉学会议论文集·明清近代史组》,“中央研究院”1989年版,第137—159页;《明代后期华北商品经济的发展与社会风气的变迁》,载《第二次中国近代经济史会议论文集》,中央研究院经济研究所1989年版,第107-173页。

[3] 陈学文:《略论明中叶的生产观与消费观》,载《浙江社会科学》1994年第6期。商传:《晚明社会转型的畸形因子》,载(台湾)《历史月刊》第105期,1996年10月。

[4] 王翔:《明清商品经济与江南市民生活》,载《苏州大学学报》1993年第3期。王春瑜:《明代商业文化初探》,载《中国史研究》1992年第4期;《论明代江南园林》,载《中国史研究》1987年第3期;《明朝官场吃喝风考略》,载《光明日报》1989年1月4日。暴鸿昌:《论晚明社会的奢靡之风》,载《明史研究》第3辑,黄山书社1993年版。高建立:《晚明人文主义思潮与社会风习的转变》,载《学术月刊》1998年第2期。刘志琴:《商人资本与晚明社会》,载《中国史研究))1983年第2期。张民服:《明清时期商品经济对社会生活的影响》,载《中州学刊》1991年第6期。来新夏:《清代前期的商人和社会风尚》,载《中国文化研究集刊》第1集,复旦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

[5] 林丽月:《明代禁奢令初探》,载《台湾师范大学历史学报》第22期,1994年6月。

[6] 汤纲、南炳文:《明史》上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531-532页。牛建强、汪维真:《再论明代中后期江南地区社会风尚的变化》,载《河南大学学报))1991年第1期;《明代中后期江南地区风尚取向的更移》,载《史学月刊》1990年5期。王家范:《明清江南消费性质与消费效果解析》,载《上海社社科院学术季刊》1988年第2期。

[7] 傅衣凌主编、杨国祯、陈支平著:《明史新编》,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56页。王卫平:《明清苏州社会风尚的变迁—吴地民风嫂变研究之二》,载《历史教学问题》1993年第4期;《清代吴地赌风述论》,载《苏州大学学报》1993年第3期。蓝东兴:《明朝中后期奢靡之风当议》,载《西南师范大学学报》1993年第2期。张仁善:《论清朝中期以后社会生活的反礼法趋势》,载《中国史研究》1992年第2期。宋传银:《论清前期“奢靡”之风》,载《华中师范大学学报》1991年第5期。张和平:《试论价值理性视野下晚明社会的经济人文与经济生活》,载《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2000年第4期。

[8] 冯尔康、常建华:《清人社会生活》,天津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317,222,249,239页。钞晓鸿:《明清时期关中经商之盛及奢靡之风》,载张炳武主编:《中国历史社会发展探奥》,辽宁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明清时期的陕西商人资本》,载《中国经济史研究》1996年第1期;《传统商人与区域社会的整合—以明清“陕西商人”与关中社会为例》,载《厦门大学学报》 2000年第1期。李景屏:《清前期奢靡之风述论》,载《清史研究》1997年第2期;《清前期社会风气的变化及其影响》,载朱诚如、王天有主编:《明清史论丛》第2辑,紫禁城出版社2001年版,第379—385页。 四、关于“奢靡”风习的成因

一些学者着重从经济,特别从商品经济来分析。徐泓认为,社会风气的转变与社会经济的发展是互为因果的,正是商品经济水平的差距造就了华北与江南奢侈风气的差异。牛建强、汪维真按照经济发展水平将明代中后期风尚取向的变化分为三个等差及类型。还有许多学者也是从商品经济的角度来分析的。[1]

一些学者的看法与此相反,认为对经济的作用不宜估计过高,强调其他方面的作用。蓝东兴认为,是人们对享受与发展需要没有正确认识,也与政治腐败关系密切。李景屏认为,关键在于封建制度使得积累起来的社会财富很难用于扩大再生产,其中绝大部分流向消费领域。[2]

一些学者重视从制度方面来分析。在消费经济理论方面,于光远指出,必须重视一国的社会制度对社会消费结构和消费方式的决定作用。周绍泉曾从经济制度方面分析明代服饰变化。暴鸿昌认为晚明奢靡风气的根源是明代政治腐败的产物。王家范更加强调政治制度的作用,认为在传统社会中,所有奢侈性高消费无不依靠政治权力的支撑。林丽月认为明代中后期社会风气的华侈相高、服饰的违制奢僭是商品经济发展、物质生活提升的后果,而君主的违制滥赏与晚明法制的松弛更是加速了服饰礼制流于具文。[3]

一些学者注意从心理与思想等方面来分析。冯尔康、常建华认为,婚丧方面的奢侈与人们的虚荣攀比心理有密切关系。巫仁恕认为明代平民服饰风尚的转变,不仅仅是以经济发展作为动力的,也是一种特殊的消费心态。吴存存认为明代纵欲风气的形成原因是复杂的,最直接的原因来自思想界的阳明心学。[4]

一些学者注重具体分析,强调时空特殊性与具体因素。如官僚贵族、外地生活方式的诱导。[5]王振忠指出,明代中叶扬州社会风尚的剧烈变化更具体更直接的原因是,成弘年间东南盐政制度的重大改革,使得大批盐商汇集淮、浙。陈国栋指出,达官贵人的奢侈,未必与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有必然的关系。[6]

[1] 徐泓:《明代社会风气的变迁—以江、浙地区为例》,载《第二届国际汉学会议论文集·明清近代史组》,中央研究院1989年版,第137—159页;《明代后期华北商品经济的发展与社会风气的变迁》,载《第二次中国近代经济史会议论文集》,中央研究院经济研究所1989年版,第 107—173页。牛建强、汪维真:《明代中后期江南地区风尚取向的更移》,载《史学月刊》1990年第5期;《再论明代中后期江南地区社会风尚的变化》,载《河南大学学报))1991年第1期;《明代中后期江南周围地区风尚取向的改变及其特征》,载《东北师范大学学报》1992年第1期。王兴亚:《明代社会风气的变迁——以江、浙地区为例》,载《第二届国际汉学会议论文集·明清近代史组》,中央研究院1989年版,第137—159页;《明代后期华北商品经济的发展与社会风气的变迁》,载《第二次中国近代经济史会议论文集》,中央研究院经济研究所1989年版,第107—173页。陈学文:《略论明中叶的生产观与消费观》,载《浙江社会科学))1994年第6期。宋传银:《论清前期“奢靡”之风》,载《华中师范大学学报》1991年第5期。·张民服:《明清时期商品经济对社会生活的影响》,载《中州学刊》1991年第6期。

[2] 蓝东兴:《明朝中后期奢靡之风当议》,载《西南师范大学学报》1993年第2期。李景屏:《清前期社会风气的变化及其影响》,载朱诚如、王天有主编:《明清史论丛》第2辑,紫禁城出版社2001年版,第379—385页;《清前期奢靡之风述论》,载《清史研究、》1997年第2期。

[3] 于光远:《于光远同志关于消费经济理论研究的一封信》,载《求索》1982年第4期;周绍泉:《明人服饰探论》,载《史学月刊))1990年第6期。暴鸿昌:《论晚明社会的奢靡之风》,载《明史研究》第3辑,黄山书社1993年版。王家范:《明清江南消费性质与消费效果解析》,载《上海社社科院学术季刊》1988年第2期;林丽月:《衣裳与风教—晚明的服饰风尚与“服妖”议论》,载《新史学》第10卷第3期,1999年9月。

[4] 冯尔康、常建华:《清人社会生活》,天津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39,250页。巫仁恕:《明代平民服饰的流行风尚与士大夫的反应》,载《新史学》第10卷第3期,1999年9月。吴存存:《明清社会性爱风气》,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59页。

[5] 出版社2000年版,第59页。

④傅衣凌主编、杨国祯、陈支平著:《明史新编》,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49-357页。吴仁安:《明代江南社会风尚初探》,载《社会科学家》1987年第2期;《明代江南地区的商人和社会风尚》,载《历史教学问题》1988年第5期。张仁善:《论清朝中期以后社会生活的反礼法趋势》,载《中国史研究》1992年第2期。暴鸿昌:《论晚明社会的奢靡之风》,载《明史研究》第3辑,黄山书社1993年版。钞晓鸿:《明清时期关中经商之盛及奢靡之风》,载张炳武主编:《中国历史社会发展探奥》,辽宁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明清时期的陕西商人资本》,载《中国经济史研究》1996年第1期;《传统商人与区域社会的整合——以明清“陕西商人”与关中社会为例》,载《厦门大学学报》2000年第1期。李景屏:《清前期奢靡之风述论》,载《清史研究》1997年第2期;《清前期社会风气的变化及其影响》,载朱诚如、王天有主编:《明清史论丛》第2辑,紫禁城出版社2001年版,第379—385页。

[6] 王振忠:《明代扬州盐商社区文化及其影响》,载《中国史研究》1992年第2期。陈国栋:《经济发展、奢侈风气与传统手工艺的发展—以明代为中心的例证》,载曹添旺、赖景昌、杨建成主编:《经济成长、所得分配与制度演化》,中央研究院中山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所1999年8月版。

五、对“奢靡”风习的评价

学者们围绕着各自研究的问题进行探讨,从而直接或间接地涉及了对“奢靡”风习的评价,可以将其归纳为以下几种:

一些学者明显地对“奢靡”风习持肯定态度。认为其代表、预示着新旧交替的曙光,解决了城市人口就业问题,冲击了封建伦理与等级观念,是对理学家禁欲主义的批判与唾弃,反映了晚明市民阶层的觉醒,推动了商品经济生产,刺激了手工艺进步与特色产品的产生。[1]

一些学者虽然承认“奢靡”风习的负面影响,但从总体上看,还是基本肯定的。[2]值得注意的是,学术界对“奢靡”风习对等级制度的冲击,与当时等级制度的衰退,一般均有很高或正面的评价,但也有学者对此持保留意见,例如邱仲麟认为,平民可能与上层社会的旧有生活水准接近,但上层社会某些成员的物质享受则可能更进了一步;巫仁恕则具体地论证了士大夫创新服饰以重新塑造身份。[3]

一些学者虽然承认“奢靡”风习的积极作用,但总体上看,还是基本否定的。他们认为奢侈之风造成社会贫困和混乱,隐藏着不容忽视的虚假性,不利于中国的原始资本积累。[4]

一些学者则同时指出“奢靡”风习的正、负面影响。[5]

一些学者明显地对“奢靡”风习持否定态度。他们认为这是一种病态的高消费,只能导致商品经济的虚假繁荣,无益于社会经济的健康发展。[6]

与以上总体评价不同的是,一些学者则进行了具体分析,尽管其中的某些论文并非是专论“奢靡”风习问题:

一种观点认为,“奢靡”风习在不同地区的后果不同,可谓因地而异。其中,或认为城乡有别,或认为在江南与其他地区的作用不同。

一种观点认为,“奢靡”风习在不同时期的后果不同,可谓因时而异。

一种观点对“奢靡”风习出现的时期与地区并重,就具体内容进行评价。

一种观点认为,“奢靡”风习在各阶级、阶层中发挥的作用不同,在贵族官僚与庶民百姓之中有所差别。[7]

更有学者批评我们在社会风气评价中的功利倾向,主张发掘这些变化的其他内涵,并对陆楫的经济思想进行深人分析。[8]

笔者在作本专题的学术史回顾时发现,研究者很少对自己使用的“奢靡”概念、明清人的奢靡观念等基本问题予以讨论与界定,而且讨论中很少直面地进行观点商榷,这在大陆学界更为突出。这些均为我们今后应该注意的问题。

上述学术史回顾的部分内容,笔者曾在《中国史研究动态》上刊发过,今补充了研究背景与部分台湾学术界研究成果,并对原有部分内容作了增删改动,谨此作为对傅衣凌先生的纪念。

[1] 刘志琴:《晚明城市风尚初探》,载《中国文化研究集刊》第1集,复旦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吴仁安:《明代江南社会风尚初探》,载《社会科学家》1987年第2期;《明代江南地区的商人和社会风尚》,载《历史教学问题》1988年第5期。王翔:《明清商品经济与江南市民生活》,载《苏州大学学报》1993年第3期。王卫平:《明清苏州社会风尚的变迁—吴地民风擅变研究之二》,载《历史教学问题》1993年第4期;《清代吴地赌风述论》,载《苏州大学学报》1993年第3期。陈国栋:《经济发展、奢侈风气与传统手工艺的发展—以明代为中心的例证》,载曹添旺、赖景昌、杨建成主编:《经济成长、所得分配与制度演化》,“中央研究院”中山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所1999年8月版。高建立:《晚明人文主义思潮与社会风习的转变》,载《学术月刊》1998年第2期。

[2] 来新夏:《清代前期的商业读清人笔记札记之一》,载《社会科学战线》1983年第4期。徐私:《明代社会风气的变迁——以江、浙地区为例》,载《第二届国际汉学会议论文集·明清近代史组》,“中央研究院”1989年6月版,第137—159页;《明代后期华北商品经济的发展与社会风气的变迁》,载《第二次中国近代经济史会议论文集》,“中央研究院”经济研究所1989年版,第107—173页。王新:《明清时期社会风尚变革举隅》,载《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0年第3期。宋传银:《论清前期“奢靡”之风》,载《华中师范大学学报》,1991年第5期。张仁善:《论清朝中期以后社会生活的反礼法趋势》,载《中国史研究》1992年第2期。

[3] 邱仲麟:《明代北京的社会风气变迁—礼制与价值观的改变》,载《大陆杂志》第88卷第3期,1994年3月。巫仁恕:《明代平民服饰的流行风尚与士大夫的反应》,载《新史学》第10卷第3期,199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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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萧国亮:《清代两淮盐商的奢侈性消费及其经济影响》,载《历史研究》1982年第4期。王家范:《明清江南消费风气与消费结构描述》,载《华东师范大学学报))1988年第2期。王振忠:《明代扬州盐商社区文化及其影响》,载《中国史研究》1992年第2期。暴鸿昌:《论晚明社会的奢靡之风》,载《明史研究》第3辑,黄山书社1993年版。蓝东兴:《明朝中后期奢靡之风当议》,载《西南师范大学学报》1993年第2期。

经济史研究论文范文6

当前中国经济史研究深陷困境,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研究者没有明确经济史学的性质。经济史学的性质,实际上就是“什么是经济史学”或“经济史学研究什么”的问题。它一直是经济史学研究者不断讨论但又始终有不同说法的重要议题。如吴承明(1995)认为,经济史是“研究过去的、我们还不认识或认识不清楚的经济实践(如果已认识清楚就不要去研究了)”。希克斯(1987)把经济史“看成是一个单一的过程———具有一个可认识的趋势(至少到目前为止)的过程”。诺思(1992)认为,经济史的任务是解释经济在整个时期的结构和绩效。由此可见,关于什么是经济史这一问题,经济史学界存在诸多不同的解释。笔者认为,学界之所以对这一问题有诸多不同解释,一是源于学者对于经济史学科的研究对象有着不同认识。如,诺思(1992)认为,经济在整个时期的结构及其实绩是经济史学的研究对象。希德认为,经济史是研究人们过去如何从事生产、分配、劳动诸问题,又要用不同方法测定上述活动的相对效率。中国学者关于经济史学科研究对象的分歧主要集中在研究对象的横向与纵向两方面。在横向方面,主要观点集中在研究对象是生产关系还是生产力,抑或二者的矛盾统一,以及社会经济运行规律、社会经济结构或全部社会经济的总和等方面。纵向方面主要涉及的内容就是研究对象的时间界限。赵德馨(1999)指出,经济史学按学科研究对象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以人类经济生活演变过程及其规律为研究对象的经济史学,一类是以经济史学为研究对象的经济史学概论”。

经济史学又分为经济史实和经济史学通论两部分。经济史实的研究对象是人类经济生活发展演变的过程,而经济史学通论的研究对象则是人类经济生活发展演变的规律。这里的经济史实就是人们通常说的“经济史”,是经济史学科的主体。而关于经济史学科研究对象的分歧实际上也主要是关于经济史研究对象的分歧。在关于经济史研究对象这一重大问题上,赵德馨(1992)指出,经济史的研究对象,横向上,宽到经济全领域(即物质资料的生产以及相应的交换、分配、消费,包括社会生产力、生产关系及二者的相互关系),包括经济生活的各个方面;纵向上,长到历史全过程,包括整个的经济的全部历史(但这里的历史指学科对象意义的历史,而非绝对时间意义上的历史)。笔者感觉,赵德馨对于经济史学的定义系统而全面的概括了经济史学科的研究对象。二是源于学者对经济史学科性质的理解存在分歧。长期以来,经济史一直被认为是处于经济学和历史学两大学科之间的边缘学科或交叉学科。但学界对于这一观点却有着诸多不同认识。吴承明(2005)说:“我们说经济史是一门交叉学科。其实没有这个学科。搞经济史的不是学历史出身,就是学经济出身。这就很自然地形成两个学派:学历史出身的注重史料考证,学经济出身的重视理论分析。”高德步(2000)更进一步指出,这一提法是学科划分上的误解,认为经济史学是一个边缘学科是错误的。赵德馨(1999)则说:人们常常把经济史学称为边缘学科或交叉学科,当然无可非议。但从经济史学的产生与学科属性看,有经济学科的经济史与历史学科的经济史,就此而言,称经济史学为“跨学科的学科”更为贴切。

二、加强经济学理论

在经济史研究中的应用不难看出,虽然经济史与经济学当前是两门独立的学科,但从经济史学的性质和历史来看,它与经济学紧密相联,密不可分。因此,加强经济学理论在经济史研究中的应用不仅是经济史学科性质的要求,更是遵循经济学发展历史规律的要求。为探讨这一问题,需先简要阐述经济史学的研究方法。科学的研究方法对于学术研究至关重要。对经济史研究方法的论述,实际上也就是探讨怎样研究经济史学的问题。怎样研究经济史学,主要取决于该学科的研究对象及其性质。对此,不少学者已发表过相关论述。多数学者认为历史学和经济学的方法是两个缺一不可的基本方法。如吴承明在主张“史无定法”的同时,强调经济史研究者既要有历史学修养,又要有经济学根柢。他认为,“经济学是研究经济史的方法,历史学又是研究经济学的最好的方法。”“实证主义,包括考证是经济史研究中不可须臾或离的研究方法。”显而易见,吴承明虽然主张“史无定法”,但更强调经济史研究中历史实证主义方法的运用。这与他关于经济史学科性质的认识是一脉相承的。熊彼特(1996)认为:“历史的研究在经济分析史方面不仅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方法。”31历史学方法被一些学者首当其冲作为经济史研究的基本方法。赵德馨提出:“史有定法。当我们说‘史无定法’时,绝不是说经济史学没有自身的一定的研究方法。

方法问题对经济史的研究太重要了。”他认为,“经济史在本质上是一门经济学科,它的研究方法必须是经济学的方法。”不难看出,他虽亦反复论述经济史料的重要性,“只有在弄清事实的基础上,才能谈得上正确地总结经验,揭示规律,抽象出经济理论。”但更强调经济学方法的运用以及经济学与历史学方法的融合。也许这是赵德馨一向被学界认为是属于“经济学的经济史”阵营的原因所在。很显然,虽然学者均强调经济史研究中历史学和经济学方法的重要性,然而各有侧重。由于对经济史学科性质的不同认识,导致了关于研究方法认识的差异。当然,反过来讲,也许正是由于对经济史学研究方法的认识不同,才使人们对经济史学科性质的认识出现差异。再来看经济史研究前途乐观之美国。经济史在美国的境遇能够改观的关键在于,学者把计量经济学、统计学、数学模型等引进了经济史研究,使经济史研究摆脱了传统的以文史取向为特征的研究范式。而中国的经济史研究者要么是经济学出身,要么是历史学出身。故而经济史常常围绕两种方法打转,即以美国为主导的计量经济史和以英国为中心的强调历史学与社会学方法的经济史。中国的传统史学研究者不喜欢做计量分析。而经济学出身的经济史研究者虽然是学经济的人,但在经济史研究中也没有运用太多的经济学方法。经济史学家赵德馨曾说,他毕业于财经学院,并长期在财经学院教学,也没有学到多少经济学方法。从整体而言,中国的经济史工作者,对历史学方法比对经济学方法知道得多一些,运用得好一些。

三、培养经济史学思维方式

在强调经济学理论在经济史研究中的运用的同时,多学科思维方式的融合对于经济史学研究至关重要。吴承明指出,除经济学与历史学的基本方法外,经济史研究要广泛吸收其他学科的研究方法。比如,他提倡把民族学、民俗学、社会心理学引入经济史研究。然而,现行教育体制与科学研究体制不利于这种融合,也不利于学生经济史思维方式的养成。为了培养学生的经济史思维方式,这需要老师在教学方面下功夫。比如,赵德馨在带经济史专业研究生时,一方面努力创造多种学科思维方式融合的环境与氛围;另一方面则明确地提出转变思维方式的任务,引导学生按照以下目标补缺门:从经济学科来的,补上历史学知识与思维方式;从历史学科来的,补上经济学知识与思维方式。504在经济史领域取得卓越成就的中国经济史学的开拓者与前辈都是实现经济学与历史学思维方式融合、具有经济史学思维方式的典范。如梁方仲、汤象龙、方显廷、傅筑夫、严中平、陈振汉、汪敬虞、吴承明、彭泽益、张仲礼、谷霁光、傅衣凌、何兹全、张荫麟、李埏等。学科研究对象及研究方法决定思维方式,而学识素养则是养成思维方式的基础。故而经济史研究者不但要加强经济学理论修养,而且决不能忽视历史知识的积累。如华中师范大学中国近代史所彭南生在养成经济史学思维方式这一点上,就做的比较成功。他在华中师范大学获得历史学本、硕学位后,又跟随赵德馨先生学习经济学和经济史学的相关知识。赵德馨希望他留心经济史学的研究方法及与之相适应的思维方式,在已有的历史学知识与思维方式的基础上加上经济学知识与思维,并使二者融合为一,从而实现思维方式的转变,养成经济史学思维方式。彭南生的博士论文获2000年全国百篇优秀博士学位论文。这与其思维方式的转变是分不开的。

四、结语

经济史研究论文范文7

中国近代经济史作为学术研究的专门学科,它的起始可以追溯到本世纪初。它随着本世纪前50年的帝国主义经济侵略的加剧,民族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和反帝、革命运动的进程而逐渐产生和发展起来,并产生了马克思主义的中国近代经济史学。在旧中国的近50年中,共出版各种有关著作和资料约524种。提出了近代经济史学的基本概念,初步明确了经济史研究的意义、对象和任务。研究的领域已程度不同地涉及到帝国主义经济侵华史、中国工商行会团体史、生产合作史、度量衡史、森林史、农村经济史、人口经济史、工人生活状况史、社会经济结构史、国民所得问题、战时沦陷区经济问题、官僚资本问题等。而且出现了具有中国近代经济通史性质的著作。有些论著有较高的学术水平,有的至今仍无出其右者。但是中国近代经济史研究的迅速发展和全面繁荣,还是在新中国成立以后才出现的。

一、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次繁荣(1950?1966年)

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后,中国近代经济史学科与整个历史学科一起进入了以马克思主义为主导的新时代,并取得了大量的研究成果,形成了完整系统的学科体系,呈现出一个新发展的高潮。

(一)学科发展的基本状况

第一,在党和政府的倡导下,科研、工商管理和教育部门共同努力,开始有计划地进行中国近代经济史的学科建设和学术研究。1953年,由中央政府组织成立的中国历史问题研究委员会决定编辑出版一套中国近代经济史资料书,由中国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具体负责。1960年,指出:“很有必要写出一部中国资本主义发展史”。同年,亲自把这一编写任务交给了当时在中央工商行政管理局工作的许涤新。(1)这两项倡导性部署,有力地促成了以中科院经济研究所、中央和地方的工商行政管理机构、大学的有关教学和研究机构为核心的三支主力研究队伍,极大地推动了本学科的建设和学术研究。

中科院经济研究所经济史组从1954年起,由严中平负责着手主编“中国近代经济史参考资料丛刊”,1966年之前先后编辑出版了《中国近代经济史统计资料选辑》,以及工业、农业、手工业、外贸、铁路、外债、公债等专题资料。并在编辑这些资料的同时开始了各项专题研究,很快成为中国近代经济史研究的核心力量。

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从1958年起,与中科院经济研究所合作,组织上海、青岛、哈尔滨等城市的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开展“中国资本主义工商业史料丛刊”的编辑工作,到1966年时已出版了5种史料。并从1960年起开始着手《中国资本主义发展史》的编写工作

其他有关的科研、教学和管理机构,也开始进行本学科的研究和教学工作,编辑出版了一些资料和教科书,有的大专院校开设了中国近代经济史的课程。如上海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王持编辑的“上海资本主义典型企业史料”已出版4种;对外贸易部海关总署研究室编辑出版了“帝国主义与中国海关”资料15册。一些大学的有关系所和个人也越来越多地进入研究近代经济史的行列,编辑和撰写了一些颇有学术价值的资料和论著。

第二,增强了学科建设意识,明确了学科概念。有些学者指出厂加强近代经济史研究对深化经济学和历史学研究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如严中平撰文指出:近代经济史是政治史、军事史、文化史等专史和通史的基础.但是这一学科的研究无论在经济学研究中还是近代史研究中都是薄弱环节,如果再不加强这一薄弱环节,其他专史和通史都很难深入前进了。(2)有些学者讨论了国民经济史的研究对象和方法,及其与政治经济学、历史学的关系。如孙健提出;国民经济史的研究对象主要为国家生产关系演变的规律,虽然要研究生产关系与生产力的相互作用,但其范畴不包括生产力,它与政治经济学及历史学既有联系又有区别。(3)其他学者也就经济史的学科概念发表了看法,虽然观点有所不同,但是都有这样的一个基本共识:中国近代经济史是一门运用历史学和经济学的研究方法,以生产关系为主要研究对象,探讨中国近代社会经济发展变化规律的,介于历史学和经济学之间的边缘学科。

第三,取得了相当丰硕的研究成果。17年中,出版专著61种、资料38种,570余篇。重要的著作有:吴杰的《中国近代国民经济史》、尚钺的《中国资本主义关系发生及演变的初步研究》、钦本立的《美帝经济侵华史》、吴承明的《帝国主义在旧中国的投资》、傅筑夫和谷书堂的《中国原始资本积累问题》、张郁兰的《中国银行业发展史》、杨培新的《旧中国的通货膨胀》等。研究成果的内容结构,形成了两个研究重点。一是突出了揭露列强经济侵华,出版有关的著作和资料书14种,78篇,均占总数的14%左右;二是兴起了研究资本主义经济的热潮,出版有关著作和资料书56种,220余篇,分别占总数的56%和40%左右。研究的领域,除了对旧有领域作更加全面深入的探讨之外,还有不少新的开拓,有关资本原始积累、民族市场、民族资产阶级和买办资产阶级、农产品商品化、新民主主义经济、少数民族经济,以及太平天国、戊戌维新、辛亥革命对经济发展的影响等课题,几乎都是这一阶段才有较多研究的,并取得了程度不等的成果。

(二)讨论的主要问题

在这17年中,中国近代经济史研究开辟了不少新的领域,并展开了不同观点的热烈讨论,推进了各相关问题的研究。

第一,中国原始资本积累问题。这一讨论发生于 1956?1965年间。多数论者认为中国有原始资本积累的过程。鸦片战争后,有一部分破产的农民和手工业者流入新式工业;政府和官僚把一部分搜刮来的财富投资于工业;特别是一些买办和商人的资本转向工业投资;外资入侵也造成了中国的商品和劳动力市场。其特点是:有外资的参与;对小生产者的剥夺特别残酷;速度慢而不充分,规模大而数额少;原始积累和资本积累交叉并进。少数论者认为没有原始积累过程。因为农民和手工业者处于被压迫和破产的境地,不可能进行原始积累;官僚、地主、商人的货币财富绝大部分用于购买土地、从事商业和商利贷投机,即便有少数投入民族工业,也只是资本的转化和积累,不属于原始积累;政府则因其压制民族工业,不能充作原始积累的工具。另有论者提出,中国原始资本积累经过了两个阶段。鸦片战争之前为第一阶段,它与资本主义萌芽同时开始于16世纪中叶,其特点是民族的、自发的、零散的和迂回曲折的。鸦片战争之后为第二阶段,其基个特点是半殖民地半封建性。(4)

第二,民族市场问题。对这一问题的讨论,主要是在1961-1963年间,讨论的焦点是民族市场的形成与否,及其形成的时间和性质。多数论者认为近代中国已形成民族市场,但对形成的时间和发展的过程有不同的意见。有的认为,自明代中叶以来,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全国统一的民族市场已逐渐形成;有的认为1840年以后民族市场逐步形成;有的提出19世纪末开始形成,到20世纪20年代后有较大的发展;他们还指出,这种民族市场虽然带有半殖民地性,但是不能由此否定它的存在。也有少数论者认为,中国始终没有形成民族市场,只在1840年后出现了半殖民地性的国内市场,而且由于经济发展的不平衡、货币和物价的不统一、帝国主义的争夺和军阀战争,使国内市场处于分裂的状态。(5)

第三,洋务运动与中国资本主义问题。这一讨论是由姜铎的文章引发的,他在1961年底和1962年初先后发表3篇文章,重点强调了洋务企业因仿效西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而具有的对民族资本的刺激和促进作用。并认为“官督商办”、“官商合办”制度,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是资本主义初期发生阶段所必经的过程,有利于民族资本的发生和发展,并与外国资本存在着明显的矛盾。(6)

姜铎的文章很快引来了不同观点的商榷。如牟安世指出,洋务企业只是进行了技术改革,没有改变封建的生产关系,因此不能说是仿效西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官督商办制度不仅阻碍了民族资本的发生和发展,并且是封建买办官僚侵吞民族资本的一个有力工具。邵循正认为,洋务企业的官僚资本主义色彩是很清楚的,洋务运动庇护的主要是买办化官僚集团,其次是民族资产阶级上层,中下层得不到什么庇护。张国辉认为,官督商办制度是洋务派官僚与买办相结合的形式,其实质是官僚买办集团对近代企业的垄断和分肥,形成早期的官僚资产阶级。(7)

还有第三种观点。如夏东元认为,洋务军用工业虽然向官僚买办型发展,但已具有相当程度的资本主义性质。李运远和汪敬虞认为,洋务派创办各类企业的过程,并不单纯是官僚资本的形成过程,而需要注意到它的分化。中国民族资本近代工业的产生道路和方式是多种多样的,纯粹商办的是一种,由官办、官督商办、官商合办而转化的是另一种,且更为主要,更占优势。(8)

第四,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的发生和发展问题。这一讨论集中于考察近代机器工业的产生与资本主义萌芽和外国资本的关系。一种观点认为,资本主义工业的产生与资本主义萌芽基本上没有关系。鸦片战争后,工场手工业遭到严重摧残,很少能向机器工业过渡,近代机器工业不是资本主义萌芽的延续,而是在外国资本的刺激下,依靠封建国家的权力和官僚、商人、买办的投资创办起来的。(9)

另一种观点认为,两者有着比较密切的联系。18?19世纪中国城市小手工业已很发达,许多地区已存在民营和官营的手工业工场。前者为民族资本近代工业准备了一定的条件;后者虽具有纯粹的封建性,但对19世纪后半叶近代工业的发生有着重要的作用。它们或继续存在,并逐步发展成为近代工业;或在洋货的竞争下转产;或虽被迫停闭,但其资金、技术和工人流向其他近代工业。因此,外资入侵不能切断资本主义萌芽与近代工业的联系,工场手工业是近代工业形成的重要途径。(10)

第三种观点认为,两者之间的关系既不是很密切,也不是没有。一些大工业基本上都是直接采用机器生产的,但多数行业经过了工场手工业阶段,有的还长期停留在这个阶段上。从企业家数上来说,近代中国的资本主义工业有80%是工场手工业。外资虽不能完全切断它们两者之间的联系,但使萌芽不能独立发展。中国社会经济的基础及其在外国侵略下的变化,是产生中国近代工业的第一位原因。(11)

第五,民族资产阶级和买办资产阶级的问题。民族资产阶级的研究所涉及的,一是关于形成的时间,有19世纪70年代形成说和1895年前后形成说两种观点,他们都是通过考察民族资本的企业和投资者的数量而提出,后一种观点还以为据认定民族资产阶级已形成为一个独立的阶级。二是关于分层,有关研究都认为民族资产阶级有上、中、下三层之分。(12)

买办资产阶级的研究,一是把它的产生发展的过程,分为1912年之前的初步形成和发展阶段;1912?1927年的发展阶段;1927?1949年的发展为官僚资产阶级阶段。二是把它的性质和作用定为完全依附于外资的反动阶级,代表中国最反动的生产关系,阻碍和破坏了生产力的发展;但也有学者认为它与民族资产阶级有若干共性,有相互转化的可能。三是认为它是外资侵华的重要合伙者和支持者。(13)

(三)一种值得注意的倾向

由上可见,在这17年中,中国近代经济史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和明显的进展,但是也存在着一种隐患,这就是不能很好地贯彻“双百”方针,不能正确地理解学术研究为现实服务的精神,使学术研究过多地受现实政治的影响,存在着从某些政治原则出发作简单逻辑推理的现象。

在关于在华外资的研究中,为了适应当时国际反帝斗争的需要,在较多地注重外资的经济侵略性和资本主义剥削的反动性的研究时,忽视了探讨外资输入对近代中国社会经济变化的客观作用,不注意研究中外资本之间的正常经贸关系。

在关于中国原始资本积累问题的讨论中,有些论者简单地从提出的“没有外国资本主义的影响,中国也将缓慢地发展到资本主义社会”的理论原则出发,对提出中国的原始资本积累过程主要发生在外资入侵之后观点的学者进行批判,甚至加之以“美化帝国主义”的罪名。

在对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的研究中,从为当时的阶级斗争和资本主义工商业改造服务出发,较多地批判其剥削工人、抵制无产阶级革命的反动性和软弱性,很少探讨其在近代社会发展中的积极作用。对资本主义的发展状况和水平,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落后性出发,简单地认定为“日趋没落”,虽有短暂的发展也完全归结于人民反帝斗争和列强放松侵略的结果,很少从国际条件和国内社会制度、经济机制的变革等方面进行分析。

在关于近代中国政府对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作用的研究中,存在着从政府的政治性质出发而完全否定的现象。如对洋务运动的研究,有些论者从阶级斗争和清政府的封建性、反动性出发,认为它只是一次清政府挽救封建统治地位的运动,是一次反动的卖国运动,不仅不是为了发展资本主义,而且阻碍了民族资本主义的发生发展,毫无进步可言。又如对晚清和民国政府所制定的经济政策,也往往从政府的反动性和封建性出发,不是作简单的否定,就是以“徒具形式”论之。

指出上述这些倾向,并不是说近代经济史研究不需要为现实社会服务,也不是说这些研究的成果都是不正确的,而是意在总结经验教训。这些倾向的出现,从总体上说是时代所造成的,虽然难以避免,但应该引以为鉴。从研究方法上来说,带有教条主义的色彩,缺乏实事求是的精神,用阶级性、政治性、阶级斗争、政治斗争的价值判别标准来衡量经济的落后或先进、衰退或发展,甚至取代经济标准和经济法则。从学术方向上来说,是没有很好贯彻双百方针的反映,为了迎合形势,论述畸轻畸重,尊己抑彼,对持不同研究视角和不同学术观点者,不能以民主平等的学术讨论方式对待之,更不能以开拓进取的精神鼓励之。这些倾向,到“”时被利用、发挥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对本学科造成了极大的危害。

二、严重挫折阶段(1967?1976年)

正当本学科在已取得丰硕成果的基础上即将进入全面发展的时候,“”爆发了。当时,极左路线猖獗,搞经济建设被视为“修正主义”;“影射史学”横行,儒法斗争史和阶级斗争史代替了整个史学。在这种背景下,以中国近代经济发展过程为主要研究对象的近代经济史当然要被打入冷宫,上一阶段已经开始的所有研究计划都被迫中止,新的研究课题更无从着手,本学科的研究几乎处于完全停止的状态。

就研究成果而言,在这10年中,只有l本书和9篇文章问世,数量之少令人难以置信。如果再仔细看一看这些有幸出世的书和文章的内容,更显示出极左路线对本学科的摧残。这1本书就是1975年由上海人民出版出版的《江南造船厂史》,它的内容,主要是通过叙述该厂工人的反帝反封建斗争史实,反映近代中国无产阶级如何锻炼成长为最革命、最有觉悟的阶级。它的出版过程更显示了极左路线对学术研究的影响,该书原是1964年完成的《江南造船厂厂史》书稿中的一部分,因当时政治形势的需要将这部分抽出来经加工后先行出版,并在书中污蔑和攻击刘少奇,而有关该厂创建和发展过程的部分均被删除,直到1983年,原书稿才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表的9篇文章中,有3篇是关于太平天国的圣库制度和江苏、安徽农村的阶级和土地关系的;2篇是关于工人阶级的;2篇是关于帝国主义经济侵略和资本主义剥削的;2篇是配合中苏边界争议而写的关于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的经济开发问题的。显而易见,这些文章都只是由于对当时的阶级斗争和或国际斗争有一定的可鉴之处才得以发表的。

就学术讨论而言,这一阶段已没有真正的学术讨论可言,而只有以极左面目出现的“批判”和“”。如把洋务运动作为批判“洋奴哲学”的靶子,洋务运动和洋务派成了“祟洋”和“洋奴”的同义语,无有敢持异议者,使洋务运动史几成研究的“”。

三、从反思走向全面繁荣阶段(1977年以来)

“”结束后,本学科的研究工作迅速恢复和发展起来。10年前已在研究而被迫中断的项目从新着手进行,已完成而未能出版的论著和史料得到解放,新的研究工作也很快起步。特别是1978年底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受全国社会主义现代化经济建设高潮的带动,也由于历史学和经济学深入研究的需要,本学科的研究在继承和反思以往研究的基础上,深入研究旧课题,不断开拓新领域,积极开展国际学术交流,进入了日益欣欣向荣的全面繁荣阶段。

(一)学科发展的基本状况

第一,学科的意义和价值更加受到重视。随着经济建设高潮的兴起和历史学、经济学、社会学研究的深入发展,近代经济史学科更加受到重视。1981年,刘大年首先发表文章,指出加强近代经济史研究对深入研究近代史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中国近代经济史是整个近代史研究的基础,如果要把历史研究真正建立在唯物主义基础上,就必须认真研究经济史。因此,近代经济史研究是当前深入研究近代史的最重要课题和突破口。1983年,经君健又从开展广义政治经济学研究的角度指出了研究经济史的重要性。1986年,严中平在中国经济史学会成立大会的开幕词中,在总结和反思本学科的研究经验教训后,提出本学科的目标和任务说:对内应发挥经济史学的社会效应,对外要走上国际讲坛,以我们的成果树立我国经济史学科在世界学术之林中的地位。(14)傅筑夫、丁日初、魏永理、张永东等学者,也先后就此发表了文章。他们所提出的有关加强近代经济史研究的认识和观点,得到了学术界广泛认同和响应,在一定程度上推进了近代经济史研究的发展。

第二,研究队伍进一步增强。与近代经济史受到重视相应,从事本学科教学和研究的队伍逐渐扩大,构成益趋多元化。不少高等院校的历史系和经济系增开了近代经济史课程,有的院校和研究所陆续开始招收本专业的硕士和博士研究生,这些经过专业训练的新生力量陆续进入本学科的研究行列。同时,还有一批原来从事一般历史学、经济学、农林学、社会学,乃至自然科学研究的学者涉足本学科的研究;有些在图书馆、档案馆、博物馆和地方志编写机构工作的研究和编写人员也陆续加入了本学科的研究、编写和资料整理工作。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编辑委员会,以及有些地方政协文史资料编辑委员会,也逐步开创了工商资料专辑的编写工作。

本学科的学术团体组织也日益推广。1983年的全国史学规划会上成立了“中国近代经济史丛书编辑委员会”,并开展了一些促进学科发展的工作。1986年12月中国经济史学会成立,内中设有近代经济史分会,13年来做了许多学术交流工作,对学术研究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地方性和专题性的学术团体也从80年代初开始陆续组建,至今许多省市成立了经济史研究会之类的学术团体,专题性的学术团体亦多有设立。这些学术团体,有的通过举行研讨会开展学术交流活动,推进学术研究,有的则组织和进行了相关专题的实际研究工作。

第三,研究方法不断创新。在改革开放的时代精神带动下,研究方法日益受到重视。如严中平、吴承明、彭泽益、张仲礼等不少学者,都撰文强调要改进研究方法,提出了要扩大视野,不能就中国论中国、就近代论近代、就经济论经济、就事论事;要采用经济学和统计学的方法,进行定量分析、计量研究;要注意典型解剖,以点观面。特别是吴承明对此贡献最多,提出了一系列的新见解,如关于应当如何运用经济计量学、发展经济学、中地理论(中心地和边缘地区理论)、社会学、系统论等方法的意见,对改进经济史研究方法很有启发意义。刘佛丁对此也致力颇多,尤其重视采用各种计量经济学的方法进行研究。(15)

在实际研究工作中,各种新的研究方法被日益广泛地采用。除了上述有关学者所提出的各种新方法均有不同程度的运用之外,还有一些新的理论方法被采用,如现代化理论、法学、城市社会学、经济社会学、经济伦理学、市民社会理论、价格理论、房地产理论等。这些新理论方法的运用,对研究的视野扩大和角度创新,对分析的深化和合理化,都产生了程度不同的作用。

第四,研究领域不断扩展。随着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和经济建设的逐步发展,研究方法的不断创新,本学科的研究领域广泛拓展,呈现出总体研究开拓新思路,专题研究日益多元化的趋向。如关于工业化问题、企业制度、企业集团、生产技术、房地产业、价格结构、消费结构、产业结构、市镇经济、农村经济、城市经济、区域经济、国际收支、华侨投资、人口经济、经济社团、经济政策、民国经济、战时经济、革命根据地经济、海关制度等以前几近空白的领域,都已有了一定的研究。

以前有所研究的领域,又开辟了不少新的研究课题。如农业史研究中的农垦事业、经营地主、农业近代化;手工业史研究中的手工业与现代工业的互助关系;商业史研究中的商业行帮和商事习惯;金融史研究中的信托、保险、证券和交易所;交通史研究中的公路、航空和邮电;市场研究中的教材、城市、区域、全国、生产资料、劳动力、资本、技术、信息、房地产等市场;少数民族和边疆经济史研究中,不仅所涉及的民族和地区进一步扩大,而且开始探讨发展模式的问题。

关于中外经济关系、外国资本、官僚资本、买办资本、资产阶级、太平天国经济、洋务企业、地主经济等以前有较多研究的领域,不仅有进一步的深入研究,而且走出了片面和僵化的模式,向着系统全面和实事求是的方向前进。

第五,研究成果迅速增加,研究水平明显提高。上述这些客观和主观条件的改变,有力地推动了本学科的研究,研究成果持续快速增加。1979-1998年的20年中,本学科共出版著作约700种,约6000篇。其中1985年之前的7年中,出版著作近140种,近1600篇,分别占这一阶段总和的20%和27%,但其数量已大大超过前30年的总和,特别是论文数量超过了1.5倍。1986年之后的13年,研究成果以更快的速度增加。

涌现了一批高水平的、开创性的优秀著作。如50年代开始准备,80年代初着手写作的,由严中平主编的《中国近代经济史(1840?1894)》2册,由汪敬虞接替主编的该书1895?1927年卷3册(即将出版);50年代启动的由许涤新和吴承明主编的《中国资本主义发展史》3卷本,均从1985年起陆续出版,代表了本学科总体研究的前沿水平。一些具有开创性意义的专题研究也有大量著作问世。有些专题已有比较全面的研究,取得了较多的成果,如张仲礼、隗瀛涛、罗澍伟、皮明庥等主编的上海、重庆、天津、武汉等地的城市史;从翰香、苑书义、孔经纬、段本洛等编撰的华北、东北、江南等地的区域(农村)经济史;陈诗启、戴一峰等撰写的海关史;徐鼎新、马敏、朱英、虞和平等撰写的上海、苏州、全国的商会史;刘佛丁、王玉茹、陈争平等撰写的有关经济发展、价格结构、国际收支等方面的计量经济史。有些专题虽然尚为个别人所研究,成果比较单一,但其开创性的学术价值已显示了重要的发展方向。

资料工作也取得了相应的丰硕成果。除了第一阶段中的几项系列资料继续编辑出版外,新的综合性和专题性资料大量出版,所涉及的领域有:中华民国经济、根据地和解放区经济、行业经济、中外金融和工矿企业、商会和行会、海关及税收、华侨投资、南开经济指数、自贡盐业、盛宣怀、张謇,以及地方经济史志,等等。

(二)讨论的主要问题

与思想解放、研究方法创新和研究领域开拓相应,这一阶段本学科的学术讨论集中于两个方面,一是对以往有关讨论的反思和深化,即旧题新论,二是对新领域研究中的重要问题的讨论。

就旧题新论而言,突出表现为不再机械地从社会政治状况和阶级政治属性的传统判断出发,对近代经济和资产阶级状况作推理性的论述,而是注意实际状况的考察,使政治与经济、政治与资产阶级的互动关系分析,更加符合辩证唯物主义的原理。讨论的主要问题有下述几个:

第一,关于中外经济关系问题。对于中外贸易,丁日初、沈祖炜认为,它是暴力掠夺性贸易同按经济规律办事的正常贸易交织在一起的,从长期的变化趋势来看,后者是主流,在客观上对中国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起了积极作用,诸如推动商品经济发展,加速自然经济分解,促进城乡经济的繁荣和近代工业的发展等。张仲礼、李荣昌认为,中美贸易具有较多的自由贸易色彩,有显著的比较利益,有促进进口替代和出口导向型产业的兴起和技术输入等作用。对于外国在华投资,丁日初认为,它向中国人提供的银行和运输服务、贷款、现代化机器设备和技术训练,是有利于中国资本的一面;它力图挤垮或兼并中国同类企业,是排挤中国资本主义的一面。然而后者只存在于某一时期或局部范围内,且到条件发生变化时就可能减弱以至于消失。曹均伟还认为,中外合资企业也有积极的一面,它扩大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缓和了中国的资本短缺等。(16)

第二,关于传统经济与资本主义经济的关系问题。传统手工业,特别是棉纺织业、丝织业、井盐业、榨油业、陶瓷业中的资本主义萌芽,不仅继续存在,而且有所发展,成为民族资本主义工业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还为机器工业的产生发展提供了一定的工人、技术和市场条件,有的更逐渐转化为机器工业。(17)传统商业在鸦片战争后就陆续具有资本主义的性质。其经营的商品逐渐以资本主义生产为主要基础;其市场流通范围逐步扩大;其取得的利润已成为资本主义平均利润的一部分;其生产关系已具有明显的资本主义雇佣性质;其经营方式逐渐采用经销、代销、包销、拍卖、批发、信用结算等新方式。(18)农业经济虽然仍以传统农业为主体,但是新型的资本主义农业也在缓慢发展。如经营地主、富农、农垦公司在逐渐增加;耕种、灌溉、化肥、种籽等方面的新式技术和设备在逐渐推广;通商口岸附近和铁路沿线地区的农产商品化程度在不断提高;农业人均产出亦非一直处于下降状态,而是有升有降,且总体上呈上升趋势;农业总产值中的资本主义农业所占的比重也在逐渐提高,1936年时达到10%的最高水平。(19)

第三,关于国内市场问题。新的进展,主要表现为四个方面。一是对农产品商品化发展状况的考察,论证了近代的农产品商品化呈现为加速度发展的状态,农产品的市场不断扩大。二是对国内贸易总值和市场规模的考察,对某些阶段和某些年份的国内贸易总值进行了估算,特别是吴承明估算出了1870、1890、1908、1920、1936年5个基期的市场商品总值和期间的年均增长率分别为:10.4、l1.7、23.0、66.1、120.2亿两(规元);l.20%、1.14%、6.28%、2.89%。(20)三是对各种类别市场的研究。如关于华北、四川、江苏、广西等农村市场的研究,探讨了市场的区域等级结构、商品流通渠道和交易规模,以及地方特点等。关于上海、天津、武汉、重庆等城市市场的研究,探讨了市场的发育过程、交易方式、功能作用和特点等。关于生产要素市场的研究,张仲礼等认为,在近代上海,生产资料市场、劳动力市场、资本市场已完全形成,技术市场、信息市场也开始出现;王玉茹则认为,到40年代,生产要素市场在经济发达地区初步形成,但仍发育得很不完善;赵津探讨了全国主要房地产市场的经营方式及其与金融业和政府的关系。四是关于市场价格体系的研究,所涉及的内容包括:民国时期的价格变动及其规律;城市房地产价格变动规律及其对城市土地利用、城市“建筑革命”等方面的调节和促进作用;工农业产品价格剪刀差并不存在,以及借贷利率下降、工农业工资差距扩大、土地价格上涨对资源配置和产业结构优化的影响。五是张东刚的关于市场需求的研究,认为近代中国总需求呈不断上升的总体趋势,其基本特征是低水平波动上升,增长幅度较小,结构变动也不尽合理,但也对经济的发展和结构变化产生了相应的促进作用。(21)

第四,关于洋务企业问题。有关论者人都认为官督商办民用企业具有资本上义性质,但属何种资本上义则见解不一。刘大年、黄逸峰、姜铎、汪熙、张国辉、黄如桐、樊百川等都坚持官僚资本的观点。丁日初、沈祖炜、李时岳、胡滨、张耀美等认为属于民族资本,或称国家资本。其理由是:这些企业的所有权属于国家,经营管理上虽然有封建性,但没有买办性和垄断性,与政府的官僚资本不可相提并论。(22)汪敬虞、夏东元等则提出了早期官僚资本(雏形)与早期民族资本(胚胎)共存论,认为两者同时产生,彼此渗透,互相转化,分途发展。(23)

第五,关于资本主义经济发展水平问题。新的研究不赞同以往那种政治日趋黑暗导致经济日益衰败的观点。不少学者通过大量的计量研究,认为近代中国经济的发展虽然是艰难曲折的,但总的来说是逐步增长的,而且指出一次大战结束至抗战爆发时期,中国的经济仍有程度不同的增长,并提出了近代中国经济增长周期的理论。(24)

第六,关于资产阶级的问题。新的研究认为:洋务运动时期不存在官僚资产阶级与民族资产阶级的分野,丁日初则认为不存在官僚资产阶级和买办资产阶级,明确提出了“一个阶级论”;买办不仅可以向民族资产阶级转化,而且是其中的一部分;把民族资产阶级分为上、中、下三个层次,并以此认定其政治态度,与历史事实不符,这是把政治态度和经济地位机械联系的结果。(25)

就新辟领域的研究而言,讨论较多的有下述几个问题:

第一,关于历届政府的经济法规和政策问题。对晚清政府所制定的工商法规和振兴实业措施,朱英作了比较全面的研究,通过分析经济政策的制定过程、具体内容和实施状况,在指出其弊端和缺陷之外,亦肯定其对中国资本主义经济法制建设的先导作用,对维护资产阶级利益和促进资本主义发展的积极作用。虞和平认为,就其制订过程、科学性和可行性而言,与资产阶级和经济发展的要求尚有较大的差距,但对资本主义经济伦理的产生具有较大的促进作用。

对民国北京政府所制定的经济法规和政策,虞和平的有关研究还认为,它初步形成了资本主义经济法制体系;具有较高的科学性和可行性;较多地体现了资产阶级的利益;较大地改善了资本主义经济社会秩序,在近代中国经济法制建设进程中处于承上启下的地位。但是在实际的执行上,未能充分发挥其促进经济发展的作用。

对南京国民政府所制定的经济法规和政策,近年来有较多的研究。除了对其法规体系和基本政策进行比较全面的陈述和一分为二的评价之外,着重研究了一些重要的专项政策措施,如法币政策、关税自主政策、抗日战争时期的经济统制政策等,认为它既有掠夺性和妥协性的一面,又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26)

第二,关于商会问题。徐鼎新、马敏、朱英、胡光明、虞和平等的有关研究,讨论了商会的产生发展过程、社会属性、组织结构、功能作用、与政府的互动关系、外交活动、中外比较等问题。其中讨论较多的问题有:对其性质,朱英认为清末商会具有“官督商办”的性质和特点;虞和平认为它是一种商办的法人社团。对其组织构成中的与行会的关系,马敏、朱英认为商会与行会是截然相异的;虞和平认为,两者在协调成员关系和官商关系、经济管理、利益自维等功能上,具有相同和互相依赖的关系,两者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对其促进早期现代化的作用,朱英、马敏、徐鼎新比较全面地论述了它的经济促进作用;虞和平还从改善资本主义经济秩序、有助于资产阶级的政治参与和民族独立运动,以及商人外交的产生和发展等角度,考察了商会的这一作用。对其与资产阶级成长的关系,朱英从商会的组织状况和政治活动角度,提出商会的诞生是资产阶级初步形成的重要标志;虞和平则认为,清末各地商会的诞生使资产阶级进入从自在状态向自为状态转化的过渡阶段,民国初年全国商会联合会的成立,则使之进入基本自为的阶段。对其与政府的关系,虞阳平认为,在1904?1930年间,呈现为依法的管理与被管理关系向着超法的控制与反控制关系转变的趋势;朱英认为在清末民初时期主要是良性互动的关系。(27)

第三,关于经济现(近)代化问题。有关研究主要探讨经济现代化的促进因素、阻碍因素、总体状况、中外比较等问题。

四、存在的问题和今后努力的方向

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1979年以来,中国近代经济史研究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是也存在着一些值得注意的缺陷和薄弱之处。

第一,关于运用新方法、开拓新课题与坚持马克思本义为指导相结合的问题。如前所述,引进国外学术研究的理论和方法,对中国近代经济史研究的繁荣发展和走向世界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在实际研究工作中,在某一理论、某一方法引进的初期,往往尚未很好理解消化就匆匆采用,不能很好地与相应的题材和史实相结合,曾出现过一些令人遗憾的缺陷。如生搬硬套某一理论模式或框架的现象;简单搬用某些新词汇和术语的现象;理论方法与研究内容缺乏必然的内在联系的现象;理论分析与实证研究相脱节,以论取材,以偏概全的现象。这些现象使有些研究成果除了在表现形式和表述用语上求新之外,并无多少实质性的新意提出,即使有些新意亦难以令人信服;或者不能使新理论方法的运用发挥特有的效用,虽然用上了新的框架和名称,也进入了新的研究领域,但是不能形成新的研究体系和特色,只是停留在某种历史现象陈述的水平上,从而失去采用新理论方法的意义。进入90年代以后,这种现象虽然逐渐减少,但是仍然有所存在。

第二,关于时代性与科学性相统一的问题。许多新观点的提出和新课题的开拓,都不同程度地希望为现实经济体制改革和经济建设服务,这是无可非议的。但是,这种为现实经济建设提供借鉴的服务,必须是科学的服务,也就是说所提供的借鉴是经过实事求是的科学研究而得出的,近20年来有不少这种时代性与科学性较好统一的研究成果,较好地发挥了本学科为当前的现代化建设服务的功能。但是也存在着那种缺乏全面的科学研究,只从现实的某种经济变革及其需要出发进行简单比附或类推的现象,如从现在肯定引进外资的必要性出发,而去全面肯定近代在华外资对中国经济的促进作用;从现在需要发展对外贸易出发,而去过分强调近代中外贸易的平等性;从现在外资企业中有中方职员和工人出发,而去完全否定近代买办对外资的依附性和外资企业对中国工人的剥削性,等等。

第三,关于内容结构的问题。1979年以来的中国近代经济史研究虽然开拓了不少新的领域,但受原有研究基础和资料条件的制约,研究课题的布局不平衡,以至在有较多研究的领域内出现一些低水平重复研究的现象,而在一些较少研究的领域内则存在着诸多缺少研究的薄弱环节,甚至空白地带。从总体上来说,对社会经济、生产力、流通、消费等领域的研究比较薄弱。对房地产业、经济体制、经济法制、企业管理、企业集团、经济组织的研究则刚刚起步。市场、金融、商业、农村经济、商会等领域虽已取得了不少的研究成果,但研究主题不平衡。如对市场经济,研究农产品商品化、市场规模、市场区域结构的较多,研究生产要素市场和技术市场、信息市场的较少;对金融业,研究银行、钱庄等信贷机构的较多,研究保险、信托、证券的较少;对商业,研究商业资本和内外贸易的数量、性质和作用的较多,研究商事习惯、促销方式、财务管理的较少;商会研究主要集中于1927年之前的上海、天津、苏州三个地方商会的组织性质和结构、经济和政治作用,1927年之后的状况、其他重要的地方商会,以及商会的城市管理、商事仲裁、法律参与、国际交往及其与市场结构、市民社会的关系等则很少研究,甚或近于空白。

克服和弥补上述这些缺陷,加强内容结构中那些薄弱方面的研究,无疑是今后近代经济史研究发展的一个重要方面。

注释:

(1)许涤新、吴承明主编:《中国资本主义发展史》第l卷“总序”,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

(2)严中平:《中国近代史研究上的一个薄弱环节》,1956年7月17日《人民日报》。

(3)孙健:《国民经济史研究的对象、方法和任务》,《经济研究》1957年第2期。

(4)博筑夫、谷书堂:《中国原始资本积累问题》,《南开大学学报》1956年第1期;从翰香成关于中国民族资本的原始积累问题》,《历史研究》1962年第2期;黄逸峰:《中国资本原始积累的形式及其特点》,《江海学刊》1962年第3期;伍纯武:《中国资本的原始积累问题》,《学术月刊》1961年第3期;关梦觉:《中国原始资本积累问题初步探索》,上海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

(5)杨志信:《中国民族市场是明末开始的》,《学术月刊》1962年第10期;李家寿:《试论中国民族市场的形成问题》,1963年5月13日《光明日报》;孔经伟:《鸦片战争前中国社会是否形成了统?市场》,《学术月刊》1961年第5期;陈诗启:《近代中国有没有民族市场的形成》,《中国经济问题》1961年第5期。

(6)姜铎:《试论洋务运动对早期民族资本的促进作用》、《试论洋务运动的经济活动和外国侵略资本的矛盾》,1961年12月28日、1962年1月12日《文汇报》。

(7)牟安世:《关于洋务运动对中国早期民族资本的作用问题》,1962年5月17日《文汇报》;邵循正:《洋务运动和资本主义发展关系问题》,《新建设》1963年第3期;张国辉:《中国近代煤矿企业中的官商关系与资本主义发生问题》,《历史研究》1964年第3期。

(8)夏东元:《论清政府所办近代军用工业的性质》,《华东师范大学学报》1958年第1期;李运远;《中国民族资本主义近代工业的产生》,《财经科学》1957年第3期;任敬虞:《从上海机器织布局看洋务运动和资本主义发展关系问题》,《新建设》1963年第8期。

(9)樊百川:《中国手工业在外国资本主义侵入后的遭遇和命运》,《历史研究》1962年第3期。

(10)孙毓棠:《十九世纪后半叶中国近代工业的发生》,《中国近代工业史资料》第1辑“序言”,科学出版社1957年版。

(11)吴承明:《中国资产阶级的产生问题》,《经济研究》1865年第9期;戴逸;《中国近代工业和旧式手工业的关系》,1965年8月20日《人民日报》。

(12)郭沫若:《中国史稿》第4册,人民出版社1962年版;张万全等:《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究竟何时形成的》,《学术月刊》1963年第9期;范文澜;《中国近代史》.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翦伯赞:《中国史纲要》第4册,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

(13)黄逸峰:《关于旧中国买办资产阶级的研究》,《历史研究》1964年第3期;伍丹戈;《论旧中国买办资本的落后性和反动性》,1964年8月12日《光明日报》;聂宝璋:《中国买办资产阶级的发生》,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79年版。

(14)刘大年:《中国近代史研究从何处突破》,1981年2月17日《光明日报》;经君健:加强中国经济史研究是发展经济学科的一项重要战略任务》,《经济研究》1983年第10期;严中平:《在中国经济史学会成立大会上的开幕词》,《中国经济史研究》1987年第1期。

(15)严中平:《中科学研究方法十讲》,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吴承明:《市场•近代化•经济史论》,云南大学出版社1966年版;彭泽益:《中国经济史研究中的计量问题》,《历史研究》1985年第3期;刘佛丁等:《近代中国的经济发展》“导论”,山东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16)有关论者的文章参见章开沅、朱英主编:《对外经济关系与中国近代化》,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 l990 年版;丁日初:《议经济现代化》,《上海研究论丛》第2辑,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9年版;曹均伟:《对近代中外合资企业的再认识》,《广东社会科学》1988年第4期。

(17)彭泽益:《近代中国工业资本主义经济中的工场手工业》,《近代史研究》1984年第1期;汪敬虞:《中国近代手工业及其在中国资本主义产生中的地位》,《中国经济史研究》1988年第1期;许涤新、吴承明主编:《中国资本主义发展史》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

(18)朱英:《近代中国民族商业资本的发展特点与影响》,《华中师范学院研究生学报》1985年第1期,黄逸平:《近代中国民族商业资本的产生》,《近代史研究》1986年第4期,张国辉:《晚清钱庄和票号研究》,中华书局1989年版。

(19)丁长清:《试论中国近代农业中资本主义发展水平》,《南开学报》1984年第6期;刘克祥:《1895?1927年通商口岸附近和铁路沿线地区的农产品商品化》,《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集刊》第11集,1988年12月;吴承明;《中国农业生产力的考察》,《中国经济史研究》1989年第2期;虞和平:《改造传统农业》,章开沅主编:《比较中的审视??中国早期现代化研究》,浙江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20)许涤新、吴承明主编:《中国资本主义发展史》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90、1993年版;曹中穗:《旧中国苏南农家经济研究》,中央编译出版社1996年版;吴承明:《中国资本主义与国内市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版;杜恂诚:《20世纪30年代中国国内市场商品流通量的一个估计》,《中国经济史研究》1989年第4期;沈祖炜:《1895?1927年中国国内市场商品流通规模的扩大》,《近代中国》(上海)第4辑(1995年)。

(21)从翰香主编:《近代冀鲁豫乡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版;谢放:《清末民初四川农村商品经济与社会变迁》,《四川大学学报》1990年第4期;唐文起;《清末民初江苏农村市场论述》,《江海学刊》1992年第5期;张仲礼《近代上海市场发育的若干特点》,《上海社会科学院学术季刊》1994年第2期;赵津《中国城市房地产史论》,南开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贾秀岩、陆满平:《民国价格史》,中国物价出版社1992年版;王玉茹:《近代中国价格结构研究》,陕西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张东刚:《总需求的变动趋势与近代中国经济发展》,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

(22)丁日初、沈祖炜:《论晚清的国家资本主义》,《历史研究》1983年第6期;李时岳、胡滨:《李鸿章与轮船招商局》,《历史研究》1982年第4期。

(23)汪敬虞:《论中国资本主义两个部分的产生》,《近代史研究》1983年第3期;夏东元:《略论洋务运动的多边关系》,《社会科学》(上海)1982年第9期。

(24)吴承明:《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述略》,《中华学术文集》中华书局1981年版;张仲礼:《关于中国民族资本在20年代的发展问题》,《社会科学》(上海)1983年第10期;许涤新、吴承明主编:《中国资本主义发展史》第2、3卷;刘佛丁:《近代中国的经济发展》,山东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25)丁日初:《关于“官僚资本”与“官僚资产阶级”问题》,《民国档案与民国史学术讨论会论文集》,档案出版社1988年版;《买办商人、买办与中国资本家阶级》,1987年3月17日《文汇报》;王水:《买办的经济地位和政治倾向》,《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集刊》第7集,1984年2月。

经济史研究论文范文8

在中观史学理论视阈下开展府县历史文化研究,同时探索文化遗产保护的新思路和新方法,可以扩展史学研究的范围,与宏观史学和微观史学相互促进。我们试图以国家与社会互动理论为指导,以“小地方大历史、小人物大事件”为研究路径,以基层民众的生活和文化为研究内容,努力挖掘府县层面的历史文化资源,阐明中华民族精神的渊源与特质,从而重新建构和解释宏观层面的历史文化。府县与民众联系紧密府县级政权是历史上变动最小的基层政权,与下层百姓的联系甚为紧密。其政令运作、官民互动、社会结构、文教状况、、民风民俗以及境内的音乐、美术和古代建筑等,无一不与民众的日常生活和精神世界息息相关。府县承载了中华历史文化的具体事项,保留了基层民众的生活场景,积淀了各具特色的大众智慧,传承了因地而异的民风民俗,能够具体地呈现郡县制确立以来丰富多彩的中华文明。府县历史文化包含政治运行、经济活动、社会生活、文学艺术、价值观念和民俗信仰等诸多内涵,作为中观层面的文化形态,在中国文化的链条中具有承上启下、无以替代的作用。通过研究视角和研究手段的创新,深入而系统地开展府县层面的历史文化研究,或可对当今的研究范式、文化传承和文化建设具有一定的示范和启示意义。

府县历史文化研究地位重要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史学研究一定程度上存在游移于宏观的宏大叙事和微观的细碎饾饤之间的偏颇。前者有时机械地呼应和诠释意识形态,选题流于空泛,论证失之疏阔,往往以玄想空谈代替切实印证;后者虽有视角向下和关注民间社会的指向,但因其较少整体与全局的观照,每每纠缠于细枝末节,同样疏离于历史的真相和常态。新的史学理论的引入或可有助于矫治这种偏弊。

20世纪中期,美国社会学家罗伯特,默顿在社会学领域提出了“中层理论”(MiddleRangeTheory)这一概念。受其启发,我们尝试开展中观史学理论视阈下的府县历史文化研究,主要出于如下考量。从方法论的视角而言,我们试图在国家与社会之间寻找一个中间层面的切入点。视角向上的国家层面历史文化研究,经常陷于机械诠释和简单对应意识形态之窠臼,过于关注重大事项而抽掉了一些本不该忽略的具体内容,因问题过于宏大而难免顾此失彼。而视角向下的社会层面历史文化研究,又往往缺乏整体把握和宏观统筹,每每忽略具体问题之间以及具体问题与重大问题之间的内在关联。选取府县这样一个适中层面进行历史文化研究,一定程度上有助于解决上述问题。

从社会运行机制的视角而言,重点关注中间行政机构对文化活动的具体影响。府县是介于国家和社会之间的中间行政机构,在国家主流文化和主导价值方面起着重要的整合引导作用。通过考察府县对民间文化的干预和作用方式,可以深入了解主流文化在民间发生作用的机制,从而更为准确地把握中华文化的特质及其变化。

从文化纵向构成和互动路径而言,意在把府县文化视为国家主流文化、社会民间文化和边缘支系文化的中间环节和调适力量。府县文化上承国家主流文化,下启下层大众文化,起着融通和调适作用。通过研究府县文化来认识和把握中华整体文化,是值得探索的研究路径。

从地域文化的特定空间而言,旨在把不同府县境内的文化视为相对独立的、中等规模的、更易操作的研究样本。以往的区域文化研究,一般沿用燕赵文化、齐鲁文化、湖湘文化、岭南文化等概念,其价值当然是不言而喻的。然而,它也存在着进一步完善的空间:一是这些较为广袤的区域内部的文化差异难以呈现;二是在对这些区域文化进行具体研究时,尚需从较小的区域文化单元进行切入。开展府县文化研究,有望找到更能充分呈现文化特征和意义的空间范围和叙事单元,使区域文化研究具有更强的可操作性,更易于趋向深化。

从经济运行的视角而言,无论中国古代经济,还是转轨后的近代经济,乃至今天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县域经济都在宏观经济发展中占有重要地位。在古代社会,小区域经济是最能反映社会形态经济属性的研究领域;而在对迁代经济转轨后的区域差别研究方面,以往的切入点侧重于经济领域内部的部门经济及其对社会层面的影响。事实上,小区域经济发展对于社会生活,环境变迁的影响,在府县视阈内更易探寻。

府县历史文化研究前景广阔以府县为叙事单元开展历史文化研究,可以充分借鉴区域社会史、历史人类学的理论方法和经验,既符合史学理论和方法的内在逻辑,又可为历史文化的实证研究提供具体研究样本,学术价值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

促进不同学科专业学术群体间的合作。府县历史文化研究在府县范围内把不同时期的历史文化作为一个整体来研究,涉及诸多学科。不同学科专业的研究人员协同攻关,既是顺利开展这一研究的必要条件,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分科治学造成的弊端,更为准确地呈现历史文化的特质和演进。

带动新材料和新问题的发现。学术界尚未对府县历史文化研究的价值给予足够重视,致使很多相关资料被视为难登大雅之堂的无用或辅助材料,从而未被纳入搜集、整理和使用的范围。在府县历史文化研究的过程中,随着研究视角的转换,以往那些被视而不见或鲜为人知的史料将会引起研究者的高度关注和全新阐释,一些历史文化现象之间的关联性就可以得到确立,传统视阈和方法之下一些悬而未决的问题可能迎刃而解。随着新材料的使用,新的问题意识会不断涌现,新的研究领域将被逐渐开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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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性学术活动频繁举办

2016年是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诸多高校和科研机构举行了相关学术研讨活动。以此为契机,长征研究新作迭出。学术界不仅对长征胜利的意义、经验与启示有不同角度的阐发,而且对红军转进黔北、遵义会议、俄界会议等重要事件也有进一步研究,有力推动了长征研究的深化和发展。

2016年是孙中山诞辰150周年。11月1317日,世界视野下的孙中山与中华民族复兴纪念孙中山先生诞辰150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在广东省中山市召开。《澳门理工学报》2016年第2期开辟孙中山研究笔谈专题,邀请学者分别就孙中山研究的资料整理及走向发表各自看法。新星出版社出版尚明轩著《孙中山图文全传》一书,以孙中山的思想和生平活动为主线,吸纳最新研究成果,生动再现了孙中山一生的活动轨迹。

2016年又是西安事变80周年。12月34日,由中国史学会、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与陕西师范大学共同主办的西安事变与民族命运纪念西安事变80周年学术研讨会在西安召开,弘扬了西安事变的抗日爱国精神,有利于开创西安事变研究的新局面。多个生长点织就学术新图景2016年,抗战史研究领域依旧活跃。4月1617日,由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主办的第三届抗日战争史青年学者研讨会在南京召开,与会学者围绕国共双方抗战举措、战争各方军队建设与作战,以及战时社会文化、经济、外交、日军暴行、战后处理等问题进行探讨,为抗战史领域注入新鲜血液,进一步推动了中国抗战史研究。

为给青年学者提供对话交流的机会,鼓励青年学者敢为人先,开展有思想、有灵魂、有生命的学术研究,6月1112日,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历史研究》编辑部与南京大学历史学院、南京大学中国抗日战争研究协同创新中心在南京共同主办第三届青年史学家论坛。此届论坛以史学功能与历史书写为主题,引导青年学者关注学科基础理论问题和前沿研究,关注重大理论与实践问题,为青年学者提供展示才华与成果的学术平台。

政治史和思想史研究得到深化与扩展,对历史人物政治思想的研究依然受到重视,在重大历史事件的研究方面也取得进展。受社会史、新文化史的影响,地方社会的权力运作、地方仪式与政治等问题也进入研究者的视野。11月1113日,第六届中国近代思想史国际学术研讨会暨岳麓书院创建1040 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在湖南长沙召开,会议围绕近代中国的家族制度与家庭观念展开讨论。

新文化史研究广受青睐。形象研究、记忆研究、心态史、阅读史、概念史等课题,对深化政治史、思想史、文化史研究具有积极意义,并日益成为近代史研究中新的学术生长点。经济史研究内容多元、细化,既有对银行、牙行、企业、商会等经济组织的深入研究,也有对国地税、遗产税、田赋征收机制、财政监理等经济制度的缜密分析;既有对乡村借贷、土地交易、价格管控等具体经济行为的剖析,也有对商业化、货币市场、苦力贸易等问题的客观考察。以上研究共同织就了本年度近代经济史研究的学术图景。

社会史因其强烈的社会关怀成为学术研究热点。8月2728日,明清以来江南经济发展与社会变迁国际学术研讨会在复旦大学召开。10月1516日,由中国社会史学会主办,武汉大学、三峡大学承办的第十六届中国社会史学年会暨中国历史上的国计民生学术研讨会在湖北宜昌举行,展现了近代社会史研究的新成果。在具体研究实践中,社会生活、社会群体、慈善组织等议题均有推进,环境史、医疗史、交通史等呈现强劲的发展势头。

构建中国史学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