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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传统哲学论文集锦9篇

时间:2023-03-14 14:48:46

西方传统哲学论文

西方传统哲学论文范文1

   中西哲学比较的研究为当今学者探讨中西方哲学提供了一个从外部看待问题的视野。本文通过中法两位学者的谈话揭示了:中国哲学是通过体悟而不是通过逻辑概念表达超越性的;中国哲学里并没有我们在西方哲学传统中看到的本体论;中西方哲学是两种异质性的哲学,哲学的异质性使得我们在构建中国哲学的同时应该走出依傍西方哲学的传统;最后,两位学者还从各自的研究立足点出发,在中西哲学比较方面表现出了两种不同的比较进 路,而正是这两种比较进路让我们更紧迫地认识到哲学在新的时代需要观念的更新。

 

【关键词】 超越性|本体论|可比性|迂回与探根寻源|哲学观念的更新

〔作者按〕上海社会科学院哲学所俞宣孟教授与巴黎第七大学弗朗索瓦·于连教授在会议间隙的多次谈话涉及的问题是令人感兴趣的,其中包括:哲学观念的更新问题、中西形而上学中的超越性问题、中西哲学的传统问题、中西哲学的可比性问题以及中西哲学比较的立足点与进路问题。这些问题对于中西哲学比较研究的进一步深入开展也许是有启发意义的。

     2005 年 10 月 29 至 30 日,上海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与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共同举办的中西哲学比较研究国际研讨会在浙江绍兴举行。来自国内外的学者 40 余人就有关中西哲学比较问题进行了讨论,气氛甚洽,交流不仅在会议上,而且在饭后茶余。上海社会科学院哲学所俞宣孟教授与应邀参加本次会议的巴黎第七大学 f. 于连( francois jullien ) f. 于连( francois jullien , 1951 年—):法国当代哲学家、汉学家,现任巴黎第七大学教授,葛兰言研究中心主任,曾任国际哲学学院院长。多年来致力于通过中西文化比较重新思考中国及西方文化传统。著有《鲁迅,写作与革命》、《隐喻的价值——中国传统中的诗解释的原始范畴》、《过程和创造——中国文人思想导论》、《平淡颂——从中国思想和美学出发》、《物势——中国有效性的历史》、《内在之象—— < 易经 > 的哲学阅读》、《中庸》、《迂回与进入——中国和希腊意义策略》、《道德奠基——孟子与启蒙哲学家的对话》、《效率论》、《圣人无意——或哲学的他者》、《裸体或真理的本质》、《论时间——一种生活哲学的要素》、《大象无形》,还有与 t. 马尔谢斯合作写的《从外部思考》等。其中已经译成中文的三部著作是:《圣人无意——或哲学的他者》、《迂回与进入——中国和希腊意义策略》、《道德奠基——孟子与启蒙哲学家的对话》。教授在会议间隙的多次谈话就富有学术意义。由于他们的谈话有某种共同理解的背景,所以一些话题往往点到即止,并不展开。因而笔者愿以己之所闻,并参照他们的著作作一评论,发表出来以飨同仁。

中西哲学比较中的几个关键问题

一、 主语缺失的“形而上”是 如何表达“超越性”的

    俞教授向会议提交的论文中对于《周易·系辞》(上传)“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一句作了解释,他认为,这个句子是关于如何读“易”的,这里的“形”就是“卦”( hexagram ),“上”字当作动词,因此,“形而上”是指人自己从卦象超越出去,这样才能达到得“道”的境界。于连教授读后,对于这个说法表示赞赏。他还补充说,因为有这个“而”字,就有……(他张开双臂向下作操物状升起在胸前)……上升的意思。俞教授说,“者”字在此,不是指“形而上”的东西,而是复指词,指“形而上”这个过程。但是,于连要求知道把“形”说成“卦”的理由。俞教授说,首先,这句话出于《周易·系辞》,那是释《易经》的,在《易经》中,“卦”又称为“卦象”、“象”,“象”和“形”在这里是同等性质的东西,故有“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之说;其次,同样是关于读易方法的王弼主张,“得象而忘言”,“得意而忘象”(见《周易略例·明象》),“忘象”就是忘卦,但是人只能有意记住某些东西,却不能有意忘掉什么东西,可见这里的“忘”字是人主动放弃对象的执着,是指人自己生存状态的转换。更主要的是,“形而上”指人自己状态的转换,这符合传统中国哲学一贯的精神,即,注重人自身的修养,得“道”的境界是需要人自己去追求的,“道”并不是脱离了人生而“客观”存在的东西。谈到这里,于连教授说,看来中西哲学的不同还与语法相关。中文句子可以没有主语,这就给俞教授那样的解释留了余地。俞教授补充说,黑格尔也注意到了汉语的这个特点,他指出汉语中没有被动语态,这与没有主语是相关的。但是黑格尔意在说明,中文是一种含糊的语言,不利形成哲学概念。依据俞教授论文中讲的,柏拉图的理念论虽然是西方超越观念的源头,但是在一些英文版本的柏拉图著作索引中都没有列出 transcendence 这个词,因此可能柏拉图本人没有使用过这个词,于连教授纠正说,柏拉图的《理想国》第六章末尾应当提到这个词。从上面的谈话中,我们明显能够看出“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这句话是缺乏主语的,即我们看不到“形而上”主语是谁,也就是说,当谈到“超越”的时候,我们不知道谁在“超越”以及“超越”的意义何在。然而,我们也并不因为这句话欠缺主语就阻碍对这句话的理解。事实上,古代汉语缺乏主语这种语法现象,并不表明中国思想不指示哲学意义,相反,却显示了中国特有的哲学意义,这种哲学意义不像西方传统哲学家那样追求特定的结论性的东西,而在于呈现“彼-我”相一致的协调或适应状态;中国哲学不存在刻意追求一种客观的“道”,“道”在交流的过程中为人所体验(即,人自我调整后状态的体验),而对于具有文本阅读传统的中国来说,这个未被言明的主语其实就是读者。“形而上者”的“者”,通过复指,是要读者体验“形而上”时的情形。于连教授还提出:语法对哲学形态的形成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在古希腊语和拉丁语出现书写文字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发现具有完整意义上的语法结构了(主谓结构);而在中国古代却并未出现像西方语言里那样严谨的语法结构,只是到了现代中国,汉语语法才依傍着西方语言诞生。虽然“形而上”没有标明主体,但是也只有我们大家在阅读文本和体悟文本中的哲学意义的时候才能进行超越活动,而这里所说的“超越”也只能是在意识中的一种领悟性“超越”。不存在主语,却时刻要求主语存在,只有不忘记自我的体悟才能理解“道”;在希腊和罗马哲学语言中一个句子存在主语却忘掉了主体与客体的适应,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成就了西方出现主体去主动逻辑地构建一种客观的概念体系。俞教授进一步说,由于汉字是一种象形文字,理解一个词的意义往往通过对应一个具体的“实”来理解,也就是说词的意义通过“实”来表达,即名副其实。当柏拉图说,动词一开始也只是描述一个动作的名称,这说明西方人最初也是名实相符的,只是在本体论中,才出现“名不副实”的现象,特别是在柏拉图哲学那里,一个词的意义最终要通过词与词之间的关系来建立,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解释了:中国古代哲学并未出现像西方传统哲学那样以本体论为主要形态的形而上学。从“形而上者谓之道”这句话中我们看到,中国哲学中也有“超越”的特征,然而中国哲学所追求的“超越”只是基于“形”的一种对“道”的体悟,它仍然是人自己的体悟,并不是对不可感的东西的概念性的思考。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构建中国自己的哲学史要依据中国哲学中的特质、而不是依据西方哲学传统,更没有在中国哲学中追求或建立一种概念发展史的必要。

二、 本体论问题在中西哲学

    比较中的意义在于连教授向会议作的主题报告中,他谈到自己与福柯在一个问题上的不同观点。他介绍说,福柯不承认西方传统有什么特点可言,那是因为福柯站在西方传统的内部,看到西方传统还在向各个方向发展。但是,如果站到西方传统的外部,譬如从中国传统的背景去看,那么,西方传统的特点就会凸现出来。但是,于连对于当场被提问:相对于中国哲学的西方哲学传统的特点是什么,却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在会见的交谈中,俞教授又提起这个话题,并且明确指出,标志西方哲学传统特点的是本体论( ontology )。对此,于连表示赞同。而且,他明确表示中国哲学中不存在本体论,本体论与西方语言的系词 etre ( being )有关,是纯粹概念的体系。俞教授一向重视对本体论的研究。他认为,肇始于柏拉图的本体论是西方理性主义哲学的核心,而理性主义则代表了西方传统哲学的主流。这不仅表现在怀特海等人所说的,一部西方哲学史就是柏拉图哲学的注释,而且,还表现在,现代西方哲学对于传统哲学的反叛主要也是针对着本体论的。在中西哲学比较研究中,抓住本体论就是抓住了比较对象的主要特征。中国哲学中不存在本体论,二者以此形成了鲜明的对照。那么本体论具有哪些特点呢?俞教授认为,本体论是通过逻辑概念相互结合形成的超验的普遍原理体系。首先,本体论构建了一个超验领域,也就是说一个超越感觉的领域,只有理性才能把握,这就是二元论;其次,本体论的语言使用的是一种超越时空逻辑范畴,这种逻辑范畴语言不同于日常语言的地方就在于它们的意义不是通过指示“实”来获得的,而是通过它们的相互关系建立起来的;再次,本体论是以最普遍的形式表达事物本质的第一原理。所谓宇宙规则、绝对真理就是在这个意义上讲的;最后,俞教授还指出西方哲学重在人们通过学习达到一种逻辑思维训练。于连教授在他的著作中也明确表示过,中国哲学中并没有建立起一座如我们在西方传统中看到的本体论大厦于连:《圣人无意》,闫素伟译,商务印书馆, 2004 年,第 3 页。于连教授还深入论述过西方本体论这种哲学和语言的关系。他说:“西方传统意义上的 etre ,在古典中文中找不到相对等的概念。因为正如本弗尼斯特告诉我们的, etre 的话语,即‘本体论',只是说明在某些希腊的语义根源和语法范畴中意谓的东西也是西方哲学中的逻各斯传统,也就是语言学传统所意味的东西。”杜小真:《远去与归来——希腊与中国的对话》,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4 年,第 52 页。在于连教授看来,本体论的特点就在于以其逻辑规定的语言追求普遍(即终点),而哲学家通过‘抽象-建构'来设定普遍性原理同上,第 51 页。。他还认为,西方哲学离开智慧,走得太远了,因而失去了理性应有的创造力,他研究中国哲学就是要从一种异质的哲学中获取启发,为理性打开一扇门,恢复理性应有的创造力。

三、 哲学观念的更新

    虽然于连教授不愿意直接指明中国哲学的传统是什么,但是在他的谈话里还是能够体现出,中国哲学更多强调的是智慧而不是西方传统意义上的本体论哲学。于连教授认为,“中国没有建立起本体论的大厦,智慧是‘道’。”于连:《圣人无意》,闫素伟译,商务印书馆, 2004 年,第 3 页。那么这样的智慧有什么特点呢?于连教授说:这种智慧之学并没有像西方哲学那样追求普遍性的原理,而是一种自然的内在性流露,它保持了“中”的开放姿态,而不是像西方传统哲学那样走上了一个极端的寻求普遍原理的不归之路。智慧的语言可以说是从内在性流露出来的;智慧通过连续流动而起作用,进而达到一种穿越;“智慧的圣人‘无意’,比如儒家的‘中’。道家的‘虚空’,也就是避免固定在某一局部之中,而在‘可能性’中追求‘变化’。”《远去与归来——希腊与中国的对话 》,第 51 页。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中国没有哲学。于连教授在一本谈话录中曾说过:“中国思想在过去的发展过程中,是哲学地形成的:规定自己的术语,明确辩论的模式等等。其实,我认为中国人知道哲学,中国有哲学的可能性,但又是‘反哲学’的。……而且,中国古代也有争论(辩)的传统,比如墨家在这条道路上就走得很远。但是,许多伟大的中国思想家,比如庄子、孟子,他们怀疑‘辩驳的陷阱’。”所以,他说中国哲学具有自己特有的思想和立足策略。于连教授一方面不否认中国有自己的哲学,另一方面,又说“中国有哲学的可能”。这似乎表明,他对于缺少“论辩”的东西是否是哲学还有疑虑。俞教授主张,应当突破西方传统的哲学观念,并认为,我们现在正处在一个哲学观念更新的时代。比较起来,康德和黑格尔那样对于哲学有极大贡献的哲学家都没有面临过哲学观念更新的任务,因为他们仍然在西方哲学传统之中。这种突破的重要表现之一就是:我们不应该把哲学仅仅看成是理论。实际活动是理论的根据,它本身也是哲学的。对此,于连教授感到疑问,他问,一切民族都有活动,那么是否他们都有哲学呢?俞教授的回答是,哲学作为学说,当然要有所说,说不限于理论性的说。把对于实际生存活动的方式的反思说出来就是哲学。反思的方式也有不同,西方哲学的反思方式是“看”, idea 和 theory 的词根都与动词“看”有关,在“看”的反思中,人必须从自己当下的活动中抽身出来。中国哲学的反思不是像西方那样理论性的,它是当下的体悟,其所说的内容是对自己体悟的描述。生存活动是哲学的基础,只要对自己生存方式做反思,并且形之于说,就是哲学。照俞教授的说法,甚至现在还没有建立起作为一种学说的哲学的那些民族,他们一旦对自己的生存方式做反思,并且说出来,也可以有哲学。他认为生活是哲学的基础,哲学是生活的自觉。

四、中西哲学的可比和不可比性

    俞教授认为,中西方哲学的交流在基督教传入中国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尤其到了近代显得更为突出。在如何看待中西方哲学的时候,俞教授认为这是两种“异质”性的哲学:无论从各自的关注视域、哲学语言性质、表达形式还是在各自哲学目的上都具有明显的差异性。既然中西哲学是异质的哲学,那么这两种哲学的比较似乎就成了问题?

    然而,当我们做中西哲学比较研究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提出过这两种哲学是否可比的问题,这之所以成为一个问题,事实上就在于,由于没有考虑中西哲学可比性在哪里,现当代学者往往依傍西方哲学史的传统来构建中国的哲学史。我们知道,西方哲学传统是本体论的传统,但是中国哲学并不存在西方意义上的本体论,于是,一部依傍西方哲学构建的中国哲学史成了中国哲学特质被遮盖的哲学史。所以,中西哲学是否具有可比性、如果存在可比性,那么,在什么意义上是可比的就成了一个隐而不显的问题。

    俞教授向会议提交的论文试图变不可比为可比,他认为,中西两种哲学是异质的,在这个意义上讲,它们是不可比的;但是就中国人和西方人从事哲学活动这个意义上来说,它们又是可比的。从事哲学活动用英文讲就是“ to philosophize ”,人的生存活动应当有多种可能的方式,不同的超越方式造成了不同形态的哲学,但是,我们能够发现不同生存方式却具有相同的结构。从同一个生存结构描述各种可能的生存方式,并从不同的生存方式去解说不同的哲学形态,这就是比较哲学所能做的。 于连教授对于不可比的问题似乎并不关切,对他来说,为了暂时跳出西方哲学的传统,越是差异性比较大的哲学越具有启发意义,中国哲学正是这样一种异质的哲学,因为它同时满足以下要求:( 1 )脱离印欧语系——存在一个大印欧语系(梵文因此排除);( 2 )脱离历史、影响和交流的关联(这一点便排除了阿拉伯世界和希伯来世界,他们都持续地和欧洲历史相连);( 3 )最后,要找到的是一个在文本中陈述出来的远古思想,而且具有原创性(日本被排除在外)。同小注⑥,第 4-5 页。于连教授还引用了福柯的“异域”这个概念来分析中西方哲学的差异性,并从差异性出发阐述了中西哲学可比性观点。他认为中西方哲学是各自发展出来的哲学,并遵循了各自不同的途径,从根本上讲,是完全不相关的两个“异域”的哲学。但是,虽然并不相关,却并不代表二者不能平等的对话,所以于连教授就是要借助“个体案例”的阐释并通过文本的解读,找到一种可以让这两种哲学平等交流的平台,从而打破彼此的无关性,同上,第 36 页。进而呈现两种哲学的“所未思”以恢复中西哲学各自应有的创造力。对不可比的关注和不关注,使俞教授和于连教授走向了不同的研究方向。对于俞教授来说,不可比的问题导致了对中国哲学合法性的疑虑,为了克服疑虑,必须为中西哲学之为哲学寻找到一个一致的说明,这就是深入哲学之为哲学的根源。对于于连教授来说,他没有为中国哲学之为哲学做说明的压力,异质的中国哲学反而是他求之不得的东西。

西方传统哲学论文范文2

如何实现传统理论与现实实践的对接,如何达到理论探索与实践探索的统一,这关系到中国传统哲学思想在当代中国的命运,也影响到当代中国的未来命运,因此对这些问题进行研究和探索就成为当代中国哲学创新研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从这个意义上说,当代中国哲学的创新,就是要如何在马克思主义哲学所提供的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导下,从现实实践的需求出发,在充分吸收世界各地优秀哲学思想的条件下,以传统哲学思想为基础,开创出新的哲学理论形态。在这一过程中,充分认识中国传统哲学所处的地位和所起的作用是非常必要的。

一、当代中国哲学的创新要以中国传统哲学为思想和理论载体

在这里说中国传统哲学是当代中国哲学创新的理论基础并不是强调其根源性,像当代新儒家所企望的那样让传统儒家哲学“开出现世之花”,而是认为随着时代主题的发展变化,在价值观的重新选择确立,民族精神的重新铸就等问题日显重要的今天,向来以“德性之思”为特征的以儒学为代表的中国传统哲学能为这一问题的思考和解决提供有益的借鉴。当代中国的新哲学,它最首要的特征应是“民族性”,即它在生活基础、思想主题、问题意识、致思思路、表述风格等方面,表现出自己鲜明的“民族个性”。要体现这种民族性,就必须充分吸收中国传统哲学中丰富的文化资源。尽管中国现代哲学的发展是在西方哲学的影响下形成和发展起来的,但是,中国学者不能仅仅凭借对西方哲学的转述和挪用而成就真正的哲学,只有将自己的根须深深地植入民族文化的土壤中,才能确立具有独立人格的民族精神。我们从历史中走来,在中国传统哲学里面,蕴含着当代中国人十分重要的文化遗传,它能够为当代中国人的现实生存和中国社会的自我理解提供中华民族所特有的历史文化资源,能够为当代中国哲学的探索和创新提供传统背景和历史参照。就是在今天中国人的现实生活中,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价值观也并没有完全脱离我们,只不过是存在于一种模糊笼统的状态之中。

    以儒学思想为主流的中国传统哲学作为标志我们民族两千年主导思想的符号,极易获得我国知识分子和社会大众的心理认同和感情共鸣。这些文化传统深深植根于中华民族的心灵深处,在今天仍然在人们的社会生活中发挥作用,影响着人们的观念和行为。这种积淀和影响是任何外来文化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比拟的。创建中国的新哲学,这涉及到民族文化的主体性追求,必然要以中华文化为精神载体。张岱年先生曾经指出“建立哲学不顾及本国的特殊精神是不成的,所以今后的中国新哲学,在这一意义上,必是中国以往哲学之继续发展。”哲学是对时代精神精华的浓缩与总结,当代中国哲学的创新要以中国传统文化为理论基础,因为我们不能割断历史,也割不断与历史的联系。没有了对传统文化的依托,就像支流失去了源泉而最终走向干涸。传统思想文化是任何新思想得以产生的源泉和得以存在下去的依靠。当代中国哲学要真正走向世界,还是要从中国传统文化出发,因为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因此,当代中国哲学的创新,新的理论体系的建构要在立足当代实践需求的前提下,深刻地挖掘传统哲学思想中所蕴含的当代价值,以这些思想资源作为新理论体系立论的起点。具体而言,作为当代中国哲学有机组成部分的中国传统哲学的研究,实现其自身的发展和创新应包含在当代中国哲学创新的意蕴之中;作为当代中国哲学发展进程中一种不可或缺的理论资源,中国传统哲学在浩如烟海的历史典籍中所蕴涵的丰富思想也必然为推动当代中国哲学的创新发挥重要的作用。无论是更好地完成对西方哲学的中国式解读,实现西方哲学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完美对接,还是为进一步推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进程,中国传统哲学都会以其不同于其他哲学思潮的特有理论品质彰显其在现时代的重要价值。

二、现当代哲学家哲学创新的现实启示

在中国现代哲学史上,一些提出自己的哲学体系,进行哲学创新尝试的哲学家无不以中国传统哲学为依托。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受到西方哲学的影响,但是从内容上看无不是以中国传统哲学思想资源为创作的出发点和理论基础的。

熊十力是中国现代哲学史上最早自觉地创立独特哲学体系的哲学家之一。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开始,在西洋哲学的影响下,熊十力以本体与现象纲,从批评佛教的唯识论入手,将中国、印度、西方三方面的哲学融会起来,建立起独特的新唯识论体系。虽然“新唯识论是中国传统哲学和现代西方哲学结合的最早尝试”,体现了西方哲学在中国哲人在早期改造中国传统哲学的过程中所起的重要作用,但是,同时也表明在那样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在中国传统文化各方面都备受责难的情况下,熊十力先生对待中国传统哲学的一种正确的态度,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态度对于新文化运动以来的中国哲学的发展所具有的意义。熊十力先生基于强烈的爱国自强的思想底蕴,十分推崇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他不同意当时有些人对民族文化采取一概抛弃的虚无主义态度,而是把阐扬中国固有的传统哲学(主要是儒家哲学)作为自己的职志。他说:“唯自海通以来,中国受西洋势力的震撼,中学精意,随其末流,以俱被摧残,如蒜之精美,不幸随其臭气而为人唾弃。因是惶惧,而殚精竭力,以从事东方哲学之发挥。新唯识论,所由作也。”

冯友兰的新理学也是“中国的传统哲学(以宋明理学为主,杂有道家和禅宗)和西方现代资产阶级哲学(主要是新实在论和逻辑实证论的分析方法)融合的产物。”他想建立一个能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张载语)的新系统,创立新理学的根本目的是“想把中国传统哲学恢复起来,激发人们的爱国思想,抵制日本的侵略”。虽然在内容上新理学吸收了西方现代资产阶级哲学的某些内容,从方法上运用了西方的逻辑分析方法来构造自己的理论体系,但是新理学所讲的最基本的概念却是来之于宋明理学。冯友兰先生在《新理学》一书的开头就说:他讲的哲学,“大体上是承接着宋明道学中之理学一派”,“是接着宋明以来的理学讲的”。虽然因冯友兰先生当时的思想局限和阶级立场问题,新理学在创立之后其思想内容受到胡绳等进步的文化工作者的激烈批评,但是从哲学创新的角度而言,他对中国传统哲学的态度是值得我们今天借鉴,的。贺麟构建自己的哲学体系时也力图将中西哲学融合起来。他认为“今后中国哲学的新发展,有赖于对于西洋哲学的吸收与融会,同时中国哲学家也有复兴中国文化,发扬中国哲学,以贡献于全人类的责任”。他反对全盘的西洋化,认为“如果中华民族不能以儒家思想或民族精神为主体去儒化或华化西洋文化,则中国将失掉文化上的自主权,而陷入文化上的殖民地”。因此他主张应以西洋哲学于中国孔盂、程朱、陆王之哲学汇合融贯,产生能发扬民族精神之新哲学,解除民族文化之新危机,实现“儒家思想的新发展”。抛开当时他的阶级立场,单纯从对待中西哲学文化的关系角度而言,这种认识还是很有见地的。

老一辈哲学家们在理论探索中所体现出来的无论是对中国传统哲学的钟情,对西方哲学思想容纳的态度,还是在两者互融基础上创建新的哲学理论体系的勇气和热情,对于今天从事哲学理论研究的人都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这些在理论领域创建新哲学体系的尝试与在实践领域中国共产党人实现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历程及形成的理论成果一同告诉我们一个事实:在任何时候,中国的传统文化不能被抛弃,新哲学的创建与产生不能没有传统哲学的参与;在传统与现代,传统与外来文化的对流和融通中,只有从时展的需求出发,新思想的结晶才会有真正的生命力,传统的哲学思想才能有真正的传承。

三、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传统哲学具有内在统一性

把传统哲学思想作为新哲学的思想和理论的起点与载体同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指导思想和理论主体的地位并不矛盾,而是具有内在的同一性和互补性。

不容否认,中国传统哲学有着不容忽视的缺陷和不足,以儒学思想为核心的传统哲学在近现代的败落,根本原因在于其社会基础的丧失。但其本身的理论资质较差,缺乏更加适应现代社会的理性之思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现代中国所要解决的第一个大问题是发展生产力、科学技术,实现现代化,而传统哲学中的价值观、思维方式与其不一致。古代中国思想家也许因为缺少希腊哲学家的闲暇和良好的社会秩序,他们把思想的目光聚集在人生的修养和天下的治理上,把东方思想引向不同于西方哲学的方向。对比西方哲学,我们很容易看到这种德性之思的视域遮蔽了纯粹理性态度的思想维度,从而使理性思维、逻辑思维受到减损。而这些思维领域正是支持科学技术和现代社会制度的思想前提。

传统哲学得以存在和发展的中国古代社会已被资本主义的发展消解了。因此以儒学为代表的中国传统哲学已不可能成为观察、解决中国和当代世界问题的指导思想。也不能像当代新儒家所希望的那样能在儒学的传统中开出现代的科学民主,在儒学的基础上来解决中国以致西方现代社会面临的各种问题,因此单纯的复兴儒学是不可能的。我们坚持它的基础地位应着眼于它对中国人的价值观、生活方式、民族心理的历史影响和制约,在坚持中国特色的基础上通过和马克思主义哲学、西方哲学的“取长补短”,继承和发扬优秀传统,开创出中国的新哲学。它只能是新哲学的基础而不是根本。不是“老树新枝”,而是在它的基础上长出一棵新树,形象一些它就是形成这颗新树的土壤。

当代中国哲学的创新需要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指导思想,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和发展是当代中国哲学发展的主体形态,但是这并不排斥中国传统哲学作为新哲学理论基础的地位和作用。因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一种外来哲学,它之所以能够在中国这个古老而又常新的大地上生根发芽,正像许多学者认同的那样,虽然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有着本质的差别,但是又同中国哲学中的进步要素具有价值契合点和学理上的相似性,与中国传统哲学的内容具有内在的契合点和联系。正如冯契先生所述:“中国古代哲学的优秀传统,在近代史上起了重要影响。在我们的民族处于灾难深重的时候,那灌注在中国传统哲学中的非常深厚的爱国热忱和不屈不烧地为真理而战斗的精神,激发了无数仁人志士前仆后继地寻求救国救民的真理。而中国人之所以能比较快地找到了马克思主义,并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正确解决了中国革命的道路问题,这同中国富有朴素唯物主义和辩证法地优秀传统是有一定关系的。”作为中国现代哲学发展过程中重要组成部分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在与中国传统哲学的相互结合,并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理论形态的基础上逐步确立其主体地位的。

    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以马克思主义作为指导思想的中国共产党人不但在政治上探索着中华民族的解放之路,而且也探索着中华民族精神世界、意义世界秩序的重建,一直高度重视“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探索。认为“中华民族的新文化”既要体现马克思主义的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体现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诉求和价值倾向,又要批判地吸收本民族传统文化的精华,认为这是发展民族文化提高民族自信心的必要条件,因而具有很强的感召力和凝聚力。在这种文化观的指导下形成的毛泽东思想既坚持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精髓,从语言形式到思想内容又体现了很强的民族特色,体现了对传统文化尤其是儒家思想的继承。毛泽东特别重视研究包括中国哲学在内的中国历史文化遗产。他在《新民主主义论》中说中国长期封建社会中,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化。清理古代文化的发展过程,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其民主性的精华,是发展民主文化,提高民族自信心的必要条件。”在《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中他还指出,“今天的中国是历史中国的一个发展。我们是马克思主义者,我们不应割断历史。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都应当给以总结,继承这一份珍贵的遗产。”[5]533—534毛泽东从青少年时起就接触了大量的中国古代文化典籍,长期以来形成了良好的哲学素养,因此他能够很好地把马哲的基本观点同中国哲学的思想材料结合起来。他一方面运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对中国传统哲学遗产加以清理和总结,批判地继承和发扬中国哲学的优良传统,另一方面运用中国哲学的思想材料说明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使之带有浓厚的中国气派和鲜明的’中国特色。毛泽东的这一治学态度和方法,对今天肩负着哲学创新的哲学工作者来说也有着非常重要的借鉴意义。

马克思主义哲学以中国化的形式在中国生根发芽,并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形成新的理论形态,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是在不同历史时期形成的三大理论成果。“就它们的基本原理说是马克思主义的,可就它的实践经验和文化传统来说,又是中国的,是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改革经验的结晶,是中华民族优秀思想和文化的结晶。离开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它就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可离开了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改革经验、离开了中国文化的优秀传统,它就不是中国的。因此,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的创造性发展,也是中国传统文化在新的形态下的延续》”对于当代中国哲学而言,哲学的创新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历程中一个新的、更高的发展阶段。新哲学在本质上仍然是马克思主义的,但是从内容和形式上又是对当代中国社会实践和思想发展的哲学反映,必然与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传统哲学有着紧密地联系。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新哲学将是中华民族文化发展过程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既是传统哲学的延续,也是新时期、新文化的核心组成部分。

四、通过“中国传统哲学的创造性转化”,推进当代中国哲学的创新

尽管在理论上确认中国传统哲学的当代价值,已是不争的共识;在现实生活中,当下的国人迸发出对中国传统文化高涨的热情,但是对于以儒家哲学为核心的中国传统哲学,要在新的时代背景下产生影响和发挥作用,只有实现现代化的转型,在与世界文化的交流和理解中才能获得新的生命。要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实现其从内容到形式的“创造性转化”。所谓“创造性转化”,正如傅伟勋先生所言,就是“批判地继承”与“创造地发展”,也就是在批判地继承过去的思想遗产的基础上,大力进行理论创新。“中国哲学的创造性转化”的论题既是中国文化的“综合创新”与“中国传统的创造性转化”等相关论题的逻辑延伸,也是新世纪里中国学人在面对全球化背景下多元文化冲突中寻求民族文化身份的定位与中国文化话语权的思想探索中对中国哲学发展的一种希望。这种“创造性转化”的尝试早已开始,在20世纪30年代,张岱年先生就已提出中国文化的“综合创新”的观点;20世纪40年代以后,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提出了建设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新文化的主张,代表了中国马克思主义者对中国文化“综合创新”的一种新认识;20世纪80年代以后,以冯契为代表的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家,通过对金岳麟“所与是客观的呈现”的认识论进行马克思主义唯物论和实践论的改造,并将佛教哲学“转识成智”的命题纳入唯物主义实践论的范畴,提出了“平民化的自由人格”的新理想,在“中国哲学的创造性转化”方面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也为在新时期当代中国哲学创新中如何实现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的融会贯通,建构新的哲学形态提供了多方面的有益借鉴。

随着文化交流的不断深人和文化观念的日益开放,国际汉学尤其是海外华裔学者的一些有关中国传统与中国哲学的创造性转化的论述与学术探索不可避免的成为推动中国哲学实现创造性转化的重要思想资源和组成部分。像傅伟勋先生提出的“创造的诠释学”的观念,以及在他自己的哲学研究中,运用现代西方分析哲学、语言哲学的工具,对中国传统哲学中的儒释道三家的重要命题和概念进行了富有创见的解释,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他的“学问的生命与生命的学问”相统一的生命哲学的新的哲学形态的学术成果;还有美籍华裔学者杜维明教授为推进中国哲学的“创造性转化”,尤其在儒学的创造性转化方面做出了可贵的贡献等等。

西方传统哲学论文范文3

一、合法性危机问题的内涵

所谓中国哲学史学科的合法性危机,是指中国哲学史学科范式所导致的中国哲学史学科存在意义的丧失。

回顾中国哲学史学科范式建立和延续的历史,我们可以把从胡适至今的学科范式归结为二:其一是胡适本人奠定的学科范式,它的特点是以西方哲学为参照建立中国哲学史的结构框架,如宇宙论、名学及知识论、人生哲学或伦理学、教育哲学、政治哲学、宗教哲学等哲学部门,以汉学功夫来甄别史料,以平实的语言来诠释史料。其二是冯友兰和牟宗三在此基础上发展的学科范式,特点是不仅参照西方哲学来建立中国哲学史学科框架,而且大量套用西方哲学理论和术语来剪裁和附会中国哲学史料。例如前者套用柏拉图的“理念”来解释朱熹的“理”,以亚里士多德的“四因说”来解释理气关系。后者主要依据康德哲学来诠释和改造儒学,尤其是陆王心学。相对于胡适,冯、牟二人的范式对以后的中国哲学研究影响更大,成为中国哲学学科的主流。

然而,中国哲学史学科领域内这种“汉话胡说”的模式,虽然取得了看似辉煌的学术成就,却导致了一种我们不得不面对的尴尬后果:经过学者们的辛勤耕耘,中国哲学史被诠释为新实在论、实用主义、生命哲学、意志主义、唯物史观、现象学,直至后现代主义,惟独成为不了“中国哲学”的历史。国人对于中国传统不是更易于理解和更加亲近了,而是更加不解、更加疏远了。到目前为止的中国哲学史研究实践,只是使这门学科成为“哲学在中国”,而始终无法做到使其成为“中国底哲学”。更为可悲的是,我们已没有能力用我们自己的本土哲学进行现代性的思考——当诺贝尔文学奖数次颁发给那些“用本民族的语言述说本民族的历史”而获得成功的作家时,我们却发现我们的哲学家或哲学史家已丧失了用带有本民族语言特点的方式来述说或吟唱本民族的哲学史诗的能力。一句话,回过头反思为时不短的学科实践,我们忽然发觉,这种“汉话胡说”的中国哲学史,充其量不过是一种以西方哲学为标本的比较哲学研究而已。

二、合法性危机问题的根源

这种危机局面的产生,是可以依着学科史的线索追寻其文化史根源的。我们知道,对于中国乃至整个东亚社会而言,东方哲学这一概念乃是西方文化全球化的产物,是西方文化与东方文化相遇的一个后果,甚至可能是一个“错误性”的后果。虽然中国古代不乏理论思维,但中国本无“哲学”这一学科,所谓“中国哲学史”也是以西方哲学为参照来整理中国传统学术的结果。在国人大规模移植西方文化的早期阶段,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严复等一批学人,他们会通中西学术的主要特点,体现为以中学来附会西学,以期达到对于新鲜的异域文化的理解。其后的胡适、冯友兰等学者,有前人移植西学的文化基础,又受到良好的西学训练,他们在会通中西学术上则表现出明显的以西学附会中学的特点。众所周知,此时会通中西的追求,是以中国近代的严重挫折为时代背景的。

由于中国哲学史学科是依傍西方哲学来建立的,这样便发生了一个耐人寻味而无疑又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转折:传统的“汉宋兼宗”,已让位于“汉西兼宗”;宋学或义理之学,失去了作为学术史研究的理论依据。相对于以往的“身土不二”——以本土思维来理解和诠释本土思维,已转换为“华人洋魂”——以西化思维来理解和诠释本土思维。作为前辈学人辛勤拓荒成果的受惠者,为欧风美雨所洗脑的我们,已经失去以本土思维来理解本土的理论思维的能力。于是,中国哲学史学科使自己陷入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不借鉴西方哲学,就不能建立中国哲学史学科;借鉴西方哲学,中国哲学史又不成其为中国哲学史。这种困难再次使我们反思:中国到底有没有哲学?中国哲学史学科的合法性何在?

三、合法性危机问题的克服

面对着作为西方文化全球化的“错误性”文化后果,我们是否还有选择?我们又当如何选择?“生存还是毁灭”?面临这样一种选择的,只能是“中国哲学史”学科,以及未来继续寻求这个学科庇护的学术研究和丰富成果。

首先,关于中国哲学史学科的名称。究竟称研究中国理论思维的学科为“哲学”还是“思想”,抑或传统的“义理之学”或其他,实质上都并不重要。按我本人的意见,西方文化的全球化及其后果已成为一个无可回避的文化事实,“哲学”早已不再是西方哲学的专名,而成为世界范围内各文明体系理论思维的共名,在中国也已约定俗成。因此,我们不妨仍用中国哲学史的名称,由此也避免了更改名称所引发的新的术语混乱。

西方传统哲学论文范文4

关键词:中国现当代哲学;中国论述;哲学基源问题

作者简介:樊志辉,男,黑龙江大学哲学学院、中国近现代思想文化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从事中国现当代哲学与比较哲学研究。

中图分类号:B2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7504(2012)01-0011-05 收稿日期:2011-12-02

晚近中国哲学界关于打通中、西、马,以及中国道路的论述,一再表明中国当代哲学正处在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上。但是,打通中、西、马并非某种博学的要求,也非单纯的开放心态,乃是基于一个简单的事实:以文化复兴为诉求的文化民族主义的哲学论述,以普世真理为包装的文化殖民主义的哲学论述,以及以国情、历史为理由的各种特殊主义意识形态的哲学论述,正处在现实的博弈之中。探寻中国现当代哲学的建构,并不是要在现代中国语境下复制某种主义话语,无论这种主义话语来自什么样的思想传统,而是要以对我们时代问题的解答来回答人类整体的精神追求。

一、社会秩序与心灵秩序:中国现当代哲学的问题意识

现代中国哲学界有着为数众多的“从业人员”,每年生产大量的哲学产品。但这些大量的哲学产品有许多是外国哲学或中国古典哲学的复制、包装、重组。我们拥有“自主品牌”的、具有原创性的哲学作品则少之又少。拥有自主品牌且有竞争力的则几乎没有。如此的现象,并不是哲学界独有的现象,乃是现代中国思想界的一个普遍的现象。这就是文化产品的数量在急速增加,但具有原创性的则微乎其微。

中国现代哲学“生产”的基本方式,乃是在主流意识形态的管控下,以启蒙话语为范式复制西方现代性思想乃至反思现代性的思想,以及“包装”重组中国传统思想。其“产品”无外乎是西方思想在中国的“倾销”,或者是经过所的现代包装之后“兜售”中国古典思想。于是我们所的哲学的繁荣,仅仅是所哲学产品数量的繁荣,在现代世界哲学舞台,我们并没有具有自己“品牌”的哲学“产品”和独立的话语权力。

如果中国哲学界要想在世界哲学舞台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并以哲学思想对人类的文明有所影响,就必须使自己的哲学研究直面真实的哲学问题,而不是简单地从事哲学的复制与重组、拼装。但何真实的哲学问题呢?

真实的哲学问题,并不是抽象地平铺在哪里,如同一个纯然的物理对象一样。真实的哲学问题,是经过哲学家们的反思而被哲学家认识、并具体地表达着的。真实的哲学问题在不同的思想传统和社会处境中会获得不同的表达。因此对哲学问题的把握,就应当透过不同的思想脉络来把握。中国现代思想不同于西方思想和中国古典思想的关键之处在于:中国现代思想不是西方近现代思想的简单移植,也不是中国古典思想的自然延伸。中国现代思想的兴起是在中国传统思想的历史性断裂的情形下的新的哲学创造。如此的哲学创造包含哲学基础方面的研究和现实方面的研究。

哲学基础方面的研究,则应当对不同思想谱系的奠基性的哲学问题加以批判性整合。哲学依据其本性是对“智慧”的追求。所的“智慧”,在不同思想传统中,有不同的表达。但其共同点则是对基础性问题的探讨,也即对常识问题的超越。现代汉语思想不仅应当是对汉语传统思想智慧的继承,也应当是对不同智慧系统的批判性整合。批判性的整合大致说来体现为对“有”(存在)(希腊传统)、“生”(儒家传统)、“无”(道家传统)、“空”(佛教传统)等不同的哲学基源性问题给予整合性研究。对此类问题的研究,是人类哲学的永恒性问题。哲学的创造性贡献都与哲学的基础性研究的突破密切相关。而基础性的哲学研究的重大突破都必将带来人类自我理解的巨大飞跃。我们必须承认的是,对不同的智慧传统的研究,既不是简单的肯定或否定,也不是以一种传统去容纳其他传统的所包容,而应当是形成一种新的智慧样态,使不同传统的智慧在其中各安其位。

哲学的现实方面的研究于今则突出地体现在现代语境与处境下的社会秩序与心灵秩序的问题。在今天这个时代,由于科学理性、经验理蚀了人类文化的各个领域,导致人们很难达成某种宗教与形而上学的共识。在此情形下,如何建立可以保障我们共在的社会秩序的合法性基础,是哲学研究所面临的最现实的问题。与此相关的是人的心灵秩序的问题。人类的心灵秩序,在前现代社会是由宗教及其各类道德形而上学所建构的。伴随着形而上学的式微,奠基于市场原则的自由、功利、个性统领了一切。价值的多元化逐步蔓延为不具实质价值的价值多元主义、价值虚无主义。心灵秩序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价值抉择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在多元的价值体系共存的时代如何建立起信仰的层级及其价值的共融的问题。

对现代中国哲学来说,社会秩序和心灵秩序,是我们无法回避的最为真实的哲学问题。中国现当代哲学能否对人类精神的发展有所贡献,端看其是否能对此问题有创造性的思考与回应。在中国现当代哲学发展历程上,有自己一席之地的思想家、哲学家,都是对上述基源问题有自己创造性的回答。熊十力、牟宗三、冯友兰、金岳霖、等人之所以能够在中国现代哲学中有自己独特的地位,也正在于此。而中国近现代之所以尚没有世界级的哲学家,并非是我们的哲学家不够博学、不够睿智,而在于我们的哲学家的思考和回答,通常都隐含着一个文化民族主义的心态,致使其思想论述具有较为浓厚的特殊主义的论述姿态,而非普遍主义的论述。而特殊主义的思想论述,在哲学思想的竞合过程中只能处于守势。

二、超越中西:解决问题的资源与方法

对中国现当代哲学问题的解决,需要首先给予关注的就是研究路径与研究资源。现代中国哲学界,有关中、西、马对话的讨论,渐次表现了学者们对此问题的自觉。汉语哲学界中西马的分野,源于当代中国意识形态和学术思想的内在关系。

20世纪初,中国思想界乃至政治界对现代性问题的选择,奠定了西方现代性思想对中国传统思想的优位性。来自西方的各种现代性思想,在中国的思想舞台上纷纷粉墨登场,上演了充满戏剧性的思想“大戏”。活跃于西方思想中的不同流派都在中国的现当代留下或轻或重的历史痕迹。历经半个世纪的思想博弈、政治博弈,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性思想获得了优于自由主义及其他现代性思想的历史地位。而在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性思想传统中,又出现了正统与修正之分。在中国现代思想传统的历史叙事中,正统与修正的二元对立,几乎主导了全部的思想论述。在如此的叙事系统中,马、恩、列、斯、毛的思想被视为正

统,第二国际、西方马克思主义被视为修正主义。正是由于在现代中国思想界如此思想格局的形成,所马、中、西的思想之间的关系,就成为了一种作为价值真理和发展理论的主义学说和作为其思想传统的主义学说以及其应用场域中的思想与学说之间的关系。

因此,在过往关于马、中、西思想关系的论述格局中,中与西不过是作为被批判、被吸收的思想资源而已。但一种思想的主导地位的合法性基础,并不是一经确立就已经完成,而是在不断地批判、分析、检验以及与其他思想的竞争中,才逐步确立的。当我们所不曾面对的新问题摆在我们面前,当我们的主流思想无法提出现成的思想方案来解决我们所面对的现实问题时,一种人们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就无可避免地出现了:今日主导思想的绝对有效性在其所面对的现实问题面前需要重新论证。现实的处境的严峻性要求现代中国知识人为解决时代问题贡献自己的精神智慧。于是原有的思想范式不再绝对有效,原有的整齐划一的思想格局也被打乱。今天重提中、西、马的问题,乃是思想重组的先兆和思想再创造的先声。

对现代中国思想界来说,学术思想资源从地缘上看可分为中西,从时代上看可分为传统与现代。具体地说就表现为中西古典思想、中西现代思想。

中西古典思想,是中西各自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下独自形成的,并由此奠定了中西不同文化、不同文明的基本格局、基本走向。与此不同,中国的现代性思想的基本构成,主要是西方现代性思想的中国化,或现代化的中国传统思想。如此的现代性思想格局,主要是防守性地建构中国现代性思想。如此的判断主要是表明,中国的现代性思想基本上是立足于本土的现代性问题而建构起来的论述。总体上说,我们的现代性思想是面对西方现代性思想和西方资本的冲击所作的回应。如此的回应,不论思想具体内容如何,这种现代性思想的建构都内在地具有某种民族主义的精神底蕴。这也使得中国现代思想的基本论述所走的是种特殊主义的思想论述的路径。

这种特殊主义的思想论述,使得中国在现代性资源的获取上,一方面从西方获得现代性的思想资源,另一方面又强调中国历史文化传统及其现实境遇的特殊性,以便对来自西方的现代性思想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正。如此的特殊主义的思想论述,在总体上依然无法阻止西方现代性思想的普适性,只不过延缓了现代中国人对此普适性认同的速度。

中国近现代以来历史发展的严峻性与紧迫性,使得中国现代思想家对中国现代思想的建构,还是以所的“中西体用”的思想格局来完成。以中国传统哲学的“体用”范畴来处理“中西”文化与哲学,固然可以认为是中国现代哲学面对中西思想的冲突与对话所表现的一种机智与智慧,但也更充分地体现了中国现代思想家的精神上的懒惰与创造力的匮乏。所的“中体西用”、“西体中用”、“中西互为体用”等以“体用”方式所形成的现代性方案,只不过是现代中国思想语境与处境下的中西思想的某种结合方式。以为中西思想的某种结合就是中国现代思想,不仅表现为思想的简单与幼稚,也体现为精神上的懒惰与创造力的匮乏。事实上,中西思想传统对于中国现代哲学的建构来说,仅仅是资源,而不是中国现代思想本身。将西方思想,或者经过改装的中国传统思想,直接视为中国现代思想本身,乃是在于中国近现代思想界对思想所采取的极端现实主义和功利主义的态度所致。当然这种态度的背后,乃是文化自信心的缺乏和思想创造力的匮乏。

基于如上思考,中国现代哲学的建构之路,就不应当是以体用架构来裁剪、拼接中西不同的思想资源,而应当是走一条超越中西之路。这并不是说所建构的中国现代哲学可以脱离中西思想传统,而是说中西的思想传统并不可先在地作为某种价值的尺度来决定中国现代哲学的建构维度。无论是从启蒙优先性的角度,还是从民族文化优位性的角度;无论是以启蒙的名义,还是以民族文化传统的名义,来从事中国现代思想的言说,除了表达言说者个人的言说情绪外,并不表达任何真实的思想。对于真实的思想来说,无论是启蒙诉求还是民族文化传统诉求都只能是思想的结果而不应当是思想的前提。中西思想资源在个体的哲学建构中所占的比例与分量,完全取决于哲学家的个体偏好和心性所向。

中西思想,是哲学研究不可回避的共同资源。哲学家们以何种研究路径来统合中西思想、判定中西思想,依赖于哲学家对真实哲学问题的自觉,这与“体用”架构、民族情感毫无关联。我们的哲学探索,如果不能从如此的纠结中走出,将永无出路。

三、超越民族国家:作为文明论述的中国哲学论述

正如我们上面所分析的那样,以为通过对中西思想传统加以某种剪裁,就可以建构中国现代哲学,是简单幼稚的。同时将中国现代哲学的建构,等同于民族国家的思想也是过于狭窄的。作为当代中国思想的核心,中国现代哲学的建构,必须走出对西方和中国传统的模仿、复制、移植、剪裁与拼接。

中国现代哲学的建构,固然需要立足于中国的特殊的现实处境与历史文化语境,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现代哲学就必须走一条特殊主义的理论论述。特殊主义的哲学建构。如同特殊主义的意识形态建构一样,无法避免思想言述的地方主义。如此的思想建构与理论叙事,在世界范围内的思想格局中,是处于守势的自保的文化策略。它虽具有阶段性的历史合理性,却不具备纯粹思想的合理性。真正的思想,一定是具有普遍性的思想。尽管对普遍性思想的自觉,奠基于特定的思想传统与机缘,但这不意味思想自身乃是特殊的存在。特殊只是思想的环节与处境,是思想有待于消化的质料。如果不建立起普遍主义的思想论述,就无法真正地面对自诩为普遍真理的特殊论述,并且在思想的博弈乃至现实的博弈中,永远处于防御的地位。

具有创造性的中国现代哲学的建构将有助于我们形成一套完整的中国论述。如此的中国论述不仅仅是为现代中国的发展张目和奠基,更在于形成一个具有充分奠基的文明论述。正如“中国”,不可仅仅简单地理解为现代性话语体系的民主国家一样,“中国论述”也不可简单地理解为作为民族国家的发展论述,中国现代哲学也不应该沦为仅仅作为中国论述的哲学基础。如同“中国”所具有的超越民族国家内涵的文化与文明的意涵一样,“中国论述”也应当成为一种文明论述。故此,中国现代哲学作为这种文明论述的核心,不可局限于民族文化的历史传统,也不应当是某种西语文明的中国复制。

作为一种文明论述的奠基,中国现当代哲学的思想论述应当处理好三个思想逻辑:1.天道-德性-王道的逻辑:2.资本-市场-自由民主的逻辑;3,劳动-创造-社会平等的逻辑。天道-德性-王道的逻辑,乃是如雅斯贝尔斯所说的轴心时代的文化逻辑,这一文化逻辑在中国的历史文化传统中就是传统儒家文明的文化逻辑。资本一市场一自由民主的逻辑,乃是西方近现代以来的启蒙的文化逻辑,这一文化逻辑的现实演进强行构成全球化时代的文化逻辑。也就是资本主义的

文化逻辑。劳动一创造一社会平等的逻辑,乃是由马克思所发现,并被全世界的无产阶级所推进的社会主义的文化逻辑。这三种文化逻辑,在人类的发展史上不仅是渐次展开的,也是相互纠缠的。它们之间既存在着相互否定与批判,又相互依赖与关联。认为可以用一种文化逻辑替代另一种文化逻辑,是将人类文化的历史关联视为是一个纯然线性的关系,以如此简单的方式来看待文化的逻辑,必然导致灾难性的后果,无论是启蒙思想对传统价值的否定,还是“劳动一平等”的理念对“资本一自由”的拒绝,都是和一定的历史困境结合在一起的。

处理好上述三重文化逻辑的关系,就是要处理好中国传统的社会生活的逻辑、现代性的社会生活的逻辑以及社会主义的劳动平等的价值理念之间的思想张力和现实张力。

如此的“中国论述”及其核心的“中国现代哲学论述”,应当立足于现代中国民族国家的历史建构之目的,并以自己的建构实践解构民族国家自身合法性,而形成超越民族国家的文化形态。在此意义上,中国现代哲学的哲学建构,在其现实上和话语形式上固然和中国的历史文化传统相关联,但在其真实意义上却应当是逾越中国的民族文化传统,也即逾越民族国家的。

而逾越民族国家的思想论述,就理论层面而言又包含两个维度:实践的维度和后实践的维度。

所实践的维度,就是构建我们的现实的政教文化体制和心灵秩序。但有关这种现实制度建构的思想论述,是现实社会权力再分配的思想论述。这种有关社会权力的论述,一方面是现实利益的博弈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是现实利益博弈的的前提与规则。政治哲学、伦理学、宗教学的理论建构,就是实践哲学的重心所在。所当代哲学的“实践哲学”转向,也是在这一意义上表现出来的。

所后实践的维度,乃是强调哲学的思考不仅包含关于实在知识的言说和关于实践的言说,还包括对这种言说的奠基,也即所的“后物理学”和“后实践学”,也即“形上学”和“行上学”。“形上学”已经由西方传统充分奠基,并形成了西方的文明乃至所今天的现代性文明。诚如海德格尔所说,“形上学”是科学技术乃至全部现代性问题的深层原因。如同“形上学”谋求对“物理学”的先验和超验的奠基,作为“行上学”的“后实践哲学”则是谋求对一切所实践的哲学的先验或超验的奠基。在这里需要注意的是“行”与“形”的差异。

西方传统哲学论文范文5

摘 要 通过对中国传统体育思想本质的研究,发现仅仅通过体育哲学的理念对中国传统体育文化思想解释存在着不足,从西方引进的体育哲学理论和中国传统体育文化思想存在着理论偏差。体育哲学思想不足以诠释中国传统的文化思想。主要运用文献资料法对体育哲学与中国传统体育文化思想做出探讨,阐述了二者的区别,旨在揭示其内部本质规律。其意义在于丰富文化和哲学理论以及科学地应用哲学解决体育实践问题提供理论参考。

关键词 体育哲学 中国传统体育文化 思想涵盖

一、前言

中国传统体育发展可谓是源远流长,从先秦时期对体育养生就有著作《黄帝内经》问世,同时,道家多有休闲养身之法,道家及道教养生之道涉及中医、气功、按摩等多方面的内容。东汉时期更有华佗的“五禽戏”健身运动。在南北朝时期,达摩到达中土,创立禅宗佛教,其中少林武术便是禅和武的统一,少林僧人习武是一种修行,所以又叫“禅武”“禅武合一”。其中的“禅”体现的就是传统少林武术的文化思想。到了清朝,太极拳的出现,更是将传统的道家文化思想与武术完美的结合。因为道家文化是我国土生土长的民族宗教文化,道家文化从其一开始就蕴涵着传统体育思想,对我国传统体育思想的形成起到了重要作用。道家文化构成中国传统体育思想形成和发展的脉络[1]。特别到了当代,2006年6月,少林武术和太极拳入选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保护遗产,更说明中国传统体育文化思想是以少林武术的禅宗文化和太极拳的道家文化为代表。

在研究中国传统体育文化之前,应该对传统二字有所定义,《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传”是由一方交给另一方;由上代交给下代。“统”是指事物彼此之间连续的关系显然,“传统”不是指过去发生过、曾经有过的活动,更不包括已经死亡、消失了的,世代相传并延续至今应该是其重要特点。传统体育是指人类业已创造的和将要创造的能够经由历史凝聚而传承、流变的一种特殊的体育文化形态[5]。中国传统体育是我国所特有的体育项目,其体现着中国文化的内涵和精髓。文中前言所提,中国传统体育思想主要是由两部分构成,一是道家的思想文化,二是禅宗的佛教文化。

二、体育哲学对中国传统体育思想涵盖反思

第一,从哲学方面进行反思,哲学二字本来就属于舶来品,从欧洲兴起,直到近代传入日本,再由日本引入中国,中国由于受近代闭关锁国的影响,其人文、社会、自然科学落后于西方世界乃至日本,而现代又由马列主义哲学思想作为党的思想方针路线引导建立政权。导致我国对哲学二字含义的理解,是不是将其功能无限扩大化了,毕竟,在哲学知识文化思想讨论的方面,哲学二字的政治意义要远远大于其它方面的意义。而且西方现代的哲学涵义,用于解释涵盖中国传统文化,在一些领域内,二者不是共通的。这就好比,运用希腊的神话典故去解释涵盖中国的五行八卦一样。

第二,关于哲学本源性思考问题,和我国传统思想之间的矛盾,从一开始,哲学的思考是建立在苏格拉底和柏拉图致力于追问“什么是存在?存在者是什么?”这种提问界定了西方自苏格拉底、柏拉图以后几千年来思想史上所谓哲学的主要含义和内容。而中国传统思想,以道家和佛教思想为例,都不约而同的提到“物我两忘”和“无我”之理,中国传统思想从一开始就是否定存在。西方哲学奠基内容就是“什么是存在?存在者是什么?存在即合理,我思故我在”。而中国传统思想恰恰相反,中国的是“什么是不存在,不存在会是什么,不存在即得道参禅,我思考如何不存在”。从上面可以看出,一开始,东西方二者的思想就南辕北辙。那么怎么能用西方的哲学理论去解释涵盖东方这些古老的理论?因此,经过西方的哲学解释,中国的传统思想理论是错误的,唯心的。那么试问,如果这些思想是错误的唯心的,那这些思想孕育出的武术理论是不是也是错误的,如果这样,运用哲学解释中国传统体育,就相当于用一个尴尬的评价指标的体系来检测中国传统体育的合理性。

第三,西方哲学所解释不了中国传统体育抽象的东西,因为“气”“五行”“阴阳”这些中国特有的抽象词汇,哲学把它们简单归纳为“朴素唯物主义”,但“气”和“阴阳”是存在意识和物质之间的体系,并不能这样的下结论。最主要的是源于在西方哲学思想中,关于这些抽象词汇的定义就是空白,西方世界从来就没有这样的理论,而现在我们还要套用哲学来解释中国特有的现象,就会出现解释不通的情况。同时,现代学者认为“自然语言逻辑”是研究概念问题的最佳方法论基础,“自然语言逻辑”是现代的哲学最佳思维方式。但是禅学恰恰相反,认为“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特质,超越语言、文字,禅学认为言语文字乃是人世间沟通交往之方便工具,其基本功能为界定、设限,因此不予采纳。这样,学者还用哲学的自然语言逻辑法去分析,实在是多有偏颇。西方哲学所追求透过物质的现象抓住事物的本质,在中国传统禅学思想里是行不通,因为禅学思想“现象透处即本性;本体显处即现象”,现象和本质是一体化的,而不像西方哲学把现象和本质分开。

参考文献:

[1] 周志俊等.道教思想的基本主张[J].武当论坛.2004(12).

[2] 曲秀岩.探寻哲学世界[J].理论学习.2008(4):63-64.

西方传统哲学论文范文6

从“显”的线索说,如果我们撇开民间或官方的祭孔和办学活动不谈,那么在理论层面较明确提出自己复兴儒学主张的,主要有三种:即蒋庆在政治儒学层面的“王道政治”,康晓光的“新仁政”,陈明在文化儒学层面的“即用建体论”,这就是所谓“当代大陆新儒家”的三大代表人物。虽然三家的主张没有如此简单,但这种贴标签、符号化的方式颇能凸显他们的儒学主张。

蒋庆重视政治儒学层面,他提出“王道政治”。蒋庆认为,儒学以政治思想见长,其核心就是“王道政治”,却可惜被民主思想解构了,成了西方学术的殖民地,儒学的“王道政治”失去了原有的精义。他坚决捍卫中国思想的独立性,要以“中国解释中国”、“以儒学解释儒学”。蒋庆论政,特别重视政治的合法性问题。他认为,“王道政治”的核心就是拥有极强的合法性,它是“天道(神圣)的合法性、历史(传统)的合法性与人心(民意)的合法性同时构成完整统一的合法性,并且每一重合法性都相互制衡而不能独大排斥其它的合法性。”“王道政治”是“政道制衡”的政治,是真正能实现长治久安的政治。“王道政治”只是反对西方民主政体“民意合法性一重独大”的缺陷,但它不反对民主政治,而且认为“王道政治”还能包容民主政治,吸取民主政治“民意合法性”的正面价值,又能通过天道合法性与历史合法性制衡民主政治“民意合法性一重独大”的偏向,克服民主政治极端世俗化等弊病,建立一种实现人类“中和价值”(三重合法性价值)的政治。基于“王道政治”三重合法性的政治理念,他还设计了落实该理念的制度——即议会,他所设计的议会是包括通儒院、庶民院、国体院在内的三院制。“议会三院制”分别代表三重合法性。即通儒院是代表儒教价值之议院。他特别指出,由于儒教代表中国六千五百年来之天道性理,是超越神圣之合法性的代表,“在中国政治中,只有儒教具有宪法地位”。因此,“议会中必须对儒教有特殊制度安排”。庶民院是代表民意的议院,它是民意合法性的代表。国体院代表历史文化之合法性,其功能相当于西方古代之贵族院,是能真正继承贵族传统的。由于中国没有西方式的古代贵族,只有由代表历史文化的其他宗教组成国体院。至于议会三院之间的关系,他指出,“通儒院”并非其他两院的主导,而是并存制衡的关系。

与蒋庆相同,康晓光也是从政治层面来倡导儒学的。他的“仁政”学说相对较为复杂。就理念层面看,康晓光继承了孟子的“仁政”。“仁政”是什么,就是“仁者行政”,即执政者常怀恻隐之心。就政府形态层面看,现代“仁政”就是一个仁慈的、开明的、权威主义政府。仁政是信仰并践行儒家理念的贤人政治(他以信仰并践行儒家理念作为评判贤人的标准),实质上“仁政就是儒士共同体”。康晓光以西方社群主义理论批评西方自由主义的观点,反对西方的民主政体,他认为仁政是一个仁慈的权威主义,它不能实行西方的民主政体,不能采纳“人民”、“多党制”、“全民普选”等西方式民主的要素。理由是:其一,儒家可以承认“”属于全体人民,但坚持“治权”只能属于儒士共同体。这是因为,天道高于民意,而只有儒士共同体才能体认天道。可以说,儒家并不绝对拒绝“人民”原则。其

二、那么不信奉儒家理念的政党就没有资格执政,所以儒家反对“多党制”。其三,“全民普选”是与儒家反对抽象平等原则相违背。不实行全民普选,统治者只能由儒士共同体推举,而无需全体国民选举。

康晓光还用儒家“道统、学统与政统三位一体”的架构来解释仁政。其中“道统”,就是仁政,就是王道政治,是政治哲学的原则。至于仁政(有时称民本主义)如何在行政层面落实,也就是“政统”如何实现,他提出了三种机制:第一种机制,开放的大众传媒。第二种机制,行政决策咨询机制。第三种机制,建立法团主义体制。而在“三统”结构中,最重要的是“学统”的建立。康晓光认为,只有中国建立“儒教国”,即通过推行儒学教育,“儒化”上层的共产党和下层的大众,形成新的儒家化的“统治者”与被统治者。最后,康晓光还指出,新的仁政应包涵仁政、儒教、法团主义、福利国家,还有新闻自由和结社自由。其中有些新东西是中国本土的,如仁政、儒教,有些新东西来自西方,如法团主义、福利国家,新闻自由、结社自由也可以算作是西方的东西。

陈明则在文化哲学层面提出“即用见体”理论。陈明关怀着文化重建的抱负,其文化重建包括政治建构、文化认同、身心安顿三个方面。陈明认为,在民族主干文化缺位(实质就是儒家文化缺位)的不利条件下完成文化重建,需要一种建设性、创造性和有解释力的言说架构和平台。为此,他提出了“即用见体”的命题。其中“体”,就是“人的本质”、是“生命存在的内在可能性”,也是“中国人的意志需要”,而“其它一切均是为意志需要服务的用”。作为一个命题,“即用见体”是指人们在具体历史情境中通过创造性的活动,把生命存在的内在可能性表达实现出来,建构起新的生活形式和新的生命形态。在文化重建的过程中,陈明与形形的“原教旨主义”、“全盘西化论”不同,他只是以“即用见体”的中国哲学范畴,增强中国人的认同感,骨子里在于以一切有效的政经、文化等(可能包括西方的民主政治、市场经济和宗教文化)手段,来实现中国人的主体需要和人的存在。

然而“隐”的线索没有“显”的线索视野那样开阔,它只是在狭窄的中国哲学领域内追求自主性和中国性。不管是“中国哲学合法性”还是“重写中国哲学”的讨论,都是发生在中国哲学专家内部。他们不满于百年来中国哲学研究的现状,认为中国哲学研究先驱多用“格义”的方式,以自己熟悉的某种西方哲学理论来解释中国哲学,例如胡适以实用主义,冯友兰以新实在论,贺麟以新黑格尔主义,唐君毅以黑格尔哲学,方东美以生命哲学,牟宗三以康德哲学,侯外庐、任继愈(还应包括建国后的冯友兰)以马克思主义来治中国哲学,都是以中国哲学的史料“削足适履”去填充西方哲学的框架,结果使中国哲学被西方哲学殖民化而失去了自己的主体性,中国哲学成为西方哲学在中国的发展史。他们认为,中国哲学没有西方哲学的本体与现象、主观与客观、身与心、事实与价值、超越与实在、神与尘世等绝对二元对立,中国哲学不仅追求这些概念间的两极统一,而且还有自己的宇宙论、本体论、伦理观和社会政治理论。也就是说,中国哲学有其自身的特性与合法性。因此,他们提出“重写中国哲学”的号召,希望能够建构一种真正纯正的、由民族语言叙述的中国哲学。

以上就是复兴中国文化“显”、“隐”两方面的大体内容,与诉诸文化、社会政治等实质层面“显”的线索相比,“隐”的线索更倾向纯哲学的形式层面,可以说是发生在象牙塔内的一场静悄悄的中国哲学革命。然而,这一显又一隐、一实质又一形式的活动,共同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复兴推波助澜。

然而,如果我们从20世纪思想史的长程看,有关儒家传统和中国哲学问题的争论,绝不是第一次。20世纪20、30年代左右,不管社会文化层面的孔教运动、读经运动、国学和国学院、“中国本位文化宣言”、孔教会和官方的祭孔活动,还是哲学层面编写中国哲学史的努力,都曾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当时文化思想界敏感的神经,并凝聚成一颇为壮观的文化保守主义思潮。也就是说,在表面上,近年的儒学复兴运动与上世纪初期的文化保守主义运动,不仅相似,而且似乎完全可以将它们一一对位,这使得熟悉中国现代思想史的人恍然有回到民国之感,也被批评者目为“历史的倒错”。从近景看,近年的儒学复兴运动可溯源于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传统文化热”。80年代初,庞朴、李泽厚、匡亚明针对“妖魔化”孔子的历史大悲情,提出“孔子再评价”而肯定孔子的人道主义和人文主义,开启了儒学研究热潮,而80年代到90年代中期的“传统文化与现代化”的大讨论则是这种热潮的持续。这场传统文化热的直接后果,一方面使中国哲学研究特别是儒学研究从政治斗争的旋涡中脱离出来,并逐渐摆脱了“阶级分析方法”以及“唯心唯物二元对立”思维的束缚,推动中国哲学研究的纵深多元开展,开启了中国哲学研究自主性追求。另一方面也使人们更多理解、肯认儒学的价值,推动儒学价值的现代转化。这些都为近年的传统文化复兴积蓄力量、铺垫成路。

这两次相差将近一个世纪的保守主义文化运动果真如此一致吗?非也!表皮相似的底下,遮蔽着太大的不同。上个世纪前半期的文化保守主义,不管是社会文化层面的孔教运动、读经运动、祭孔活动,还是哲学层面编写中国哲学史的努力,都是在“自卑羡慕”的心态下做出的。除了个别极端保守者外,当时的绝大多数保守主义者,往往内心里自卑于自己的政治和哲学传统而羡慕西方的民主政治和理性化、系统化的哲学。即使是唱“以孔教为国教”的康有为,实际也是羡慕西方基督教在维系文化传统上的作用,其国教主张真实目的是希望利用孔教维持中国的文化传统,保持中国的国民性不丧失。对于西方的民主政治,当时的文化保守主义者一般都是服膺的。即使曾主张西方的民主法治传统不同于中国社会传统的梁漱溟,其最终还是向往西方民主政治的。至于西方哲学的理性化、系统化,更是当时研究中国哲学者所向往。他们研究中国哲学的努力,就是吸收西方哲学的概念和构思,实现中国哲学的理性化、系统化、知识化,这在熊十力、梁漱溟甚至马一浮哪里(他们最能认识中国哲学特性)都能看出。正是这些努力实现了中国哲学新开展和现代化,奠定中国哲学的学科范式,这是先驱对中国哲学最大的贡献,恰恰也是当代中国哲学界最为诟病的地方。

相对于上个世纪前半期保守主义“自卑羡慕”的心态,当代的文化保守主义对中国传统看上去非常自信,他们要以“中国解释中国”,即他们不仅反对依傍、“临摹”西方哲学,要以本民族语言自主地写中国哲学,而且还反对西方的民主政治,要以中国的政治智慧解决中国的问题。我们有必要从他们的主张中,具体分析其自信表现了何种本质。

蒋庆的“王道政治”儒学,是“悬置”或“括弧”了心性儒学讲的。明眼人都看出,蒋庆并没有严格按照“以儒学解释儒学”,虽然他也考据训诂,但其“王道政治”已不是儒家的本真意义,他讲政治的神圣、历史和民意的“三重合法性”,与韦伯的Chrisma型、传统型和法理性的“三种统治类型学”相当吻合,他对“民意合法性独大”的批评,也是托克维尔、哈耶克等西方政治思想家讨论的焦点(我不知道蒋庆本人是否受这些观点的影响);而议会设计中对贵族院和通儒院的强调,实受柏克思想及英法古典议会政治的影响。推开这些不讲,蒋庆论政非常有意思,他似乎要给设计一个融合所有优点的、完美稳定的政体,但是真正实行起来非常困难。正如韦伯指出的,统治合法性的历史演变证明,在同一时代合法性的支持往往以某种类型为主,三者平等兼具几乎不可能。也就是说,现代政治合法性受法理型形式下的民意为核心支持,其神圣型和传统型的支持已弱化。具体到中国现代的政治情状,神圣型的通儒院如何确立?如果它可以通过培养读经运动和儒学教育来形成通儒院的主体,那么儒士的神圣性如何在社会其他成员中确立?再者,传统文化的“国体院”到底以那种文化为传统的代表,如果以未来的儒士为传统文化的代表,那么它与通儒院的关系如何处理?如果以大众为文化传统的代表,那么又如何处理与庶民院的关系?还有,“国体院”如果还包括其他宗教,那又如何处理儒教与其他宗教的关系。很大程度上,政治是一门管理艺术,它特别讲究操作性,蒋庆的这套“王道政治”理想最多说明儒家政治思想中有可供人借鉴的有益资源,但在现代中国的政治实践中很难说能落实。

相对于蒋庆的王道政治,康晓光的“新仁政”似乎更贴近现实。其政治主张的本质是贤人政治或哲学家统治。与东、西方政治思想史上的贤人政治主张一样,贤人政治最大问题是如何在国人中区分贤人以及培养“贤人”或哲学王,还有合格的“贤人”或哲学家如果不愿担任统治者怎么办;即使“贤人”或哲学家担任统治者,他们如何弥合与凡俗大众之间的思想差距;再者,“贤人”或哲学家担任统治者后是否可能倾向堕落,如果可能,又该如何防范?康晓光看上去对这些问题没有进行深入思考,他径直说贤人的标准是信仰并践行儒家理念的人(他没有给出在各种信仰和理念间选择的理由,可见是一种预设的信仰);即使儒士,历史长期就有“君子儒”与“小人儒”模糊争论,这又如何区别;如何培养儒士,康晓光的办法就是“以儒教为国教”,推行儒学教育,“儒化”上层的共产党和下层的大众。姑且不论他的这种“儒化”办法实行起来多么困难,假若真的成功实现“儒化”,按照儒家原本的政治设想,如果举国上下的每个人都有“君子行”,每个人都会各得其所、各安其分、各行其道,相互友爱,那么统治者就可以“拱手正南面”、“无为而治”了,为何还要有法团主义、福利国家,咨询决策、还有新闻自由和结社自由呢!所以说,从儒家政治哲学严格逻辑来看,其落实政统的“三种机制”实是多余。当然,康晓光是一个冷峻的现实主义者,他看出了历史上儒家政治最大的问题就是民本主义或“政道”缺乏有效的落实机制,与其说法团主义、咨询决策、还有新闻自由和结社自由是落实民本主义的有效机制,还不如说是对防止已掌权儒士堕落的机制。如果在实际的贤人政治中,儒士还会堕落,那么我们还不如放下“儒化”,重点思考如何建立防范政治势力腐败的机制呢?可见,康晓光的儒士贤人政治与其落实的“三大机制”之间有矛盾。或许,康晓光的“新仁政”对我国现行政治现象变化的解释有一定说服力,但我更看重其援引金耀基提出的“行政吸纳政治”或“政治行政化”理论,如果他从这方面着力思考,可能对我国现阶段的政治民主改造更有建设意义。

现在看来,如果撇开对儒学的信仰不谈(如果他们有的话),蒋庆和康晓光的政治儒学主张不仅零散,而且内部外部存在着难以克服的困难和矛盾。这些政治主张与其说是一套应对中国复杂政治社会问题的可行理论,还不如说是通过批评或解释现代政治困境来展示儒学政治智慧的努力,以便为儒学在未来中国建设中争一个正统的位置。

至于“中国哲学合法性问题”或“重写中国哲学”的问题,我认为更是一个“假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提出,是建立在对20世纪中国哲学的片面理解甚至基本否定基础上的。实际上,20世纪的中国哲学,绝不是仅仅依傍、“临摹”西方哲学,绝不是以中国哲学的史料“削足适履”取填充西方哲学的框架。一句话,中国哲学绝不是西方哲学在中国的发展史。如果我们全面阅读20世纪重要哲学家著作就会发现,除个别例子外,凡是思想深刻的哲学家,在自己的哲学构建或中国哲学的研究过程中,大多都能不同程度地梳理出中国哲学的发展脉络、特征及其与西方哲学的差异。不要说熊十力、梁漱溟的哲学,就是西方哲学味浓厚的哲学家,譬如早期张东荪对中、西哲学本体论和语词表达方式的对比,冯友兰对“天地境界”和“负的方法”的解释,金岳霖对“道”的精彩论述,唐君毅对中国文化精神价值的贞定,牟宗三对价值哲学及“心体与性体”的梳理,方东美对“生生之德”的弘扬,都是在中西哲学比较研究中形成的。不仅如此,就连中国哲学没有本体与现象、主观与客观、身与心、事实与价值、超越与实在、神与尘世等绝对二元对立(如西方哲学那样的)这样的论断,不是我们发现的“宝贝”,而是这些哲学家在中西方哲学艰深的比较研究中总结来的。也就是说,他们的研究已经证明:中国有自己的哲学,中国哲学有自己的特质。

当然,我们有必要写符合中国哲学特质的哲学史,但写中国哲学史时要借鉴以上中国哲学家的成果而不是简单排斥。果真如一些人主张的——写真正纯正的、由本民族语言叙述的中国哲学,那么就像钱穆那样来研究经学和子学并“写学案”好了,或者让后人直接读中国哲学的典籍好了,还有比它们更原汁原味的中国哲学吗!这也就取消写中国哲学史的必要了。当然,中国哲学史还是要写的。因为这既可以保持文化的传承,更重要的它能使现代的中国人和世界其他民族理解中国哲学并吸收其智慧。而中国哲学要被现代人所理解,就必须使中国哲学现代化和世界化,何况在中国人的哲学思维、哲学语言已经现代化、甚至相当西方化的今天。“重写中国哲学”就是使中国哲学现代化和世界化的过程,这正是以上哲学家孜孜追求的。因此,“重写中国哲学”绝不是闭门造车,我们应追随那些哲学家的脚步,吸收他们成果,在中西哲学细致入微地相互比较和相互解释中完成。那些写真正纯正的、由本民族语言叙述的中国哲学的主张,既不可能也不必要。所以说,“中国哲学合法性问题”或“重写中国哲学”的问题,是一个“假问题”。它不过是大陆中国哲学界,在走出“唯物唯心论”简化的旋涡后,为争得一个正统地位的申说。这种“哲学的民族主义”实像,有走向“哲学原教旨主义”的危险,不利于中国哲学的真正发展。

综上可以得出结论,在中国文化复兴的自信下面,潜意识仍是不自信的心理。中国文化复兴热潮是一种“虚像”,其所掩盖的“实像”,就是在现代中国文化争正统的努力。这种“实像”,发生在中国大陆政治、社会文化迅速变动的具体情境,它的确能重新唤醒国人对传统文化特别是儒学的认识和理解,可以培养中国知识分子的自信而逐渐洗腿其“世纪的自卑情结”,有利于积累文化保守主义的资源。但从长远建设性眼光看,除陈明的“文化儒学”外,它们似乎可能倾向“儒学原教旨主义”的危险。

然而就陈明的“即用见体”理论来说,虽然它没有“王道政治”和“新仁政”实质化,但它确实是一种建设性、创造性和有解释力的言说架构和平台,可能是中国文化重建的生长点。但他确实需要细细分梳“体”与“用”的内涵,特别是对“体”的说明,即如果“体”是人的存在、人的可能实现的意志需要,那么人的存在、可能实现的意志需要到底指的是什么,也就是那个要见的“体”、要证的“体”是什么?它仅仅指中国人的优裕生活的日常需要呢,还有其它完善?如果有人的完善,它是不是包括传统儒家的形而上的“生理”和“仁道”?如果有的话,这又牵扯到有形而上学的相关的价值哲学的问题,这又如何在其存在论进路中如何存在呢,也就是在具体历史情境中,人们的创造性活动有没有价值指导的问题!

西方传统哲学论文范文7

一、西方哲学中国化的最初发展是对中国社会问题有效回应中的“积极应变”

中国社会现实问题一直以来都是西方哲学中国化的指针,中国社会发展的需要构成我们选择、借鉴西方哲学的向导,也决定了何种西方哲学能够成为中国的西方哲学并自觉实现中国化,这是理解西方哲学中国化最重要的思想语境。西方哲学在中国的传入、演进和发展总是围绕着这一指针而发展变化的,这一时代语境既需要西方哲学始终做出回应——反映,更需要西方哲学适应中国社会的发展变化而实现“积极应变”——对话,使得西方哲学在中国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有所侧重地完成自我发展。

西方哲学中国化的起点应体现在历史观上。随着中国社会救亡图存根本任务的提出,中国社会应往何处去的问题成为最为关键的理论问题,这一问题从根本上说是历史观的问题,是历史以何种方式实现自我运动的问题。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以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国化的历程及经验教训。

矛盾运动关系说明社会历史发展动力,进而阐释社会历史发展规律,体现出极为严整的科学性,逐渐成为新文化运动以来的主要历史观。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一同出现的还有西方的进化论史观,进化论史观将世界历史的运动理解为逐渐进化的过程,对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为中国社会理解、接受起到推动作用。进化史观往往与西方的民约论思想一同出现。正如陈旭麓所指出的那样:“五四,以前的几十年中,对中国思想界影响最大的有两论。一是进化论,一是民约论。前者以生存竞争的理论适应了救亡图存、反对帝国主义的需要;后者以天赋人权的观念适应了要求平等、反对封建专制主义的需要。两论的传播,在观念形态上是区分先前与近代中国人的重要标志。”②在历史的节点中,“五四运动”之后,中国人在现实中与心理上都有了一定程度的觉醒,一些致力于改变民族意识、改变社会制度的知识分子更是选择了对“进化论”、“民约论”进行自我解读而展现他们从思想深处发生的觉醒。由此,在思想舆论的兴起中,科学主义、民主社会思潮的产生便不言而喻了。这些前提无疑在一定意义上成为西方哲学中国化发展的序曲。

西方哲学中国化为中国社会出现以“科学”实现启蒙的现代化目标提供助力。1896年严复翻译《天演论》,为中国人启蒙了科学主义思维。严复赞许西方学者在心理学、社会学、政治学等诸多领域的科学研究方法,认为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做法,而这种做法对于中国文化、中国思想界的启蒙是大有进益的。“天演论”揭示了中国传统文化中尚未明晰的认识事物的诸方法,以及以此方法透视出的可用于救国图存的启蒙民智、启蒙民德、启蒙自由的思想依据。严复指出:“百年来欧洲所以富强称最者,其故非他,其所胜天行,而控制万物前民用者……吾胜天为治之说,殆无以易也。是故善观化者,见大块之内,人力皆有可通之方,通以愈宏,吾治愈进,而人类乃愈享。”®严复给予“天演论”很高的评价,“天演之学,将为言治者不祧之宗。”®严复认为进化论能够作为谈论治国之道的合理基础,而肯定了进化论中的科学实证思维,推进了中国人对于西方文化的自我解读。在此基础上,近代中国开启了世界观的变革,在科学主义中发展出来的思维方式以及方法论的新启示也奠定了中国人易于接受西方哲学的思想基础。

西方哲学中国化在最初社会历史阶段还为中国社会带来“实验主义”的研究方法。瞿秋白曾指出:中国五四运动前后,有实验主义的出现,实在不是偶然的。中国的宗法社会因受国际资本主义的侵蚀而动摇,要求一种新的宇宙观新的人生观,才能适应中国所处的环境,——实验主义的哲学,刚刚能用他的积极方面来满足这种需求。”⑤实验主义的哲学无疑指的即是实验主义的西方哲学,中国学者对这种西方哲学的青睐源于其哲学认识观提供的对时代问题的科学指导意义。正如胡适指出,实用主义中显现的科学方法是最为受用的、中国人最为缺少的一种哲学方法,即卩“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胡适认为实验主义方法可以解决中国文化发展中只顾发展目的,缺少正当方法的问题,即“用这个方法去解决我们自己的特别问题”⑥。张君劢也曾就杜里舒访华事件指出:“自杜氏东来,所以告我国人者,每曰欧洲之所以贡献于中国者,厥在严格之论理与实验之方法,以细胞研究立生机主义之理论,可谓实验矣。哲学系统,一以论理贯串其间,可谓严格矣,此则欧人之方法,而国人所当学者也。”⑦实用主义的方法是在中国人对历史发展与现实需求的自我理解的基础上,对西方哲学积极应变的典型事例。因而,这一方面体现了中国人试图改良西方哲学或曰实用主义的方法,另一方面是在进行西方哲学的中国式研究与发展,而这种方式无疑对中国文化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西方哲学中国化在这一阶段还完成启迪中国传统文化自我反思的使命。新文化运动开启了对中国传统文化“重估一切价值”的探索,中国传统文化需要变革,旧的封建思想需要剔除,中国传统文化面临着重新树立发展目标的问题。而这恰好是中国哲学如何转变思维方式,如何在合理的、自我理解的层面发展中国哲学的问题。许多学者将眼光投射到西方哲学的研究上,以西方哲学的实用主义、分析哲学等方法应变中国传统文化发展之需求;以学习西方哲学努力建构中国哲学为己任。如冯友兰在20世纪30年代时就曾指出,西方哲学的主要贡献便是其分析的方法。他讲在中国:佛家和道家都使用‘负的方法'西方哲学的‘分析方法’正好是‘负的方法’的反面;因此,也许可以称之为‘正的方法'负的方法致力于消泯差别,告诉人:它的对象不是什么;而正的方法则致力于突出区别,使人知道它的对象是什么。对中国人来说,佛学带来的负的方法并不十分重要,因为中国人在道家思想里已经有了负的方法,佛家思想只是加强了它。而从西方引进了正的方法却有十分重大的意义,它不仅使中国人有一种新的思维方法,还改变了中国人的心态。”⑧可以说,0世纪上半期西方哲学一些方法在中国的引进,直接影响着西方哲学中国化发展的现实情况。包括冯友兰在内的许多大思想家,都在积极尝试以西方哲学方法的自我解读推进中国哲学的整体发展。冯友兰著名的论著《新理学》可以说就是这种尝试的优秀成果。冯友兰毫不避讳地指出:在《新理学》一书中,我使用的方法完全是分析方法。’’⑨同时代的中国学者梁漱溟、张东荪、熊十力、贺麟、金岳霖等都在以西方哲学为思想参考和方法借鉴而积极建构中国哲学新形态。

西方哲学在中国是在对中国社会发展有效回应,并提供对于特殊时代的中国社会有力的思想启发的过程中开始自身的“中国化”过程。其自身也不断实现由依据历史现实需求进行的自我解读方式拓展到依据掌握西方文化诸方法而进行的文化本身的积极应变,西方哲学中国化的研究也随之在内容上丰富起来,包括对西方哲学史的研究,对西方哲学具体派别、问题的研究,西方哲学中国化在整体文化发展的现代化维度上具有了进一步发展的空间。比如在西方哲学史的研究方面,20世纪30年代至40年代,在不到20年的时间里便出版发行了十多种版本的中国人自主编写的西方哲学史类书籍。包括1921年刘伯明编写出版的《近代西洋哲学史大纲》;923年李石岑编写出版的《西洋哲学史》;930年瞿世英编写出版的《西洋哲学的发展》1933年洪涛编写出版的《西洋哲学》;1934年全增嘏编写出版的《西洋哲学小史》;1937年黄忏华编写出版的《西洋哲学史纲》;940年李长之编写出版的《西洋哲学史》;941年张东荪和姚璋合撰的《近世西洋哲学史纲要》;1942年詹文浒编写出版的《西洋哲学讲话》;1947年冯友兰参照西方哲学史编写出版的《中国哲学小史》1948年侯哲庵编写出版的《西洋哲学思想史论纲》等。这些出自中国人自我解读方式的西方哲学史研究成果表达了中国学者以总体性的认识眼光主动接纳西方哲学的情况,而这种主动接纳的目的是明确的,就是将西方哲学史看作是人类认识史,视之为哲学史就是哲学的典型教科书,认为其是现代化、知识化的优势资源,这就将西方哲学进行了中国式研究,代表了中国学者自我解读西方文化的重要路径。正如1940年由正中书局出版发行,李长之编写的《西洋哲学史》序言中提到:“我们现在所急需的是要把中国彻底现代化。敌人打击我们,不也是因为见我们现代化快要完成了,而眼红,而妒忌么?我们的吃亏,不也就因为我们现代化得不早么?我们的牺牲,说简单了,不是也就在争一个‘完成现代化’的自由和时间么飞什么是现代化飞简言之,现代化乃是西洋化。详言之,便是由西洋近代科学、技艺、思潮、精神所缔造之整个文化水准,从而贯通于今日最进步的社会组织、政治结构、生活态度之—切的一切,我们中国都能迎头赶上之谓。然而文化是整个的,枝叶重要,源头更重要,西洋哲学就是近代西洋文化一切成果的总源头。’’⑩中国学者意识到的西方哲学作为一个我们需要重要参考的环节,就是西方哲学中国化发展的源头和动力,而对这种源头和动力的发展构成了中国人实现现代化的关键途径之一。更进一步,也就是西方哲学中国化成为实现中国文化现代转型的不可或缺的因素之一。

历史推动了西方哲学中国化的现实进程,也打造了西方哲学中国化的基底。除了那些被人们津津乐道的民族进取情结之外,蕴含在中国人探索思想理论所沿用的思维方式、分析方法之中所发生的转变也成了奠基西方哲学得以中国化发展的基础要素。因此可以说,在“五四运动”之后的一段时期,酝酿在中国人心中的对西方哲学研究方式的转变正在发芽,而最适宜西方哲学在中国进行研究的土壤却是在经历了一段复杂的建构之后才逐渐具有了催生的肥力。

二、西方哲学中国化完成建构是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提供话语背景中的“自觉反思”和“主动融入”

西方哲学中国化在中国社会的发展不仅是在回应中国社会不同发展阶段中的现实问题而实现自我发展,更是在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相互关系中实现自我发展的。新中国成立后,马克思主义理论取得意识形态的指导地位,西方哲学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重要的思想背景、民族语境、话语前提也受到关注。但这一关注又总是在不同历史时代中体现出差别性,如从作为对马克思主义哲学认识与把握的前提基础的关注;从西方哲学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批判对象的关注;及其作为有一定参考借鉴资源的关注等,都是在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相互关系中得以显现的。这些都使得西方哲学在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语境中实现着对自身的自我认识与自觉反思而融入中国社会。

所以,建国后的西方哲学在中国的发展总是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相互关联,是不争的事实。马克思主义哲学指导地位的确立广泛而又深远地影响着西方哲学在中国的发展。如上述所说,在相当长的一个阶段,西方哲学是以马克思主义哲学批判对象的形式出现的。以实用主义哲学为例,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曾在一段时期内对实用主义采取全面的、自上而下的清算和批判。1954年12月2曰,中国科学院院务会议和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举行联席会议,决定召开批判胡适思想的讨论会,此时胡适已经作为唯心论思想的代表被学者们定位为站在马克思主义对立面的批判对象。对胡适思想的全面批判其目的在于肃清唯心主义的不良思想立场,树立和巩固马克思主义思想理论的指导地位。1954年底到1955年3月,以北京学者为主的一批学者就哲学方面开展了8次讨论会,主题都是批判胡适的唯心主义,这场批判之风迅速刮向其他省市,许多地区也相继成立同样性质的机构,组织开展批判活动。据不完全统计,仅1955、1956两年在《哲学研究》杂志上就曾刊登过针对实用主义及胡适思想的批判类文章多篇,请看下表。

金岳霖在《批判实用主义者杜威的世界观》一文中指出:杜威的世界观是主观唯心论的、庸俗进化论的,认识论上反理性论的,行动上盲目主义的。这个世界观和我们马克思列宁主义者的世界观是根本对立的。我们的世界观是辩证唯物主义的唯一正确的世界观。”瑡实际上,这一时期中国学者对西方哲学的研究是一定要立足于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坚信马克思主义是惟一正确的世界观。所以,与其说这场针对实用主义的批判是一个文化事件,不如说它更加符合此时政治事件的特征。正如有学者指出:实用主义被简单地归结为帝国主义反动哲学,是彻头彻尾的主观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是不择手段地追逐个人或集团私利的市侩哲学,在方法论上则是与辩证法根本对立的十足的诡辩论。至于早期中国马克思主义者对杜威及其实用主义的某些肯定被简单地视为他们在理论上不成熟、不彻底。这场批判对确立和巩固马克思主义当时在中国的主导地位有重要成就,但由于简单化也造成了严重的消极后果。’’®对实用主义的批判是西方哲学在中国的真实境遇,也正是在这些批判的现实境遇中才逐渐产生了自觉反思的西方哲学在中国的解读方式。

当然,西方哲学研究也具有一定程度独立发展的空间。1956年4月28日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的总结讲话》,则对此提出深刻的反思和重新的评估,指出“艺术问题上的百花齐放,学术问题上的百家争鸣,我看应该成为我们的方针。……讲学术,这种学术也可以讲,那种学术也可以讲,不要拿一种学术压倒一切。你讲的如果是真理,信的人势必就会越来越多,即“双百方针”。“双百方针”的确立开启了摆脱教条主义束缚的大门。随后张岱年等学者在1957年初“中国哲学史讨论”的热潮中,进一步肯定和宣扬了“解放思想”、“百家争鸣”的精神,提出“假如说‘百家争鸣’是一种‘思想解放,,那应该是指解除教条主义和那些妨害思想发展的清规戒律的束缚,从而创造性的思想可以在事实的基础上自由自在的飞翔而言。”®思想解放为推动西方哲学的研究与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也为西方哲学在中国强调主体建构的致思路径开明了方向和具有了合理的发展空间。

西方哲学在马克思主义哲学语境下实现自我发展的更大空间是改革开放之后的事情。1978年在安徽芜湖市举办了一次规模空前的“西方哲学讨论会”,深刻的反思“左”倾政治思想对西方哲学研究的束缚,努力通过对西方哲学史性质的讨论恢复西方哲学诸多方面问题的应有研究面貌,被称为西方哲学的“思想解放”。20世纪80年代以来,西方哲学的研究更是在自觉反思的进行中逐渐彰显了中国化的维度。贺麟先生曾指出:哲学史虽然是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斗争的历史,但是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斗争和宗教上的斗争、政治上的斗争(两者虽然有密切的关系)都有很大的区别……譬如,费尔巴哈和马克思都是唯物主义者,他们都可以说是黑格尔的学生。德谟克利特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他受过伊利亚派唯心主义的影响。伊壁鸠鲁是个唯物主义者,他继承了苏格拉底注重道德修养的精神。而马克思当西方哲学界把黑格尔当作‘死狗’的时候,他特别强调自己是黑格尔的学生。’’瑥改革开放之后,中国学者逐渐认识到西方哲学的研究应该超越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绝对对立的固定观念,以一种真正的“哲学”眼光来看待西方哲学,也就是真正地将西方哲学作为具有中国化意义的哲学理论进行研究。正如汪子嵩在回顾编写《希腊哲学史》感到茫然时联想到的汝信传达胡乔木同志关于编写《西方哲学史》的原则意见:“总体上符合马克思主义,吸收西方学者的研究成果,有中国学者的创见。’’瑦表达了中国学者对待西方哲学研究的一种转变。

这一时期的西方哲学研究,体现出明显的“主动融入”特征。表现在:西方哲学在研究问题的甄选上越来越贴近中国人的生存境遇;西方哲学的理论研究越来越与中国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相互融合;西方哲学在研究的发展定位上越来越依托于中国特色。80年代初,文化热潮再次引起了人们对西方哲学的关注,西方哲学中的存在主义哲学迅速成为中国学者甄选出来的回应中国人生存境遇难题的研究热点。在对以萨特为代表的存在主义哲学的研究中,自由、人道主义等问题的凸显给予了中国人重新看待生存境遇的新机遇,影响着当代中国人对于现实生活问题的新思索。在改革开放的生存境遇促发下的存在主义哲学研究,中国学者也逐渐在自觉解读存在主义哲学的思想中积累了丰富的研究成果。比如徐崇温的《萨特及其存在主义》、柳鸣九的《萨特研究》、黄颂杰的《萨特其人及其人学》、杜小真的《一个绝望者的希望——萨特引论》、《存在与自由的重负——解读萨特〈存在与虚无〉》、万俊人的《于无深处——重读萨特》、杜吉泽的《萨特:人的能动性思想析评》、何林的《萨特:存在给自由带上镣铐》等。中国学者对存在主义哲学的研究说明了中国的西方哲学研究正在贴近现实境遇的维度上具有了自我解读、自我阐释的中国化意味。而后又相继出现的对人本主义哲学中尼采超人哲学、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哲学、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热潮等,也都是在以指导人们进一步关注生活世界的维度上展现了西方哲学中国化研究的合理意义。

三、积极应变、自觉反思与主动融入彰显的西方哲学中国化之文化自觉

中国人以“积极应变、自觉反思、主动融入”的自我觉解首先创造了西方哲学中国化在历史潮流的推动下最初发展的总前提:以西方哲学传入时期主动甄别研究方法,主动变革思维方式为前提,西方哲学初显为“适应中国社会”的中国化发展趋势。这种适应既包括了对革命(主要指文化革命)需求的适应,也包含了对学术需求的适应。王国维曾指出:若夫西洋哲学之于中国哲学,其关系亦与诸子哲学之于儒教哲学等。今即不论西洋哲学自己之价值,而欲完全知此土之哲学,势不可不研究彼土之哲学。异日发明光大我国之学术者,必在兼通世界学术之人,而不在一孔之陋儒,固可决也。”瑧中国哲学的发展需要在发展与突破传统文化的意义上做一番文章,主动在西方哲学中甄别选定一定的方法启示是有效促进这种突破的途径之一。但在这个过程中,西方哲学以一种异质文化的身份在中国发展却不得不如同分娩一样经历一个阵痛的过程,然而无论是为了避免疼痛而放弃分娩还是为了迎接新生而忽略疼痛都不是一个选择的问题,而是如何以正确的态度正面面对的问题。因此,西方哲学在中国研究的初期,许多学者积极回应西方哲学对中国哲学的促进作用,形成了自我认识。

中国人以“积极应变、自觉反思、主动融入”的自我觉解其次创造了西方哲学中国化在建构的复杂环境与问题的共同作用下积累的现实条件:西方哲学中国化的建构发生在新中国成立之后,这样的认识主要是基于我们对在中国的西方哲学研究的事实分析。如前所述,西方哲学以转变传统知识结构为契机,使我们通过西方哲学的方法看到了中国哲学得以建构的途径。又通过回归西方哲学的研究与中国人研究西方哲学两个维度的定位,进一步发展了研究人员的梯队、建立了相应的学科研究体系,完善了西方哲学在中国进行深入研究的现实条件。中国学者在全面沿着西方哲学史的逻辑挖掘西方哲学各个流派以及人物、概念等过程中都形成了诸多优秀的成果;在人员梯队方面更是经历了数次更替,著名学者层出不穷;西方哲学的研究更是以进入中国高校教育体系并逐渐细化分类的方式说明了其在中国发展中的实践自觉,也进一步表明了一个只有以西方哲学在中国发展的视角才能加以理解这种现状的合理维度,即西方哲学确实从“适应中国社会”走向了“表达中国文化”的路程中体现着西方哲学中国化的精髓——以一种文化现代化的主动融入方式补充表达着中国文化,注重西方哲学理论研究上的“对话”或“会通”成为西方哲学主动融入的重要思路。

西方哲学中国化的主动融入之一:体现在主动融入哲学新形态建构中,成为中国哲学新形态的主要研究对象。中国哲学新形态的发展就如同它所面临的现实环境一样,确实具有复杂性。但促使其发展的要素总是可以确定的,即中国传统哲学、西方哲学和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中、西、马三种哲学形态如何进行考量,并以何种姿态对待文化融合中的中国哲学发展始终是促进中国哲学新形态生成的重要路向。以北京大学哲学系发展为缩影可以看到,最初的北大哲学系只有中国哲学门,在对中国哲学的研究中中国传统哲学的研究占了较大比重。1952年北大哲学系进行调整,确立了以意识形态发展为宗旨,大学制度全面向苏联学习的基本方向。此时,北大云集了如金岳霖、冯友兰、宗白华、张颐等许多著名的哲学大师,他们都对中国哲学形态的发展具有自我见解。正如北大哲学系现任系主任王博总结的:“张岱年曾经评价说,熊十力、金岳霖和冯友兰三家学说都体现了中西哲学的融合,三者中西的比重是不同的,熊十力是中九西一,金岳霖是西九中一,冯友兰的哲学体系则是中西各半,是比较完整意义上的中西结合。此三家中西结合的比例和效果如何,学者自然可以有不同的判断,但中西融合的趋势是任何的哲学思考和创造都无法回避的。”瑏正是在50年代,北大哲学系开始实行教研室制度,陆续成立了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中国哲学史、外国哲学史、逻辑学、自然辩证法、美学、伦理学等教研室。西方哲学才具有了独立的研究阵地。许多学者开始接受马克思主义,并注重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研究哲学,如冯友兰试图用马克思主义指导重新撰写中国哲学史,名为《中国哲学史新编》,其中当然也包括西方哲学。对这一时期中国哲学形态发展状况,出现了一种说法:冯定先生有一体两翼的比喻,用来说明马克思主义哲学和中西哲学的关系。马克思主义哲学为体,中西是两翼。’’瑩不可否认的是,西方哲学对于中国哲学形态的作用已经逐渐在自觉认识中走向了自觉实现。改革开放之后,由西方哲学在中国研究的反响而引发的具有中国方式的西方哲学研究也引起了中国哲学新形态建构的现实关注。一些学者开始自觉地、开拓性地运用西方哲学知识背景、思维方法、问题意识等进行西方哲学对中国哲学的理解以及中国哲学对西方哲学的新解。在中国哲学新形态的新视角上,西方哲学才真正以中国人主动融入的态势成了中国哲学新形态的研究对象之一。

2003年在广西桂林召开了“全球化语境中的文明冲突与哲学对话”学术研讨会,会上许多学者提出,当代形态的中国新哲学需要在打破中、西、马学科限制的研究范式中,吸收不同文化的优秀资源,实现思想的真正交流与对话。中国哲学、西方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简称“中、西、马”,这三个对象恰恰构成了中国文化的整体格局。因此,“对话”或“会通”以正的方法加入到中国文化的现代化时,西方哲学的中国式发展具有了更加合理的意义。有的学者认为:“中西马哲学对话与建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形态关系到中华民族的命运。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于中国而言,承担着当代中国人的文化命运,它不能孤立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者必须要懂一些西方哲学和中国哲学。”®西方哲学的研究在中国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中具有的重要地位被凸显,多少意味着西方哲学的理论研究被寄予了创造性的发展中国文化的厚望。因此有的学者指出,“中、西、马”互动中的哲学理论的当展可以看作是“一门创造性的学问”瑡。创造性的学问也恰恰体现了西方哲学中国化建构发展的旨趣——主动融入,即在西方哲学中国化的研究中,努力实现反思传统形态的西方哲学研究范式,建构西方哲学中国化的新形态。贺来在反思中国哲学传统形态发展时指出的,西方哲学不仅在知识体系、方法论上对中国哲学的传统构造具有补充意义,在以“价值信念”为核心的现代性沟通中更加具有综合、创造的发展中国哲学新范式的重要作用。他指出:中西马哲学都源于对人的生命价值的自我理解和自觉领会,它们从不同视域出发,对合理的生活样式和理想的人生境界提供了其独特的生命智慧与价值理念,这是它们所贡献的最为重要的思想财富。因此,从价值信念的层面进行中西马哲学的对话与融合,将为我们今天立足于中国人的现实生活世界,创造性地综合三种哲学形态的生命智慧与价值理想,拓展和丰富我们对于人的现实生命存在的自我理解,开辟关于人的生命价值创新性的思想视域提供内在的结合点与深层的基础。”瑢中国学者已经开始从多种相面上反思西方哲学能够学刚刚在中国的起步研究阶段,内置于西方哲学之中的文化精神、道德向度、价值信念等方面的挖掘超越了人们对于西方哲学研究的工具性认识,形成了真正文化意义上的主动融入。这样的西方哲学在中国的发展才能够回答20世纪杜威访问中国时留下的一句感慨:“中国是东西文化的交点”;才有今年八月由刘放桐教授组织翻译出版的《杜威全集》及实用主义在中国的现代研究;才有如赵敦华教授在近两年提出的中国如何真正读懂实用主义的思想主张。

西方哲学中国化的主动融入之二:体现在主动融入传统文化中,在实现传统文化现代化过程中发挥作用。汤一介曾在研究中国传统哲学中的“真善美”问题时指出:对历史上的哲学,如果要使它具有现代意义,能以在现实社会中发生作用,就必须给以现代的解释。……对孔子、老子、庄子思想的解释只能是‘既是孔子、老子、庄子的哲学,又不是孔子、老子、庄子的哲学’……只有这样,我们才扩大了孔子、老子、庄子哲学的意义。也正因为它是我们现时代‘根据孔子、老子、庄子哲学引发出来的’,所以它才有现代意义,哲学才有发展。当然,价值论上的取向不同,除了说明‘多元化’对文化和哲学的发展意义之外,可以为我们提供不同类型的哲学体系的式样和不同取向的人生价值的追求;又可以表示我们今天的一种对‘真’、‘善’、‘美’的意义的关注和了解。这无疑对我们今日的哲学研究是有意义的。”®西方哲学在中国主动融入传统文化的意义,也正在于西方哲学确实在对中国传统文化自身的现代化发展构造中起到了关键的影响。许多学者也注意到了这种影响,并积极寻求西方哲学在灌注中国传统文化现代化意义维度上的具体内涵。张世英曾经提出,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发展需要“和而不同”,所谓的“和而不同”就是指在思维方式上,西方哲学总是体现着“主客二分”的基本逻辑,而中国哲学主张“天人合一”的思想境界,这种不同、差异性需要得到重视,也值得我们进一步深入研究,这便是对西方哲学中国化之“和”的肯定。在这个意义上,“和”与“不同”具有了辩证的统一,“不同”之处体现着“和”的可能,而“和”的内容恰恰正是这种“不同”。比如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经典概念与西方哲学概念相比较,许多学者发现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道”与西方哲学中的“逻各斯”具有比较研究的重要意义,启示中国传统文化概念的现代意蕴。张廷国在《中国社会科学》2004年第1期撰文指出:“从‘道’的观点看,中国的传统哲学之所以更加强调实践性和具象性的一面,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对‘道’的背离。在老子那里,虽有‘尚象’思想,但也坚持‘尚象互动,。到了后来,‘尚象,的思想越来越浓,以致中国传统的思想虽然很深邃,但在概念上却不够清晰和明白;传统哲学还没有上升到理论化的高度。”瑐西方哲学提出的“逻各斯”正好为中国传统哲学的这种尴尬提供出路,也就是说对于论道的超越是在塑造一种新的中国哲学形态,这其中不能忽视西方哲学的助推力。俞吾金也曾指出中国传统哲学的一个基本特征就是欠缺“严密的认知理论”,也就是“知性思维”。“举例来说,在中国传统哲学中,(人)性’、‘心,、天,、善恶’这些基本概念出现的频率非常之高。在关于人性与善恶关系的讨论中,既关涉到心,如孟子所说的‘四心’或‘仁心’,也关涉到‘天’,如孔子的‘天命’、墨子的‘天志’、张载的‘天地之性,等。然而,迄今为止,中国哲学界对这些基本概念的含义始终难以形成共识。事实上,在不同哲学家的语言游戏中,这些基本概念显现出完全不同的含义……”®而这些没有做出明确界定和区分的方面往往能够通过西方哲学特有的确定概念、明晰判断的研究得以解惑,这是中西哲学能够进行互通研究的可能性与必要性,也是我们进一步展开中国传统文化、哲学研究的路径之一。

西方哲学中国化的主动融入之三:体现在以融入方式开显自身的理论方向。“对中国来说,选择‘哲学’概念来理解自己的某些传统学问,无疑是以西释中的思路。这门学科即使不叫‘哲学’,而叫道学、道术、义理之学,也不可能回到与西方接触之前的状态。这不仅是因为西方哲学背景会影响到这门学科的选材,更重要的也是因为我们的语言体系和思维方式已被‘哲学’地定型了。其实,择出经学、子学的某些部分作为一个学科的思路本身,便是西方哲学的投射。这种‘哲学地’思考的过程,使得中国哲学研究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种‘建构’,或在某种意义上,是用‘哲学’整理中国材料的‘先天局限’。”®可见,对中国文化的补充使得中国人的眼光不得不放在西方哲学的研究方面,而西方哲学也确实在补充中国文化的意义上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自我表达方式,只不过这种表达方式隐性地存在于西方哲学中国化的发展线索之内,造成了我们首先更加能够接受西方哲学有违中国文化的表达的异质性分析,而不能接受正是在这种差异性的补充中实现着中国文化现代性的表达。实际上,我们应该大胆地承认西方哲学中国化的研究在中国已经在新的形态发展之下初具成果。

西方哲学中国化研究的成果当然不能说具有专门化的分类,它往往就是中国人以现代视角、比较视域、发展眼光研究西方哲学的基本现状。而对于西方哲学研究的自我超越和反思总是能够使我们真切地感受到西方哲学研究正在以中国化的方式成为一种现代的理论形态。比如我们在对美国实用主义研究的历程中,经历了对实用主义的引进、论战、拒斥、反思,到现代寻找以不同的视角解读实用主义,挖掘实用主义对于中国文化发展的现实意义。实用主义实际上也同样随着这样的多种历程不断在自我修正完善,只不过这种完善更多的是以中国学者为思考主体的完善。2009年上海社科院哲学所召开了纪念杜威诞辰150周年的学术研讨活动,中国学者在对杜威哲学贡献的纪念和反思中进一步实现了对实用主义现展的积极推进。以往一些被忽视的,甚至是没有被挖掘出来的杜威哲学思想引起了中国学者的关注,比如汪堂家先生就指出,杜威的科学研究方法毋庸置疑的在世界范围内都具有重要的影响,而我们还应该努力看到杜威研究的一些新方向,如杜威的女性主义研究、生态主义研究等等。这次会议开放性地就杜威哲学的贡献以及现代性研究的前提内容做出的研讨,这些都预示着中国的实用主义研究正在以现代性的角度贴近西方哲学的自我发展逻辑。同时也可以看出,中国学者已经看到了努力实现西方哲学自身理论方向的扩充是能够解决这些适应时代问题,促进中国文化发展的重要维度。

透过西方哲学在中国理论研究与发展的事实可以看到,西方哲学中国化的研究一方面区别于西方哲学的研究,仍然延续着历史发展中所展现的适应中国社会的基本理念成为中国化的理论,另一方面,西方哲学中国化又的确不能离开西方哲学本身研究所带来的创造性启示。因此:“原封不动地把西方哲学搬到中国,这是西方哲学在中国;西方哲学在中国取得新形态,这是中国化了的西方哲学。前者是对西方哲学的译述,后者意味着西方哲学在中国获得了发展和出新,表现了中国哲学家在建构自身理论时的创造。’’瑐所谓的西方哲学中国化创造性的表达着中国文化主要还是指在西方哲学中国化的发展中,自觉地将西方哲学的现代性思路以及有别于中国方式的合理因素,以准确定位中国社会的现实境遇为前提的理论形态建构。在这个意义上,中国人研究西方哲学的特色,就成了西方哲学中国化发展一部分,它与西方哲学中国化自身表达的中国文化的现代性要素共同构成了西方哲学中国化的精髓。

西方传统哲学论文范文8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哲学;优秀传统文化;策略研究

【中图分类号】B1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236-1879(2017)24-0081-01

一、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的优秀传统相结合的表现

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的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推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发展,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民本思想与唯物史观群众观点的结合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民水君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天下为主,君为客’’等都近似于历史唯物主义的群众观点。这就使得马克思主义者一见到马克思主义哲学便找到了两者的契合点。马克思主义者决心在人们大众中普及宣传教育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推动中国革命第一位的政治工作,使马克思主义哲学变为群众手里的尖锐武器,理论与斗争相结合,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大众化到中国化的进程。

第二,大同思想与历史唯物主义的共产主义思想观点的结合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发展。马克思主义者立足于促进人民大众的世界观和思想的转变,而古代儒家宣扬的大同理想社会:全民公有的社会制度;选贤与能的管理体制;人得其所的社会保障等,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共产主義奋斗目标不谋而合,都是指向没有压迫、没有剥削、人人平等的理想社会。因此,马克思主义者提出了实现共产主义的最高纲领,来指导革命斗争,民族文化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相结合,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进程。

二、当代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的优秀传统文化的结合

相对于唯物辩证法论战而言,今天我们要促进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的优秀传统文化更好地结合,关键在于,立足现实,与时俱进,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方法对中国的传统文化进行概括和总结,弘扬传统文化的积极内容,转化为当代的新形态,以指导社会实践,才能获得新的活力。

1.积极应对多种思潮的挑战。

“全盘西化论”是指全盘否定几千年来以儒家文化为主的传统文化作为官方哲学的固定文化模式,指出传统文化己不能适应现代的发展,认为只有从根本上接受现代西方以科学和民主为主要内涵的文化思潮,才能走上现代化的道路。这是中国面临严重的民族危机时,在文化思想领域演变的结果,因而“全盘西化论”的背后折射出更多的功利意识、政治色彩。全盘西化的实质就是资本主义化,它建立的理一论体系的特点是:重在消融,没有建构,重在破除,没有立新。与此相对应,出现了文化保守主义者阵营,“国粹论"、“中国本位文化论”就是其代表。“国粹论”、“中国本位文化论”以固守中国文化传统、拒斥西方文化为宗旨,没有考虑到文化的进步性,闭关自守全盘接受中国传统文化,为了维护传统文化的民族特色,过分强调文化的差异性,以文化具有不可比性的理论为前提,其结果否认中西文化交流的可能性。在实践上,“全盘西化论”和“国粹论”、“中国本位文化论”是不约而同的,它们都拒绝文化之间的结合。两者忽视了在处理文化问题上,处于任何一个时代的文化,都包括时代的特殊性的东西和社会发展的普遍性的东西,而普遍性的东西会一代又一代的经过改造传承。其中包含着有价值的和合理的因素,应加以批判地吸收。我们从整个人类文化的发展看,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现代西方文明的主要代表,儒家思想是古代东方文明的主要代表,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传统文化儒家思想相结合,实质上是东西两大文化、两大文明的结合。

东西文化之间有冲突和融合,东西文化之间可以取长补短、互相学习,这是人类文化对话、交往的一个普遍规律。

2.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的优秀传统文化的“精华”相结合。

西方传统哲学论文范文9

[关键词] 张岱年;传统文化;哲学建构;综合创新

[作者简介] 杨永亮,吉林省社会科学院哲学与文化研究所研究人员,吉林长春130033

[中图分类号]B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728(2011)08-0085-03

近代以来,中国面临的窘境是在中西冲突中所表现出来的文化焦虑,它表现为自我的固守和自我的否定两个极端,两者看似南辕北辙,其实质是在救亡大于启蒙的时代下人们竭力想摆脱这种焦虑而企图创建一种自视的文化体系,作为承载民族前进的精神寄托。20世纪30年代的文化论争,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内在逻辑发展的必然,这是因为矛盾的双方相互依赖而存在。论争看似激烈,但还是围绕“体、用”的旧问题而展开,但这个时候,中国哲学作为哲学的一个分支正在逐渐形成,因而中国文化的“体”就不在是中是西的问题,而是建筑在一个什么样的中国哲学的基础上的问题。张岱年先生敏锐地认识到这一点,在创建中国哲学的基础上,思考建构中国文化的途径。

一、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梳理以建构中国的哲学

张岱年先生对哲学发生兴趣是受其父兄影响的,早在他青年的求学阶段就对宇宙人生的一些重大问题深感兴趣:思天体万物之本原,思人生理想之趋势,并以此养成好学深思之习,欲以明天人之故。天人关系,是中国哲学的根本问题,在张岱年先生看来,“哲学是天人之学――关于宇宙人生的究竟原理与最高理想之学”,而他要做的就是宇宙人生的大文章。完成于20世纪30年代中期的《中国哲学大纲》将中国哲人们所讨论的哲学问题分为三类:宇宙论、人生论和致知论,刘仲林先生认为此作是张岱年先生天人宏论的史料基础,更进一步指出他从40年代开始建构自成体系的“天人新论”,该书拟由方法论、知论、天论、人论四部分组成,工程浩大,气势恢弘,以尽展先生平生之志,惜其条件所限只为哲学思维论、知实论、事理论、品德论、天人简论而后辑为《天人五论》,一史一论,遂成“天人论古今”的大气象。张岱年先生通过对“哲学”概念的辨析,论证了中国哲学的存在,并将唯物辩证法与逻辑解析法相结合来研究中国哲学,力求发掘中国哲学的自身特征。

张岱年先生把求真之志作为他寻求救国道路的选择,他说自审没有从事政治活动的能力,于是走上了学术救国的道路。他以为,救国必须有知,而哲学就是“爱智”之学,他畅言“亡国有亡国的哲学,兴国亦须有兴国的哲学。颓废的思想可以促进民族之衰萎;有力的哲学可以激发民族的潜能”。面对民族危亡,“中国现在所需的哲学,乃是一种有力量的哲学,能给中华民族以勇气的哲学”,它“须能从绝望中看出生路,从危险中看出看出光明,从死中看出生,从否定中看出更进的肯定。须能鼓舞人的勇气,培养人的斗争意志,激励人的坚韧精神”,中国旧有的哲学不能适应现时的时局,西洋的哲学则非中土所有,若持之一待,与胶柱鼓瑟无异!

张岱年先生致力于中国哲学的研究,其目的“是想对于中国古典哲学作一种分析的研究,将中国哲学中所讨论的基本问题探寻出来,加以分类与综合,然后叙述关于每一个问题的思想学说的演变过程”,但他同时申言“在探寻问题的时候,固然也参照了西方哲学,但主要是试图发现中国哲学固有的问题,因而许多问题的提法与排列次序,都与西方哲学不尽相同”。很显然,在张岱年先生提出把哲学看作某类学问的“类称”,中国哲学(或中古古典哲学)与西方哲学各是此类学问的某个“特例”,尽管中国哲学“在问题及对象上及其在住学术的位置上”与西方哲学颇为相当,但缺乏像西方哲学形式上的条理系统,因此他说“我们对于中国哲学加以分析,实乃是‘因其固然’,依其原来隐含的分理,而加以解析”,这就决定了他的哲学研究不以历史年代为基本的线索来论述哲学家或哲学流派的哲学思想内容,而是以哲学问题为中心来揭示哲学概念或范畴的内在的含义,并建构他的哲学体系。

张岱年先生哲学体系的建构大约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正是中华民族形势危迫之机,“在此时,如企图民族复兴,文化再生,更必须国人对于世界对于人生都有明切得认识,共同统会于一个伟大理想之下,勇猛奋斗,精进不息”,“需要一个伟大的有力的哲学作一切行动事业之最高指针”,对于当时中国所需要的哲学,张岱年先生认为最少须能需满足四个条件:(1)能融会中国先哲思想之精粹与西方哲学之优长,成为一大系统;(2)能激励鼓舞国民的精神,给国人一种力量;(3)能创发一个新的一贯大原则,并能建立新方法;(4)能与现代科学知识相应合。在张岱年先生看来,这四个具体条件,就是新的中国哲学创造必须遵循的原则,也就是对新的中国哲学创造的要求。为满足这些条件,新的中国哲学创造必须具备四个特征:(1)唯物的;(2)理想的;(3)对理的(即辩证的);(4)批评的。据此,笔者以为用一个“新”可以涵盖其精神,“保守旧哲学的传统或根本唾弃旧哲学而企图作西方哲学系统下一分子,都是不能应付现代中国之特殊需要的。对于中国过去哲学,须能抉取其精粹而发展之、光大之,辨识其病痛而革正之、客服之,同时对于西方哲学亦要批判之、吸收之”。哲学是时代精神的集中概括,是时代的精华,每一时代应有每一时代的哲学。中华民族值生死存亡之机,“应付此种危难,必要有一种勇猛宏毅能应付危机的哲学。此哲学必不是西洋哲学之追随模仿,而是中国固有的刚毅宏大的积极思想之复活,然又必不采新孔学或新墨学的形态,而是一种新的创造”,这是他对中国哲学未来前途的展望,他进一步指出“我们所要创造的新哲学,固须综合东西所有哲学之长,然而综合应有别于混合或调和。真正的综合必是一个新的创造”,特别注意的是,“新”不是“混合或调和”而是一种“综合”,他说“今后哲学之一个新路,当时将唯物、理想、解析综合于一”,在他看来“唯物论”即为“马克思、恩格斯的新唯物论”,并高度赞扬了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论;他把“理想”解读为中国古代哲学中关于人生理想的优秀传统;他把“解析”诠释为形式逻辑的分析方法,即将现代唯物论与逻辑分析方法及中国哲学中关于人生理想的精粹思想三者结合起来,在方法上是唯物辩证法与形式逻辑的分析方法综合;在内容上是将现代唯物论哲学与中国古代哲学的优秀传统结合起来,他明确指出,“唯物论”、“理想”和“解析”三者的关系,应“以唯物论为基础”,只有在这个辩证唯物论的基础

上,才能进而去“吸取解析方法以及人生理想的深湛思想”。张岱年先生在哲学上的这一创新,被学界称之为“解析唯物论”。他希望通过“解析唯物论”,为哲学,特别是为中国哲学的发展,寻找一条可能具有的新的路向。张岱年先生在其近70年筚路蓝缕的学术生涯中,开创了从范畴上研究中国哲学的先河,将现代唯物论与逻辑分析方法及中国哲学思想的精粹思想结合起来,成就了他对中国哲学研究的一大典范。

二、以中国哲学建构方式探寻中国文化现代化道路

张岱年先生曾回顾说,他的学术研究分三个方面:一是中国哲学史的阐释,二是哲学理论的探索,三是文化问题的研讨。在20世纪30年代张岱年先生开始从事哲学研究的同时,他就对中国文化问题进行了探讨。1935年1月10日上海的十位文化界名流发表了《中国本位文化建设宣言》(即“一十宣言”),引起了文化争论的高潮。在此前后,张岱年先生先后发表了《世界文化与中国文化》(1933年6月)、《关于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1935年3月)、《西化与创造》(1935年5月)等文章,满怀热情地投入到这场文化争论中,阐述自己的文化主张:“在现在中国,全盘接受西洋文化与谋旧文化之复活,同样都是死路一条。”张岱年先生在他建构“新的综合哲学”思想体系的同时,提出了“创造的综合”文化发展方向。他指出,中国文化是世界中伟大的民族文化之一,是世界中伟大的独立发达的文化之一;一个民族的文化,如果不与较高的不同的文化相接触,便易走入衰落之途。一个民族的文化与较高的文化相接触,固然可以因受刺激而获得大进,但若缺乏独立自主的精神,也有被征服的危险。中国人如果守旧不改,则无异于等着毁灭;如果妄自菲薄,以为百不如人,则难免有被外来侵略者征服的危险。文化发展的正确道路是在抉择东西文化之优长的基础上进行“创造的综合”,亦即“拔夺(扬弃)东西两方旧文化而创成新的文化”,主张兼综东西方之长,发扬中国固有的卓越的文化遗产,同时采纳西洋的有价值的精良的贡献,融合为一,而创成一种新文化,但不要平庸的调和,而要作一种创造的综合。按照他自己的解释:所谓综合,有两层含义,一是中西文化之综合,即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指导之下综合中国传统文化的优秀内容与近代西方的文化成果,其中最主要的是吸收、学习西方的科学成就及其与科学发展有密切联系的哲学思想。二是中国固有文化中不同学派的综合,包括儒、墨、道、法各家的精粹思想的综合以及宋元明清以来理学与反理学思想的综合。文化的综合创新有一个理论基础,这就是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文化综合创新的核心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文化的优秀传统的结合。他乐观地展望“西洋的资产阶级文化也到了将被否定的日子,社会主义的世界性的文化必然到来,中国必将产生新文化而成为那世界性的社会主义文化的一部分”,并且认为这种“新文化的创成,也可以说成是中国文化的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