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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知识论文集锦9篇

时间:2023-03-27 16:38:35

哲学知识论文

哲学知识论文范文1

〈智蕙>的主旨是讨论意见、知识发展到智慧的问题,指出广意见是‘以我观之’,知识是‘以物观之智慧则是‘以道观之’。此三者虽同为认识,却互有分别,而且层次不齐”。显然,这是把从意见到知识到智慧看作是统一于认识的辩证发展过程,这就打破了把知识和智慧划界的思路,表现出解决知识和智慧关系的新视角的萌芽。在他和金岳霖讨论上述见解时,金岳霖曾说夕你的看法可能还更接近中国传统哲学”。确实,作为智慧说起点的(智慧>的形成,是同中国传统哲学的_慧的启迪分不开的。从“以我观之”、“以物观之”、“以道观之”等语中,我们不难看出<智慧》从庄子哲学中获得的思想火花。

循着(智慧〉的新视角,经过近50年的艰苦探索后,冯先生终于幵辟出了解决知识和智慧相分割的新路径:把狭义的认识论扩展为广义的认识论。他提出认识论应当包括如下四个问题:第一,感觉能否给予客观实在?第二,理论思维能否达到科学真理?(即普遍必然的科学知识何以可能?)第三,逻辑思维能否把握具体真理?(即形而上学作为科学何以可能?)第四,自由人格或理想人格如何培养?前两个问题主要是回答从无知到知、从意见到真理的过程是怎样的,后两个问题主要是囬答从抽象真理到具体真理、从知识到智慧的过程是怎样的。西方近代哲学流行的认识论是只研究前两个问题的狭义的认识论。中国近代一些哲学家程度不同地存在着类似王国维的“可信”与“可爱”的矛盾,是与受到西方近代这一狭义的认识论的影响有很大关系的。冯先生把后两个问题引入认识论,成为广义认识论,在这广义认识论里,知识和智慧并非是互相隔绝的两个领域,而是统一于整个认识辩证运动之中的。这就将可信和可爱相统一,克服了科学主义和人文主义的对立。

这一广义认识论的最终形成,是以中国传统哲学的智慧的发掘作凭借的。正如冯先生自己在〈智慧说三篇导论>中所说智慧学说,即关于性和天道的认识,是最富于民族传统特色的,是民族哲学传统中最根深蒂固的东西。如果是单纯讲的知识,即客观的事实记载、科学定理等,都无所谓民族特色。如果讲的是贯串于科学、道德、艺术、宗教诸文化领域中的智慧,涉及价值观念、思维方式、人生观、世界观等,归结到关于性和天道的认识,这便是最富有民族传统的特点的”。®这就是说,在他看来,只有把握了中国传统哲学的富有民族特点的智薏,才能在探索知识和智慧的关系上交出中国学者的创造性的答卷。显然,把握中国传统哲学特有的民族智慧,只有经过对中国哲学史的深入研究才能办到。因此,正是在1983年出版的〈中国古代哲学的逻辑发展绪论〉里,冯先生以对中国传统哲学的特有智慧的把握,第一次正式表达了他的广义认识论,并对狭义认识论的偏失提出了批评。他把中国传统哲学概括为四个方面的争论:名实之辩、天人之辩、心物(知行)之辩、理气(道器)之辩,认为考察上述的争辩,可以看到,与西方哲学相比较,中国传统哲学较多地和较长期地考察了广义认识论的后两个问题,从而显示出具有民族特点的智慧,这就是:

在逻辑思维方面,先秦的〈墨经〉虽然建立了可与亚里斯多德相媲美的形式逻辑体系,但是后来长期遭到人们的冷落。相反,朴素的辩证逻辑却得到了长期的发展,从先秦的〈老子〉、〈易传〉和荀'子直到张载、王夫之、黄宗羲,辩证思维绵延不绝,薪火相传。与此相关,西方自然观长期以原子论的形式出现,而中国则比较早地发展了辩证法的元气论,认为气分阴阳,阴阳的对立统一就是“道”(自然发展规律)。中国古代科学的光辉成就正是以这样的自然观和辩证逻辑为基础和方法指导的。从中国传统的逻辑思维和自然观,可以看到传统哲学对广义认识的第三个问题作了肯定的回答和多方面的思考。

在培养理想人格(自由人格)方面,西方哲学较多地考察了自愿原则和意志自由,而中国传统哲学较多地考察了自觉原则和“为学之方”(道德的教育和修养)。无论是先秦的孔、孟、荀,还是后来的程、朱、陆、王,或是柳宗元、张载、王夫之,无不强调道德行为出于理性的自觉。然而正统儒学由此而导致了宿命论。同时,人的自由也是美学问题。在这方面,西方较早提出了美学上的模仿说(再现说)和典型性格理论,而中国则较早发展了美学上的言志说(表现说)和意境理论。先秦的庄子、荀子奠定了言志说和意境理论的基础,以后又得到了充分的发展。这与中国源远流长的抒情艺术传统是紧密相连的。

由此可见™将知识和智意相统一的广义认识论的后两个问题的引进,是以把握中国民族特色的最高哲学智意为思想资痕的。这一广义认识论的形成,同财也是对传统哲学智慧的提升的结果。

这一提升是同冯先生的中国近代哲学的研究相联系的。在<中国近代哲学的革命进程>中,冯先生考察了传统哲学的智慧在近代的演变以及近代哲学吸取传统哲学智慧的经验教训。他指出I中画传统哲学在近代“古今中西”之争的制约下,经历了进化论和辩证唯物论两个革命阶禺,传统哲学原先的四方面争论在这哲学革命的进程中得到了新的展开。传统的“理气(道器)”之辯经近代演变,主要表现为历史观问题,由变易史观对“道(体)器(用)”关系的考察,发展为进化论和_史现。传统的“心物(知行)”之辩在近代经过了绎验论和先验论的分别发展,后来历史观和认识论的两方面争论在心物之辩上合而为一,由马克思主义者用能动的革命的反映來作了科学的回答。传统的“名实”之辩演变到近代,主要是逻辑思想和方法论上的争论。近代哲学开始重视传统哲学所忽视的形式逻辑,同时也继承了固有的揸长辩证思维的传统,尤其是马克©主义者对此作出了重要贡献。但是,逻辑和方法论怎样发扬民族的传统特色、进一步会通中西,对此在基本理论上还缺乏深入、系统的研究。传统的“天人”之辩包含自电人格培养问«,近诉蜇学对此主要批判了无欲、无我的圣贤观,主张平民化的理想人格,强调意志自由,反对忽视自®原则約宿命论,但最终形成了唯意志论和宿命论的两极对峙>这说明近代哲学在这方面虽有一定贡献,但很需要进行深入的批判总结。

然而,要对逻辑与方法论、自由理论与价值观这两方面作出批判的总结,按照冯先生“化理论为方法、化理论为德性”的原则,方法和徳性两者还有个共同的认识论基础,两者都归结到智惹学说。因此,有在智意f说上达到新的理论境界,才能解决上述两方面的基本理论问题。由此我们可以认识到:冯先生的广义认识译拓展了智惹学说上的理论新境界,而它之所以把被狭义认识论排拒在外的两个问题引入认识论,正是为了批判总结中国近代哲学在这两个问题上的经验教训,从而进一步提升传统哲学的智慧。

因此,建立在广义认识论基础上的智慧说,一方面以中国,传统哲学的智慧为凭借,另一方面又以提升中国传统哲学的智慧为己任。前一方面是通过对中国古代哲学史的研究而实现的辱一方面是通过对中国近代哲学史的研究而明确的。所以,他的智意说是对中国哲学史的一种总结。

由于冯契先生的智薏说是对中国传统哲学智慧的深层发掘和努力提升,因而其智慧说本身必然表现为对传練哲学脊慧的创新。这种创新使得冯契先生的中国哲学史研究不仅是对过去历史的叙述,而是为智慧说提供了具有生命力的活东西。这正是我们在<智意说三篇〉中所看到的。

〈智慧说三篇>对于智慧学说的构筑,贯彻了冯先生‘‘化理论为方法,化理论为德性”的原则,从识世界和认识自己>是其主干,是讲"理论”,〈逻辑思维的辩证法〉与(人的自由和真善美>则分别是其两翼,讲化理论为方法和化a论为德性。

〈认识世界和认识自己)的主要内容,是通过对于广义认识论的四个问题的回答,指出知识包含有智慧的萌芽,而智慧则不能脱离知识经验,论证从知识到智慧是统一于实践基础上的认识辩证运动的。对于第一个问题,冯先生在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点里融进了传统哲学“体用不二”的智慧,肯定在实践中获得的感觉能给予客观实在,即感觉的内容(用)和感觉的对象(体)合而为一。“体用不二"在这里既肯定了感觉是由外物引起的这一因果关系,又表达了感觉和外物具有同一性的意思。对于第二个问题,冯先生阐明以得自经验者还治经验就是知识,得自经验者即概念,用概念来“摹写”和“规范”经验即形成知识领域,作为知识经验主体的“我”,运用逻辑范畴进行思维,逻辑是知识经验的必要条件,或者说是普遍有效的规律性知识之所以可能的条件。这里既受到庄子对“言、意”(逻辑思维)能否把握“道”(宇宙发展法则)所提出的责难中所蕴含的智慧的启发®又剔除了其中的怀疑论和相对主义。对于第三个问题,冯先生指出,科学知识经过逻辑论证和实践检验就是真理,而真理是一个“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途”的过程;通过理论上的“一致而百虑”和实践上的“同归而殊途”的反复,真理的辩证发展过程表现为从具体到抽象、从抽象再上升到具体。显然,这里自觉地继承和发展了〈易传》把“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途”作为思维规律的辩证逻辑的智慧。对于第四个问题,冯契先生指出关于“道”的真理性认识和人的自由发展内在地联系着,这就是智慧。智慧使人获得自由,它体现在化理论为方法和化理论为德性。他以传统哲学“转识成智”的智慧来阐述由知识到智慧的飞跃,同时又排斥了掺杂其中的神秘主义色彩,指出这一飞跃包含着理性的自觉、思辨的综合和德性的自证这些环节。

从上述可以看到,对于广义认识论的理论论证充满了对传统哲学智慧的辩证总结,传统哲学的智慧也因为这样的创新而焕发了青春。

〈逻辑思维的辩证法〉主要是阐明认识的辩证法如何通过逻辑思维的范畴,转化为方法论的一般原理。冯契先生把马克思主义辩证逻辑思想和中国古代辩证思维的传统相互诠释,指出类、故、理作为中国传统哲学的基本逻辑范畴(这已由(中国古代哲学的逻辑发展〉所论证),也是人的认识由现象深入到本质、理论思维力求在事实间把握其本质联系所必经的环节:知类即知其然;求故即知其所以然;明理即知其必然和当然。由此提出了按照“类”(包括同一和差异,单一、特殊和一般,质和量,类和关系等)、“故”(包括相互作用和因果关系,根据和条件,实体和作用,质料、内容和形式,动力因和目的因等)、“理”(包括现实、可能和规律,必然、偁然和或然,目的、手段和规则,必然、当然和自由等)的次序来排列的辩证思维的范畴体系,其间溶化了中国传统哲学相反相成、象数相倚、体用不二、矛盾倚伏、理一分殊、天人合一等辩证法智慧。辩证逻辑作为思维工具,就是以得自客观现实和认识过程的辩证法之道来还治客观现实和认识过程本身,于是理论便化为方法。贯穿于逻辑范畴体系中的对立统一原理转化为分析与综合,认识过程的辩证法的运用表现为理论和实际的统辩证方法这两条基本要求,亦即荀子所说的“辩合”与“符验”。

显然,冯先生在这里充分地汲取了传统哲学擅长于辩证思维的智慧。不过.传统哲学因忽视形式逻辑而使其辩证思维处于分散、无系统的状态,没有形成严密的逻辑体系。冯先生早已洞察传统哲学的这一缺失,因而即使是着重阐述辩证思维,却十分强调不能把形式逻辑和辩证逻辑分为两截:普通的形式逻辑已包含有辩证法的萌芽,面辩证思维则一定要遵守形式逻辑。由于把握了传统哲学独特的辩证思维智慧,并克服了其偏颇,因而冯先生在这基础上构造的辩证思维理论和辩证思维的逻辑范畴体系,就使得传统哲学的辩证思维获得了自觉的和科学的形态,逋含其中的智慧也就有了现代的新意义。

〈人的自由和真善美〉主要阐述了认识时辩证法贯彻于价值论领域,在使理想成为现实的活动中,培养自由人格的德性。冯先生分析了认识活动中认知和评价的关系,指出评价是揭示事物和人的需要之间的联系。随着评价的发展,出现了功利和精神价值的分化以及精神价值中真善美不同领域的分化。然而,价值的创造都是化理想为规实的活动。理想的实现意味着人的自由,而在不同的价值领域,自由有不伺的含义。木过,功利和穑神价值抅成统一的价值体系,合理的价值体系应当包括:自然原则和人道原则通过自由劳动而达到辩证统一;人的本质力量即理性和非理性(情、意)的全面发展;自由个性和集体精神互相促进,奔向个性解放和大同团结相统一的理想目标。这样的价值体系谏则的提出,是和对中国传统哲学有关价值学说的重要论争即天人之辩、理欲之辩、群已之辩釣考察联系在一起的。在这三方面论争中,儒、墨、道、法、释诸家各有所偏。正统派儒学主张独断论的夭命论,漠视了人道原则,把实践理性绝对化,忽视了人性的其他方面,以“公”来束缚个性,这是权威主义价值体系。同时,各派学说经过曲折斗争,也形成了比较正确的辩证的见解:强调自然原侧和人道原则的统一;身和心、理智和情意的比较全面和多样化的发展;群己统一,既尊重个性又要有高度的社会责任感和爱国主义精神。可见,合理的价值体系的原则是以正确解决天人之辩、理欲之辩、群己之辩为基础的。

同样,冯先生从这一基础出发,引伸出了培养平民化自由人袼的基本途径一在自然和人的交互作用中,实践和教育相结合;在世界观的培养过接中,镲育、智育、美育相结合;集体帮助和个人主观努力相结合,以求个性的全面发展。从这一基础出发展示了人类走向自由之路的轮廓——就天人之辩而言,人类的自由王国是自軚的人化和人道的自然化、自然原则和人道原则相统一;就理欲之辩而言,人类的自由王国是;^本质力董和人创造的文化获得全面发展,使人格成为知意情相统一,使文化成为真善美相统就群.已之辩而言,人类的自由王国是社会成为自由人格的联合体,集体和个性相统一。

在上述内容中,冯先生一方面深刻揭示了传统哲学(尤其是正统儒学)价值观的弊端,另一方面着力提炼出其中富于智葸的观念,并运用于论证合理的价值体系原则,因而传统哲学在这方面的智慧被賦予了培养自由德性的新境界。

总之,〈智慧说三篇〉所建立的智意说,从知识和智薏相统―、解决科学主义和人文主义相对立的现时代的高度,对传统哲学的智薏作了创新。由这样的创新反观冯先生的中国哲学史研究,我们不难着到他的中国哲学史研究正是其昝慧说的展开。

因为冯先生的中国哲学史研究是和其智蕙说相赏通的,所以他的中国哲学史研究具有鲜明、独特的个性,即闪射出智慧说把知说和智慧相统一、科学主义和人文主义相统一的光辉。

把中国哲学史作为一门科学,主要是自“五*囲”开始的。从那时起直至新中国戒立,研究中国哲学史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胡适、冯友兰和庚外卢。“五*囪”以来西方的科学主义、人文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影响了中国;这三位代表人物油中_#学史研究,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这三大思渐在这一领域的反映。

胡适信奉实用主义,属于实证主义流派和科学主义思潮。因此,他的中国哲学史研究贯串着的主线是将先秦非儒学派、程朱理学、清代朴学与西方近代实证科学方法相沟通。

起初胡适认为宋明理学虽有程朱、陆王之分别,但朱熹和王阳明都同意把"物”作“事”解释。这一个字的人文主义的解释导致了“把哲学限制于人的‘事务和关系的领域”,而“对自然客体的研究提不岀科学的方法"。因此,先秦“非儒学派的恢复是绝对需要的,因为在这些学派中可望找到移植西方哲学和科学最佳成果的合适土壤。关于方法论问题,尤其是如此”。通过对先秦哲学的研究,他以为墨家是最合适的土壤,因其是“发展归纳和演绎方法的科学逻辑的唯一的中国思想学派”。后来,他对程朱有所肯定程颐、朱裏一派认定格物致知的基本方法3大胆的疑古,小心的求证,十分明显的表示一种‘严刻的理智态度,走科学的路’”。但捏朱并未彻底走向这条路。他认为使这条路重现的是清代朴学,朴学与实用主义依据近代科学所概括出来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一“圆满的科学方法论”是最为接近的®,并强调这是他所做的一项开创性工作/‘很少人(甚至根本没有人)曾想到现代的科学法则和我国古代的考据学、考证学,在方法上有相通之处。我是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我之所以能说出这话来,实得之于杜威有关思想的理论"。

胡适的上述研究,是用西方实证主义、科学主义来解释中国传统哲学,注重发掘其中的获取实证知识的科学精神,并认为这就是中国传统哲学的智慧之所在。这实际上是把知识等同于智慧。

冯友兰赞赏新实在论,因此不仅不拒绝运用近代实证科学所要求的概念明晰化的逻辑分析方法(即其所谓“正的方法”),而且以此作为构造自己哲学理论的工具。然而,他作为现代“新儒家”,其哲学的内在精神是弘扬儒家的人文关怀精神,以之与近代人文主义思潮相联系。这在他的中国哲学史研究中表现为一方面对中国传统哲学范畴作逻辑分析、使其明晰化;另一方面阐释中国传统哲学、尤其是慊家的人生智慧。显然,前一方面是服务于后一方面的,因为冯友兰认为哲学最重要的功用是觉解人生,所以,他的中国哲学史研究的主线是在后一方面。

胡适以为哲学的发展受制干和科学相联系的逻辑方法'与这种科学主义的立场相左,冯犮竺则从把科学和哲学严格区分的人文主义立场来研究中国哲学史。他用知识和智«来区分科学和哲学,认为科学能给人以积极的知识,而哲学则不给人们增加任何关于实际事物的知识,他指出我所说的哲学,就是对于人生的有系统的反思的思想”,意即哲学是人生的智慧。他以如此区分科学和哲学、知识和智慧为基点来省察中国传统哲学,指出:“按照中国哲学的传统,它的功用不在于增加积极的知识(积极的知识,我是指关于实际的信息),而在于提高心灵的境界”。因此,他的研究中国哲学史的宗旨就是发掘蕴含其中的人生智慧,这种人生智慧在他看来,就是“极高明而道中庸”。他说中国哲学有一个主要的传统,有一个思想的主流。这个传统就是求一种最高底境界。这种境界是最高底,但又是不离乎人伦日用的。这种境界,就是即世间而出世间底。这种境界以及这种哲学,我们说它是‘极高明而道中庸’”。这个传统经孔孟、老庄、名家、董仲舒、玄学、禅宗到程朱理学而集大成,这样的人生智慧不以科学(知识)为根据。他认为最富于如此人生智蒽的程朱理学,“不是以当时之科学底理论为根据,亦不需用任何时代之科学底理论为根据”。®因为这样的人生智意是用他所谓的“负的方法”而获得的负的方法很自然地在中国哲学中占统治Mil位然而负的方法在实质上是神秘主义的方法”,因此,尽管他在<新原人〉中也提到科学知识转成哲学智意,但是哲学智惹的获得必定是“终于负的方法”,所以.中国传统哲学的人生智慧最终是以柙秘主义排斥科学的知识理性的结果。

总之,冯友兰用人文主义观点研究中国哲学史,以为中国传统哲学的人生智琴是和科学知识相分离的。

外庐以马克思主义观点研究中国哲学史,其代表作〈中国思想通史〉的主旨是“发掘中国思想it上唯物主义和反正宗的‘异端’思想的优良传统”,以论证马克思主义哲学和这些传统是可以结合的。这一主旨展开于两个方面:第一方面是论证先秦和明淸之际的哲学与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资源的古希腊和文艺复兴以来的哲学有类似的成果。侯外庐说广中国先秦诸子思想之花果,固然可以媲美于希腊文化,而淸代思想之光辉,亦不逊色于欧西文艺复兴与宗教改革以来的成果”。®第二方面是论证中国古代哲学有着一脉相承的唯物主义传统,在这里可以找到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内容相通的萌芽。与此同时他论证了中国古代哲学中蘊含着中国马克思主义需要继承的科学精神和民主精神的因素,指出传统哲学的唯物主义包含着实事求晕的科学态度,而反正统的异端思想则包含着古典的民主观念。

侯外庐的上述两方面,可以说在实际上触及到了中国哲学的优良传统是由科学精神和人文精神交织而成的。因为由第一方面的论证不难得出如下结论:与古希腊和文艺复兴媲美的先秦和明清之际的哲学,无疑充满着类似古希賸和文艺复兴的科学精神和人文精神;而第二方面昀论证则更直接说明中国哲学的优良传统是以科学糖神和人文精神并重的,因为古典的民主观念显然以人文精神为内涵。但是,由于当时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受到苏联教科书的影响,是一种狭义的认识论,因此,尽管侯外庐批判过胡适、冯友兰的唯心主义哲学史观,但他不可能从知识和智惹相统一的角度来研究中国哲学史,克服胡适和冯友兰的或@重科学知识、或偏重人生智蓠的科学主义和人文主义的对立。

由以上的回顾,我们可以认识到冯契先生的中国哲学史研究是对这一领域具有代表性的三种学术取向的批判总结,这是与其智意说相吻合的。如冯契先生所述,其智慧说的根本任务“就是要根据实践唯物主义辩证法来阐明由无知到知,由知识到智慧的辩证运动”。可以说,这是从知识和智惹相统一的角度,对马克思主义、科学主义和人文主义三大思潮的反省。因此,他的中国哲学史研究作为智慧说建立之基础和哲学史论证的基础,自然具有与智慧说相同的学术品格。

冯契先生以实践唯物主义辩证法来研究中国哲学史,提出了著名的哲学史定义,即哲学史是“根源于人类社会实践主要围绕着思维和存在关系问题而展开的认识的辩证运动”。这显然是对用马克思主义观点以指导中国哲学史的研究的继承和发展。然而更重要的发展,是把原来只讲知识理论的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扩充为将知识和智慧视为统一的认识辩证运动的广义认识论,并以这样的认识论来考察中国哲学史,解决了这一研究领域里胡适和冯友兰的或偏重科学知识或偏重人生智慧的科学主义和人文主义的对立。因此,知识和智惹相统一,就是贯串于冯契先生的中国哲学史研究的主线和个性之所在。综上所述,这一主线和个性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他从广义认识论出发,论证了中国传统哲学的智慧是和知识相联系的。他指出,中国传统哲学既讨论了广义认识论的前两个问题(主要是考察从无知到知),也讨论了广义认识论的后两个问题(主要是考察从知识到智慧),而且主要是通过后两个问题的讨论而表现出智慧的民族特征。但是,这些智慧是和知识相联系的,即其既是知识的飞跃,又不脱离知识。他指出中国传统哲学善于辩证思维不只是表现于人生领域(如天人统一、理欲统一),而且表现于科学领域,中国古代科学主要是以辩证逻辑和辩证法的自然观为指导的,这是个将实际知识跃升为科学智慧的过程。这就既克服了胡适把获得实证知识的科学方法等同于传统哲学智慧的片面性,又克服了冯友兰把传统哲学智慧局限于人生领域而否认其有科学知识作根据的片面性。同样,他认为中国传统哲学在培养理想人格上注重理性自觉的智慧,主要是与儒家培养仁智统一(“仁且智”)的理想人格相联系的。而在孔子和其他一些有辩证法思想的非正统的懦学思想家那里,“智”是具有知识理性内涵的,即具有以理性获得实际知识的科学意义。因此,中国传统哲学的人生智慧要求知识在理性的基础上转化为仁德。这就既克眼了胡适把传统哲学智慧局限于科学理性(知识理性),而将人生智慧排斥在外的片面性,又克眼了冯友兰把传统哲学的人生智慧与科学理性(知识理性)相分离的片面性。

其次,冯先生以知识和智惹相统一的观点研究中国近代哲学史,指出中国近代哲学继承和发展中国传统哲学智慧的经验教训证明了只有在智慧学说上达到知识和智慧相统一的新高度,才能发展中国近代哲学的成果、克服其不足。

再次,从知识和智慧相统一的哲理境界,冯先生引伸和发挥了中国传统哲学的概念、范畴和命题。这从前述的<智意说三篇〉可以看得很明白。这样的引伸和发挥既是对中国传统哲学智慧的创新,也是对中国传统哲学的更深一层的研究。

哲学知识论文范文2

[关键词]理查德·罗蒂;“镜式哲学”;基础主义

理查德·罗蒂(richard m.rorty)(1931~2007),是当代美国最有影响力的哲学家、思想家,也是美国新实用主义哲学的主要代表之一,其思想核心是后哲学文化观,其理论依据是新实用主义。罗蒂认为,传统哲学是一种“镜式哲学”,这种观点强调哲学是各文化部门的基础和各学科的法官,而实用主义则是一种无镜哲学,其本质是反基础主义的。以实用主义作为理论基础,罗蒂的后哲学文化是一种无主导、无中心、无根基的文化,其基本特征更是反基础主义的。因此,作为罗蒂思想核心的后哲学文化观,其逻辑起点首先是对传统“镜式哲学”的批判。

罗蒂认为,传统西方哲学是一种以认识论为核心的“镜式哲学”,其基本特征是把人心看作一面能反映外界实在的镜子,知识就是心灵反映实在所获得的准确表象,知识因此成为一项“再现活动”,哲学因此成为一门“再现表象”的理论;根据“再现”的准确程度,哲学这门理论将文化划分为较好地和较差地再现现实的诸领域,以及根本不再现现实的诸领域;要得到知识,就要去占有准确的表象,因为这是获得知识、占有真理的唯一途径。罗蒂认为,这个传统哲学的经典模式是柏拉图的理念论——笛卡尔的第一哲学原理——康德的先验哲学。由此,它不仅规定了西方哲学传统的方法论原则,而且滋生了西方哲学的主题。哲学旨在建立一个永恒的和非历史的知识框架,为人类的思想文化活动提供基础和秩序。20世纪出现的分析哲学和现象学,尽管对传统哲学进行了批判,但仍摆脱不了“镜式哲学”的隐喻,只不过分别以“语言分析”和“本质”的镜子取代心灵的镜子去再现经验世界。总之,罗蒂对这一自柏拉图以来的认识论传统进行了彻底的清算,同而也批判了这个传统所具有的表象主义、本质主义和二元主义,即基础主义。

一、人心之镜一从理性的心到内在世界的心

西方哲学自诞生之日起就一直致力于探寻万事万物的源、根,一切事物、一切现象的最终原因和绝对真理。古希腊哲人热衷于从形形色色的具体事物中寻找某种一般的普遍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隐藏在具体事物背后的本质,是事物成为事物的原因,是真正的实在。正是人类的这种不可避免的形而上学的倾向,产生了有关理性的本质的问题,即把握普遍项的“心”的问题。作为普遍项知识把握者的心在古希腊柏拉图那里,可以等同于理性、努斯以及灵魂,它是某种不同于身体的东西、非物质的东西,并且具有独立于身体去存在的能力,更进一步说,是被看成是“区别于人与兽的东西”。这一理性的心有别于近代哲学笛卡尔、洛克其人的更加精致化的意识的心(这将在稍后详述)。但不管是理性的心还是意识的心,都是作为自然之镜去映现外在的世界。以知识论为核心的哲学所要做的则是不断审视、修理和磨光这面人心的镜子,以获得更准确的表象,来牢固奠定知识的基础,并维护哲学的“文化之王”的地位,即能够赋予其他学科的合理性和合法性之地位。

柏拉图的哲学旨在通过理性之心去把握永恒不变的理念,即变动不居的外在世界背后的那个本质、普遍项,从而勾勒出一幅知识等级秩序的图画。只有完美而永恒的理念给予我们知识,而变化无常的世界只能给予我们意见;而把握理念获得真正的知识只能通过心的眼睛而不是身体的眼睛。因为,“心的眼睛”是“较完美知识的不可逃避的模型”。由此,柏拉图开启了哲学是关于再现表象的理论观念。它的基本前提是原型和摹本、理念和表象的划分,以及只有理性之心才能对前者进行把握,而占有准确的表象就是获得知识、占有真理的唯一途径。

总之,作为普遍项把握者的理性之心暗含了这样的隐喻:

通过把普遍项内在化来认知普遍真理的隐喻,正如身体的眼睛通过把个别项的颜色和形态内在化来认识个别项一样,一旦被提了出来,就会足够有力地成为农夫相信影中有生命的思想替代物。灵魂有着各种各样的形式……灵魂作者作为‘因能思考共相而非物质’的东西,始终是西方哲学家两千多年来对‘为什么人是独一无二的’这个问题的回答。

作为人的理性与特性,把握普遍项的心在古希腊哲人那里突显了某个一般人无从接近的并有可能怀疑其存在的基础领域——“实在”的领域。古希腊哲人虽然还没有提出身心问题并与这个基础领域联系起来,但却奏响了这一工作的序曲。真正将心灵作为自然的一面镜子,从而将基础奠立在主观对客观的准确表象或主观内部的“先验结构”上,是从近代哲学才开始的。笛卡尔首次将“心”作为一个独立的非广延的实体分离出来,并与外部世界的广延的实体相对立。与“理性的心”相比,“按照笛卡尔的理解(它成为‘近代’认识论的基础),是表象存在于‘心中’。内在的眼睛监视这些表象,希望发现某些迹象可证明表象的忠实性”,它的“新颖之处是有关一个单独的内在空间概念”。由此,笛卡尔把希腊哲人的“理性的心”转变为“内在世界的心”,这种心身区别是“在意识与非意识之间的区别”,他把知识的基础首次奠定在心与外在客体的关系上,它的可靠性保证则来自这个心的“明晰知觉”、“不可怀疑性”以及它的先天原则。笛卡尔的这一思维方式影响了洛克,使得洛克首次明确而详细地分析了此“心”的过程,“感觉”到“观念”的过程,分析了“心”作为一面镜子,如何映现外部世界的过程。而从感觉经验中寻找知识的基础,正是从洛克开始的。“自洛克的经验主义开始,基础主义的认识论于是作为哲学的标准形式出现了。”

然而,此时的哲学家对基础的认识却是很不同的。虽然笛卡尔奠定了在心与物的关系中寻找认识的基础,但先天理性和感觉经验哪个作为知识的基础更为牢固可靠,哲学家对此却各有说法,莫衷一是。直到康德提出了“先天综合判断”,把知识的性质和起源不是看作寻求对于外在客体的准确表象,而是转以综合“概念”和“直观”这两类表象,通过“概念”的“先天范畴”来保证经验认知活动的可靠性,才仿佛确保了“必然性”与“偶然性”的知识基础的概念。如果说哲学在笛卡尔那里并未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它仍然是为在与神学的斗争中维护科学的合法性服务的话,那么,哲学获得专业化的身份乃是在康德那里,由“哲学与科学之间的近代区分得以成立”的。“得以成立”的条件是“哲学的核心是‘知识论’,它是一种不同于各门学科的理论,因为它是各门学科的基础”。“康德设法把旧的哲学概念一形而上学是‘科学的皇后’,因为它关心的是普遍、最少物质性的问题——改造为一种‘最基本的’学科概念,即哲学不是一门基础的学科。哲学的首要性不再是由于其‘最高的’位置。而是由于‘基层的’位置。”

由古希腊人开创的追求绝对的思维方式是西方哲学甚至整个西方文化的一种长期占支配地位的传统,它是与人区别于兽的特性和理性联系起来的。它是人的“理性的心”去把握“普遍项”的自然倾向所导致的“本质主义”和“绝对主义”(在当代西方哲学家看来),其典型便是柏拉图主义。文艺复兴以来,西方哲学家们由外在的理性之心回到内在世界之心一从人的自身认识能力一去探求知识的确定性根据、自然科学的可靠基础。这与对本原、本质、绝对的追求一脉相承。它开始于笛卡尔,完成于康德。这种知识基础观,以“认识论”为核心的哲学,又是以心和物分裂为两个绝对独立的实体为前提的。在这里,认识的主观方面——主体、心灵、思维、精神和意识,与认识的客观方面——客体、对象、物质、自然,是绝然分开的;并且把外在的客观世界看作一个静态的对象去把握,探讨主体究竟如何达到对客体的认识;心灵对对象的知识(认识)是一种表象,人心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去映照外在世界,在心中构成知识的表象。这就是当代西方哲学家所称的“基础主义”、“表象主义”和“二元论”等等,其中笛卡尔主义和康德主义则是其典型代表。

从理性的心到内在世界的心,从柏拉图到笛卡尔、康德,发端于古希腊的西方传统哲学,一直是以追求知识基础论,追求最终的实在、永恒的最高的真善美为对象和目标的。这种“镜式哲学”在罗蒂看来是“大写的哲学”。相应地来说,它旨在追求一种永恒的真理,一种独立于历史和社会环境之外的,适合于一切文化的中性的永久的构架,在这里,哲学扮演着“文化之王”和各种知识主张的最终裁决者的角色。

二、语言之镜一“镜式哲学”的新变种

康德之后,西方哲学沿着康德哲学的两个新变种分析哲学和现象学的方向获得了新的发展,它们在根本上仍然没有摆脱古典哲学的“基础主义”、“表象主义”的支配。

分析哲学通过用语言分析(或逻辑分析)来获得关于世界逻辑构造的精确表象,用语言之镜代替“心灵之镜”去再现经验世界;现象学则通过逻辑还原和本质还原来获得可靠的表象。尽管在19世纪末20世纪之初,有一批哲学家,如美国的詹姆士和杜威,法国的柏格森,德国的尼采和狄尔泰等人对“符合真理说”和“精确表象论”进行过彻底的批判,他们反对以康德的方式谈论哲学,主张哲学“离弃认识论,离弃对确定性、结构和严格性的寻求,以及离弃使自身成为理性法庭的企图”。但是好景不长,当哲学能够以追求一种“游戏精神”从而树立起一种崭新的文化形象时,以认识论为中心的传统“镜式哲学”却在“数理逻辑”那里找到了避风港。仍有大量的哲学家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在继续从事着大写的哲学,他们通过发现一些新的特殊表象来挽救传统哲学的危机,继续把哲学研究当作一项严肃的事业来追求。在罗蒂看来,这一典型代表人物便是胡塞尔和罗素。“为找到某种必然为真的东西的需要所驱使,罗素发现了‘逻辑形式’,而胡塞尔发现了‘本质’……对这些特殊表象的发现,再一次开始了对严肃性、纯粹性和严格性的追求。”

哲学知识论文范文3

关键词:俄罗斯 科学哲学 辩证唯物主义 认识论转向

abstract: as world philosophy of science "secondary shape", russian philosophy of science, its rise not only correspond to west philosophy of science, but also is soviets philosophy oneself developing, and as a domain of development tendency in general philosophy of soviet ideological trend overall since the 20th century 60's.

key words: russia, philosophy of science, dialectical materialism, epistemological turn

一、苏联自然科学哲学问题的“认识论转向”

当代俄罗斯科学哲学延续于苏联时期的自然科学哲学问题,后者作为辩证唯物主义的专门领域,其早期研究旨在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原理解释相对论、量子力学、达尔文学说、自然科学基本规律的基础,丰富“物质”、“因果性”、“必然性”、“偶然性”、“空间”、“时间”等范畴([1],p.310),也就是集中在“本体论”层面。直到20世纪60年代,这种情况才有所改观,自然科学哲学问题实现了“认识论转向”,标志就是“科学研究的逻辑”(логика научного исследования)的兴起。

1962年5月,基辅举行了首次科学研究的逻辑会议,п.в.科普宁(п.в.копнин)做了题为《辩证逻辑与科学研究》的报告,他提出:“在科学和科学认识对社会生活的作用不断增长的情况下,研究关于客观真理的认识的运动规律具有重大的意义……哲学的任务就是找到自己在科学认识发展中的位置。完成这一任务的主要途径之一就是研究认识本身、研究科学研究的逻辑。”([2],pp.3,5)

1964年,п.в.科普宁又在《科学研究逻辑及其基本概念》一文中对进一步把科学研究的逻辑理解为“对主体在认识现实中取得新的科学结果的过程的分析”。同时,他还对科学研究的逻辑与唯物辩证法的关系作了比较。他指出,虽然科学研究的逻辑的基础是作为逻辑和认识论的唯物辩证法,“但它并不是它们的简单应用,而是一个有自己的对象和基本概念的专门理论知识领域。可以说,这是对作为逻辑和认识论的唯物辩证法进行理论研究中一个特殊的方向。”([3],pp.42,41)这个特殊的方向实际上就是一个以科学认识本身为对象、旨在探索科学发展机制和程序的专门领域,它确立的是一种新型的哲学与科学的关系。п.в.科普宁这一构思是非常大胆的,它构成了俄罗斯科学哲学的一个雏形。

1965年,苏联科学出版社出版了由п.в.科普宁主编的论文集《科学研究的逻辑》,这本论文集囊括了科学基础、科学结构、科学发现、科学解释、科学评价和科学进步等各个领域的研究,几乎涉及了科学哲学的所有内容,堪称是俄罗斯科学哲学的第一座里程碑。

第二座里程碑则是1970年在莫斯科召开的第二次全苏自然科学哲学问题会议。这次会议把“哲学、方法论和自然科学史的共同问题”作为首要议题,突出了科学认识论和科学方法论的地位。在这次会议上,п.в.科普宁做了题为《马克思列宁主义认识论和现代科学》的重点发言,他再次强调:“研究认识论和科学认识逻辑的哲学家不可能绕过发生在本世纪科学中的巨大变化。因此令哲学家感兴趣的不仅是在客观世界中新认识了什么,还有获得知识的新方法和新手段、知识的结构变化、现代科学技术思维本质的范畴、以及既有知识对未来认识的追求。”([4],p.28)这次会议后,科学认识论和科学方法论遂成为苏联自然科学哲学问题研究的主流。

1981年,苏联哲学界召开了第三次全苏自然科学哲学问题会议,当时的苏联科学院院长а.п.亚历山大洛夫(а.п.александров)在开幕词中就给自然科学哲学问题下了一个新的定义:“实际上,现代自然科学哲学问题是跨越科学探索和思考科学的方法论基础、并且更加关注自然界以及人在自然界中的位置的中心之一。”([5],p.26)这实际上是从官方立场承认了科学认识论和科学方法论在自然科学哲学问题中的核心地位,标志着苏联自然科学哲学问题“认识论转向”的最终完成。

二、“认识论转向”的哲学根源

苏联自然科学哲学问题出现“认识论转向”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它不排除苏联学者对西方哲学的借鉴,但是更为根本的还是其自身哲学的发展,正如孙慕天先生所指出的,科学哲学在苏联的兴起也是作为20世纪60年代以来苏联一般哲学思潮总体发展趋势的一个侧面,即在20世纪60年代,苏联哲学界围绕辩证法本性问题展开了一场激烈而深刻的争论,出现了一种被称为“认识论中心主义”的思潮,它的基本论题就是把唯物辩证法理解为认识论,把认识论问题放在哲学的首位,这种思潮为科学认识论和科学方法论研究奠定了理论基础([6],p.12)。而这一场“激烈而深刻的争论”就涉及到俄罗斯科学哲学与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关系问题。

但是在这一关系问题上,某些俄罗斯学者持否定态度。1997年,е.а.马姆丘尔(е.а.мамчур)、н.ф.奥夫钦尼科夫(н.ф.овчинников)、а.п.奥古尔佐夫(а.п.огурцов)联合发表了《祖国的科学哲学:初步总结》一书,其中就涉及到了对苏联时期的科学哲学与辩证唯物主义关系的说明。

首先,在辩证唯物主义原理问题上,作者并不否认苏联时期的科学哲学曾在这一传统下工作,包括辩证唯物主义的发展思想和它所预设的把一切现象(包括认识)看作是不断发展的过程的观点;但是作者又提出,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所包含的一系列原理并不为这一学说所独有,而是马克思主义者从以往的哲学(主要是德国古典哲学)中吸收来的,因此辩证唯物主义原理对苏联的科学哲学并不具有必然的依赖性。应该说,该作者的这一观点是可取的,当年п.в.科普宁也正是持有同样观点,才主张在唯物辩证法内部开辟一个以科学本身为对象的新的研究领域。

其次,在辩证唯物主义传统的方法论意义上,作者否认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采用的“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是研究科学认识的方法的初始思想和范例。他们解释说,老一代的苏联哲学家曾经提出要认真研究马克思的逻辑与方法的任务,企图弄清和再现《资本论》的作者采用的分析方法;但是科学哲学家、特别是年轻一代的哲学家则意识到马克思的方法并不能作为辩证地再现科学思维的完备基础,他们通常采取另外的途径,即分析科学认识本身、分析科学的文本、实际历史和当前的科学实践。对于这些哲学家来说,辩证唯物主义既不能作为认识的工具,也不能充当方法论的背景,更不能充当更加宽广和一般意义上的研究科学认识的前提。([7],pp.252-255)这一观点是值得商榷的。须知,探讨《资本论》中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曾经是斯大林时代以后苏联哲学界的重要研究内容之一,м.м.罗森塔尔(м.м.розенталь)、э.в.伊里因科夫(э.в.ильенков)、а.а.季诺维也夫(а.а.зиновьев)、п.в.科普宁等都曾在这一领域内工作,也正是通过这项研究,苏联哲学家确立了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论地位,从而把认识论特别是科学认识论问题凸显出来。如果否认苏联学者对马克思《资本论》的方法的研究价值,就将使俄罗斯科学哲学的兴起失去理论前提。当代俄罗斯哲学家в.ж.(в.ж.келле)就承认“在苏联,科学哲学问题的研究以马克思主义作为自己的理论和方法论基础”、“在苏联是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出发来解决科学的各种哲学问题的”([8],pp. 1,2)。

因此,在俄罗斯科学哲学兴起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关系问题上,我们的观点是

第一、苏联国家制度的改变并没有割断其哲学史的联系,当代俄罗斯的科学哲学几乎继承了苏联自然科学哲学问题的全部创作队伍和研究内容,它不可能忽略、更不可能否定它在辩证唯物主义语境下兴起和发展的历史;

第二、辩证唯物主义对俄罗斯科学哲学的兴起所起的作用,恰恰不是简单的概念和范畴上的优惠,而是在哲学发展的总体方向上为俄罗斯科学哲学的兴起提供了前提和基础,这就是20世纪60年代以后苏联辩证唯物主义研究的重大转向。

三、辩证唯物主义内部对话与哲学的认识论本质

20世纪50年代中期以后,苏联哲学在研究内容上出现了重大转折 ,苏共二十大对斯大林教条主义和个人崇拜的批判,为苏联哲学营造了一种新的发展气氛,使苏联哲学工作者结束了为斯大林-日丹诺夫肤浅哲学做诠释的历史,开始重新思考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性、对象、结构和功能等问题。同时,苏联新一代的哲学工作者已经成长起来,他们大多是十月革命以后生人,在二战前后接受过正规的哲学训练,谙熟马克思主义哲学和近现代西方哲学,具有独立思考的愿望和能力,他们在辩证唯物主义的结构和功能等问题上就与老一代的“正统派”发生了冲突,引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争论,即本体论派与认识论派之争。

本体论派的代表是г.в.普拉东诺夫(г.в.платонов)、в.п.罗任(в.п.рожин)、в.п.图加林诺夫(в.п.тугаринов)、м.н.鲁特凯维奇(м.н.руткевич)等,他们根据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的一种表述——“辩证法不过是关于自然、人类社会和思维的运动和发展的普遍规律的科学”([9],p.484)——把辩证唯物主义定义为“研究意识与客观物质世界的关系,研究自然界、社会和意识的运动和发展的最一般规律的科学。”([10],p.519)并根据这个定义提出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一总四分”的结构,强调了辩证唯物主义的本体论功能。

认识论派则为年轻一代的哲学工作者,包括э.в.伊里因科夫、а.а.季诺维也夫、п.в.科普宁以及б.м.凯德洛夫等。他们注意到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的一段表述:“……现代唯物主义本质上都是辩证的,而且不再需要任何凌驾于其他科学之上的哲学了。一旦对每一门科学都提出要求,要它们弄清它们自己在事物以及关于事物的知识的总联系中的地位,关于总联系的任何特殊科学就是多余的了。于是,在以往的全部哲学中仍然独立存在的,就只有关于思维及其规律的学说——形式逻辑和辩证法。其他一切都归到关于自然和历史的实证科学中去了。”([9],p.364)于是他们把辩证唯物主义理解为认识论,更确切地说,理解为科学认识论。

认识论派的观点受到了“正统派”的批判。1957年,в.п.图加林诺夫在《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结构和功能》一文中就指出:“直到现在还有一些哲学家,他们自认为识马克思主义者,但却反对整个世界概念,认为整个世界是非马克思主义的东西;还有一些哲学界反对存在关于自然、社会和人的思维的一般规律。还没有根除与此相关的把马克思主义哲学仅仅为认识论的思想。所有这些都是对马克思列宁主义世界观不同形式的贬低。”([11],p.60)他认为反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体论意义就是反对把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一种科学和世界观。

由此可见,本体论派与认识论派争论的焦点实际上就是辩证唯物主义的本体论功能问题,它关涉到自然科学哲学问题的学科地位、进而关涉到自然辩证法的性质问题。由于争论的双方都立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目的都是为了维护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因此可以把这场争论称为“辩证唯物主义的内部对话”,它从20世纪50年代后期一直延续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

1963年,г.в.普拉东诺夫和м.н.鲁特凯维奇共同发表文章《论作为哲学科学的自然辩证法》,他们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体系建设出发,认为自然科学哲学问题是与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辩证逻辑相并列的独立的哲学科学,并建议把这一科学称为“自然辩证法”。他们认为,辩证唯物主义在整体上研究自然、社会、思维的一般规律,而自然辩证法则具体研究这些规律(诸如对立统一规律、质量互变规律)在自然界的表现特点([12],p.140)。

认识论派则反对把自然辩证法看作是与辩证唯物主义并列的独立的哲学科学。1964年,б.с.格里亚兹诺夫(б.с.грязнов)等人联合发表文章《自然科学哲学问题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地位》,认为“辩证唯物主义是一门具有统一的对象、方法和理论的统一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一哲学的素有方面和基本观点都是不可分割和有机联系在一起的。……哲学家之间明显的专业化不是由哲学分化引起的,而是有具体科学分化和哲学知识体系的丰富引起的。”因此,“没有足够的理由判定自然科学哲学问题是同辩证唯物主义像并列的一个特殊的哲学科学。自然科学哲学问题仅仅是对一个确定的哲学研究的门类的评述,它不可能被限制和分类在辩证唯物主义之外。对具体科学材料的哲学思维必须紧随现代辩证唯物主义。否则它就既不是现代的,也不是唯物主义的。”([13],pp.47-48)

б.с.格里亚兹诺夫等人着重划清了自然科学哲学问题与具体科学、自然辩证法与辩证唯物主义的界限,他们一方面否定了自然科学哲学问题的本体论意义,另一方面则确定了自然科学哲学问题在辩证唯物主义中的地位,他们说:“辩证唯物主义如果想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认识论,那么就应当(在不排除科学研究的理论)具体科学所提供的认识材料为基础。一般来说,所有的科学哲学问题可以分成两个类型:1)对具体科学的哲学解释(如事实、规律的发现,建立新理论);2)对科学研究过程本身的认识论分析。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所研究的是科学哲学问题的第二个方面。成为这些问题的具体材料是科学的一般结构,研究过程的结构,科学认识方法的性质,科学理论发展的规律,科学分类原则等等。”([13],p.47)这实际上就确立了辩证唯物主义就是科学认识论的思想。

与此同时,и.д.潘茨哈娃(и.д.панцхава)和б.я.帕霍莫夫(б.я.пахомов)也认为:“辩证唯物主义是一门关于自然、社会、思维的最一般规律的科学。因此必须承认,在涉及自然界的领域,辩证唯物主义应该以解决自然科学哲学问题的途径不断丰富自己的本体论和认识论内容。因此,在科学的现展阶段,哲学不是直接地分析自然规律:它事实上是通过分析自然科学材料来完成的。”([14],p.56)他们不反对把自然辩证法作为一个独立的学科;但是他们认为,如果把能量守恒与转化定律、有机界的结构和发展的一般图景、有机体和环境的相互关系、生物体中发射形式的发展、人类起源的前提等问题都看作是自然辩证法研究的内容,那就混淆了哲学与自然科学的界限。

而在反对复活自然哲学方面,п.в.科普宁最为坚决和彻底。他认为,“在当今条件下,哲学无法把握所有的现象和过程,因为,第一,哲学不拥有各门科学用其研究自己对象的各种现代化的方法;第二,哲学已经不再是哲学,它已经变成各种不同专门科学的体系。来自哲学家方面的种种洞察物质结构奥妙和生命有机体进化的企图,这只能导致复活业已过时的、将科学远远抛在后面的自然哲学观念。……哲学不是直接同事物和过程打交道,而是同关于事物和过程的知识、同科学的概念和理论打交道,这就使哲学的本性及其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受到某种深刻的影响。”([15],pp. 332-333,343,348,480)п.в.科普宁实际上已经提出了现代哲学的本性问题——令人惊奇的是,他的这些表述竟然同维也纳学派的领袖m.石里克的观点出奇地相似!

通过以上的争论可以看出,如果认识论派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看作是唯一的哲学 ,那么他们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性质和功能的看法的改变,也就意味着他们对整个哲学的看法的改变。而这种改变是苏联学者开展现代哲学研究、特别是科学哲学研究的思想和理论基础。

1972年,《哲学问题》杂志发表社论《唯物辩证法的现论问题》,对本体论主义与认识论主义的争论进行了总结。社论既反对把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完全归结为认识论,也反对把它完全归结为本体论;但是社论又称:“唯物辩证法是研究科学认识的本性和条件、科学认识对现实的关系、科学认识真实性的条件、科学认识的起源等。唯物辩证法的宗旨就是探求科学知识、科学知识的真实性和可靠性的条件、科学中新知识形成的前提和结构等的总的依据的,它起着科学认识的总的基本方法论的作用。”([16],pp.12-13)这实际上是站到了认识论派的一边。

值得一提的是,1985年ю.в.库沙科夫(ю.в.кушаков)发表文章《“自然哲学”怎样才是可能的?》,对本体论派和认识论派的争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提出这样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骤然看起来颇为陈旧的‘自然哲学’观念竟如此牢固地植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文献之中呢?”

他提出了三个原因:“第一,在实现建构‘自然体系’的自然科学方案时所遇到的某些客观原因;第二,由于企图截然划清和确定综合科学知识的自然哲学纲领和自然科学纲领之间的明显界线而造成的一系列原则性困难;第三,对于以哲学方式和以自然科学方式考察自然这个根本不同的角度来说,都存在有利于自己相当有力的论据,因此这两种考察自然的方式不是相互排斥的,而是相互补充的。”由此他认为:“自然哲学的问题群即使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也是‘长存不灭的’,不仅如此,而且在今天故意抹煞它正和不加批判地复活过时的思辨自然哲学一样,也是一种‘倒退’。”在这里,ю.в.库沙科夫就指出了本体论者和认识论者在“自然哲学”问题上进行长期争论的实质,即双方都没有对“自然哲学”的现代意义做出正确的评价,例如,在评价古典自然哲学结构时,往往都默认自然科学和自然哲学的任务是相同的,而不同只是在二者的实现方式上,后者是以思辨的、抽象的方式实现的。([17],pp.48,50)

ю.в.库沙科夫可谓一语道破了问题的实质。众所周知,20世纪以来自然哲学(философия природы)已经不是黑格尔意义上的自然哲学(натурфилософия),如果说原来的自然哲学是一种以建立总体自然观为主要使命的“本体论化的自然哲学”,那么这种具体讨论自然科学中的哲学问题包括自然律的意义以及方法论依据的自然哲学则可称之为“认识论化的自然哲学”。苏联学者没有顾及这一区分,而采取了彻底抛弃自然哲学的态度。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认识论派坚决反对旧的自然哲学的观点,也不可能有苏联哲学向认识论的急速转向,也不可能有科学认识论和科学方法论研究的兴起,就像在西方如果没有逻辑经验主义对形而上学的坚决拒斥,也不会有科学哲学的兴起一样。因此,在科学哲学兴起的途径上,我们不能不认为这是一个必要的过程。

综上,本文探讨了在苏联自然科学哲学问题从本体论向认识论的转向过程中辩证唯物主义的作用问题。应该说,马克思主义哲学所给予俄罗斯科学哲学的不是直接的、具体的范畴和理论,而是深刻的哲学背景,即20世纪60年代以后在辩证唯物主义领域内对科学认识论的肯定。

承认认识论的主导地位在西方哲学实现于17世纪,在俄罗斯则延迟了近300年。这其中的原因是一个非常值得人们思考的问题,它表明,随着人类知识的增长,对知识进行反思是一个必然的过程。苏联时期的意识形态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确定为国家哲学,曾极力排斥西方“资产阶级哲学”的成果;但是,现实的科学发展及其所带来的社会问题却是苏联哲学无法回避的问题,科学认识论迟早要登上它的舞台——更何况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本身就十分关注科学和技术的发展。

而苏联学者立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所开展的科学哲学研究格外关注科学知识发展的社会文化背景,以及科学与社会互动关系,从而在西方科学哲学之外开创了一个大异其趣的研究方向,这一点则值得我们做更为深入的研究。

[ 参 考 文 献 ]

[1] [苏]в.е.叶夫格拉弗夫:《苏联哲学史》[m],贾泽林等译,京:商务印书馆1998年.

[2] копнин п.в,диалектичекая логика и научное исследование. вопросы философии.1962,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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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встуительное слово президента академии наук ссср а.п.александрова. вопросы философии, 19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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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弗拉基米尔•让诺维奇•凯列:《论当代俄罗斯的科学哲学》[j],《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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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платонов г.в. (москва),руткевич м.н. (свердловск) ,о диалектике природы как философской науке. вопросы философии,19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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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панцхава и.д.(москва), пахомов б.я.(бийск) ,предмет философского исследоваеия в области естествознания. вопросы философии,1964,№3.

[15] [苏]п.в.科普宁:《科学的认识论基础和逻辑基础》[m],王天厚,彭漪涟译,沪: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1989年.

哲学知识论文范文4

[关键词]现代大学哲学系20世纪中国哲学

[中图分类号]B2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439-8041(2009)11-0038-11

20世纪中国哲学,是现代形态中国哲学的开展期,也是中国哲学现代传统的形成期。中国哲学的现代转型与传统更新,是由诸多因素促成的。现代大学哲学系在20世纪上半叶中国的出现,就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但是,这个因素对20世纪中国哲学开展所投下的影响,又往往为20世纪中国哲学研究者所忽略。造成这种忽略的原因主要有二:一是在20世纪中国哲学研究中,由于对哲学家们的思想成果与理论开展的重视,而忽略了现代大学哲学系的教育实践及其意义;二是在考察历史文化诸因素对20世纪中国哲学的影响时,由于对政治生活、社会变革等重大因素的重视,而忽略了现代大学哲学系这种相对较小事物的影响。因此,本文试图弥补20世纪中国哲学研究中的这种不应有的忽略,对现代大学哲学系的出现、对20世纪上半叶中国哲学开展的影响与作用作一初步的探讨。

一、从“哲学”概念的引入

到现代大学哲学系的出现

在中国哲学的开展中,“哲学”作为一个概念,不是由中国人自己提出来的,而是从国外引入的。19世纪下半叶,日本最早的西方哲学传播者西周使用汉字的“哲学”二字表述源于古代希腊的西方哲学学说(即“philosophy”)。中国晚清外交家兼学者黄遵宪,将“哲学”一词由日本介绍到中国来。在20世纪第一个十年中,一些中国学者开始使用“哲学”概念,并力图通过与中国传统学术中的相关内容进行格义,加以会通,促使这一概念为中国人所接纳,进入中国学术主流。严复与王国维,这两位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对西方哲学有深入了解和研究的大学者,对“哲学”概念的引入和使用贡献尤大。他们不仅倡导中国人使用“哲学”这一概念,而且力图把“哲学”概念引入当时初创的中国现代大学教育实践。

严复在1900--1902年所写《穆勒名学》案语中,即用中国传统的“理学”概念来理解刚刚引入的“哲学”概念。他说:“理学,其西文本名,谓之出形气学,与格物诸形气学为对,故亦翻神学、智学、爱智学。日本人谓之哲学。”而他于1903年手订的《京师大学堂译书局章程》,从近代科学分类出发,对京师大学堂译书局的翻译课本工作做了明确的规定:“翻译课本,拟照西学通例,分为三科:一目统挈科学;二日间立科学;三日及事科学。”统挈科学包括名学(逻辑学)与数学,间立科学包括力学与质学(化学),及事科学指有关天地人物之学,包括天文学、地质学、气候学、人种学、社会学、历史学、植物学、动物学等学科。这个章程接着又指出:“以上三科而外,所余大抵皆专门专业之书,然如哲学、法学、理财、公法、美术、制造、司帐、卫生、御舟、行军之类,或事切于民生,或理关于国计,但使有补于民智,则亦不废其译功。”这样一来,在中国现代大学文件中,第一次明确地予以了“哲学”的位置。

王国维于1903年在上海出版的《教育世界》杂志上发表《哲学辨惑》一文,批评张之洞、张百熙等人不宜用“哲学”概念的主张,力主在中国学术中使用“哲学”概念。他说:甚矣名之不可以不正也!观去岁南皮尚书(即张之洞——引者注)之陈学务摺,及管学大臣张尚书(即张百熙——引者注)之复奏摺:一虞哲学之有流弊,一以名学易哲学,于是海内之士颇有以哲学为诟病者。夫哲学者,犹中国所谓“理学”云尔。艾儒略《西学凡》有“费禄琐非亚”之语,而未译其义。“哲学”之语实自日本始。日本称自然科学日“理学”,故不译“费禄琐非亚”曰“理学”,而译曰“哲学”。我国人士骇于其名,而不察其实,遂以哲学为诟病,则名之不正之过也。他不仅批评了视哲学为“有害之学”和“无益之学”的观点,论证了“中国现时研究哲学之必要”,而且还进一步把“哲学”概念中国化,认为:“今之欲废哲学者,实坐不知哲学为中国固有之学故。今姑舍诸子不论,独就六经与宋儒之说言之。……周子《太极》之说,张子《正蒙》之论,邵子之《皇极经世》,皆深入哲学之问题。此岂独宋儒之说为然,六经亦有之。《易》之‘太极’,《书》之‘降衷’,《礼》之‘中庸’,自说者言之,谓之非虚非寂,得乎?今欲废哲学,则六经及宋学皆在所当废”。。他的结论是:“余非欲使人人为哲学家,又非欲使人人研究哲学,但专门教育中,哲学一科必与诸学科并立,而欲养成教育家,则此科尤为要。”

王国维所批评的张之洞、张百熙,都是清末对教育界影响很大的重臣,张百熙于1902-1904年间担任北京大学前身京师大学堂的管学大臣。1902年,张百熙主持制订《钦定学堂章程》,其中规划京师大学堂设政治、文学、格致、农业、工艺、商务、医术七科,文学科中包括经学、史学、理学、诸子学、掌故学、词章学、外国语言文字学等目。1903年,张之洞又会同张百熙、荣庆制定《奏定学堂章程》,其中规划京师大学堂把经学从文学科中分出,在原来七科之外专门设立经学一科,包括周易学、尚书学、毛诗学、春秋左传学、春秋三传学、周礼学、仪礼学、礼记学、论语学、孟子学、理学诸门。这两个章程都由清政府颁行,但前者并未实施,后者得以施行。在这两个章程中,经学在中国现代大学教育中的地位出现了显著变化,而哲学则始终没有被提及。这种情况的出现,当然首先旨在维系清王朝的政治意识形态,但也与张之洞、张百熙对哲学的态度相关。

对于《奏定学堂章程》,王国维写了《奏定经学科大学文学科大学章程书后》,于1906年在《教育世界》与《东方杂志》上先后发表,对张之洞等的中国现代大学设计提出批评。王国维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章程“其根本之误何在?曰:在缺哲学一科而已”。对此,他提出一个折衷的方案来加以补救:在大学中不再专门设立与七科并列的经学科,而把经学科合人文学科,在文学科中分设经学、理学、史学、国文学、外国文学五科,其中经学科的科目有哲学概论、中国哲学史、西洋哲学史、心理学、伦理学、名学、美学、社会学、教育学、外国文,理学科的科目有哲学概论、中国哲学史、印度哲学史、西洋哲学史、心理学、伦理学、名学、美学、社会学、教育学、外国文。经学科与理学科的科目基本一样,只是后者比前者多出印度哲学史一科目。这就明确规划了中国现代大学哲学系的基本科目和教学内容。后来的研究者认为王国维的这一方案,“虽无哲学科之名,却有哲学科之实”。当然,王国维一介书生,人微言轻,其意见不可能为张之洞所采纳,更不可能改变《奏定学堂章程》的实施。

这种状况直到辛亥革命结束了清王朝统治之后才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1912年,出任中华民国教育总长的蔡元培明确提出:“普通教育废止读经,大学校废经科,而以经科分入文科之哲学、史学、文学三门”。他的具体构想是:“清季学制,大学中仿各国神学科的例,于文科外又设经科。我以为十四经中,如易、论语、孟子等,已入哲学系;诗、尔雅,已人文学系;尚书、三礼、大戴礼、春秋三传,已人史学系;无再设经科的必要,废止之。”就在这一年,京师大学堂更名为北京大学,严复出任北京大学首任校长,北京大学设中国哲学门,取代了以前的经学科。1914年,北京大学中国哲学门开始招收学生,标志着中国现代大学哲学教育的开启。1919年,在蔡元培主持北京大学时,中国哲学门改名哲学系。这一学科的变更,不仅意味着经学时代的终结,而且意味着“哲学”概念已经开始转化为中国现代大学教育实践,从而形成了一种与以往私学、官学、书院的经学教育全然不相同的现代大学哲学教育。后来蔡元培回忆说:民国建立后,在大学中“最早奏效的改革,是废除经科”。

继北京大学设立中国哲学门后,在20世纪10-20年代的中国大学中出现了第一批哲学系。武昌私立中华大学于1915年设立中国哲学门,这是最早在中国南方出现的现代大学哲学系。接下来,南开大学哲学系于1919年,东南大学哲学系(今南京大学哲学系前身)于1920年,武昌高等师范学校教育哲学系(今武汉大学哲学系前身)于1922年,中山大学哲学系于1924年,清华大学哲学系于1926年,相继设立。这些现代大学哲学系的设立,使“哲学”概念通过现代大学教育实践,最终进入到中国人的现实社会生活中,成为中国现代大学教育和现实社会生活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有机组成部分。有趣的是,在这些大学哲学系中也聚集了一些文化保守主义者,如现代新儒学的开创者梁漱溟、熊十力都曾在北京大学哲学系任教,但他们不仅对“哲学”概念从不加排斥,而且还十分认肯“东方哲学”、“中国哲学”概念。

因此,“哲学”概念之所以能够在20世纪中国扎下根,除了学者们从学术上理论上作出种种论述阐发外,还在于有现代大学哲学系在中国的纷纷出现。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这种现代大学的教育实践比起学者们的千言万语来,更有力量,更为重要。

二、现代哲学教育制度的建立

现代大学哲学系的出现,使得现代哲学教育制度得以在中国建立。所谓现代哲学教育制度,在于按照大学哲学教育的目标,设置现代课程体系,对哲学系学生进行专业培养和专门训练,使之初步具有从事哲学研究的知识结构与能力结构。在这里,课程体系的设置、教学用书的编写、教学内容的更新、教学方法的改进,构成了现代哲学教育制度的几个关键性环节。这些环节也有一个逐步改进与完善的过程。以致贺麟在《当代中国哲学》一书中曾言:“自从一九二三年,张颐先生(字真如,先后留学美国、英国、德国十余年,在英国牛津大学撰有《黑格尔的伦理学说》博士论文一册)回国主持北京大学哲学系,讲授康德和黑格尔的哲学时,我们中国才开始有够得上近代大学标准的哲学系。”而这几个环节的改进与完善,不仅对于中国大学哲学教育制度的建立,而且对于20世纪中国哲学的开展,都有着重大的意义。

现代大学哲学系形成了一套综合性的课程体系,以哲学理论与哲学史的教学为主要内容,涉及哲学的不同分支学科,以及与哲学相关联的自然科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诸学科,旨在通过师生之间的教与学,使学生对哲学的基础知识、基本理论与研究方法有一个综合把握,初步形成从事哲学研究的知识结构与能力结构。在哲学系毕业的学生中,许多人不可能从事哲学的教学和研究,但通过这种学习可以获得一种不同于其他学科学习的思维方式,并结合其他学科知识,转而从事种种非哲学的工作。这种思维方式及这些知识,对于他们从事各种工作都会有帮助。以北京大学中国哲学门1918年课程表为例,可见中国早期大学哲学系课程体系的基本设置:第—学年必修课有哲学概论、中国哲学史纲、心理学、论理学、外国语(第一种)、外国语(第二种),选修课有生物学、经济学、化学发达史、地质学方法论;第二学年必修课有西洋哲学史大纲、伦理学、中国哲学(道家哲学)、外国语(第一种)、外国语(第二种),选修课有社会学、心理学实验、生物学、言语学、人类学及人种学、社会问题;第三学年必修课有西洋哲学史大纲(续)、中国哲学(宋明理学)、外国语(第一种)、外国语(第二种),选修课有印度哲学、社会问题、伦理学史、生物学方法论、地质学方法论、化学发达史。与今日大学哲学系相比,这些课程设置当然还显得很单薄,但毕竟已初具格局,与传统书院教育呈现出全然不同的气象。

与课程体系的设置相对应,现代大学哲学系重视有关教材的编写,并由此而更新教学内容。20世纪10-30年代,由中国学者自己撰写的哲学教材开始问世。这些教材的问世,不仅推进了现代哲学教育制度的完善,而且从一个方面反映了中国哲学研究的开展。这一点在中国哲学史教材的编写上表现得十分鲜明。1919年,胡适著《中国哲学史大纲》卷上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这部书是胡适在北京大学哲学系授课讲稿基础上修订补充而成,是中国第一部以现代哲学方法写出的中国哲学史教科书,不仅对中国哲学史课程建设起了重要推动作用,而且对当时思想解放运动起了积极促进作用,因而出版后竟成一时的畅销书。1915年进入北京大学中国哲学门学习的冯友兰,对此有亲身的感受,晚年回忆说:我在北京大学当学生的时候,给我们讲中国哲学史的教授,基本上都还是没有超出中国封建哲学史家的范围。……在我们班上,讲中国古代哲学史,就从三皇五帝讲起。讲了半年才讲到周公。当时的学生真是如在五里雾中,看不清道路,摸不出头绪。当时真希望有一部用近代的史学方法写出的中国哲学史,从其中可以看出一些中国古代哲学家的哲学思想的一点系统,以及中国哲学发展的一些线索。当时也有人翻译过来日本汉学家所写的《中国哲学史》。但都过于简略,不解决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胡适的书出来了。他用汉学家的方法审查史料,确定历史中一个哲学家的年代,判断流传下来的一个哲学家的著作的真伪,他所认为是伪的都不用了。……用这个方法,他把三皇五帝都砍掉了。一部哲学史从老子、孔子讲起。……这对于当时中国哲学史的研究,有扫除障碍、开辟道路的作用。当时我们正陷入毫无边际的经典注疏的大海之中,爬了半年才能望见周公。见了这个手段,觉得面目一新,精神为之一爽。

正是这样,冯友兰将胡适的这部教材称之为“一部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书”。。以后,又有钟泰著《中国哲学史》于20年代出版,冯友兰著《中国哲学史》上下卷、范寿康著《中国哲学史通论》于30年代出版。这些教材采用不同哲学方法清理、阐释中国哲学历史,对大学哲学教育制度建设与中国哲学史研究开展都具有重要意义,产生了积极影响。

为了开出高质量的哲学课程,在这些大学哲学系里往往聚集了一批哲学家,从事专业性的哲学教学和研究。一些学识杰出、造诣深湛的哲学家,以自己的具有人格魅力的个性化教学,对哲学系学生产生了终身难忘的深刻影响。在今天的一些有关当年哲学家的传记和有关当年哲学系的回忆中,还可以看到这些前辈哲学家在教学中认真投入、出神入化的风貌。

例如,20世纪30年代,著名美学家宗白华在中央大学哲学系任教,就把自己对美的生活的追求,融入到他的教学活动中。他的讲课,本身就是一门艺术,就是美。在王德胜著《宗白华评传》中对此有过记录:在课堂上,宗白华熔中西文化、中西艺术和美学于一炉,深入浅出,发阐幽微。其议论之精到,诗意之盎然,引来学生们浓厚的听课兴趣,在当时的校园里产生了很大的轰动。如在讲授《文艺复兴时期艺术》时,虽然课上没有发讲义,但由于宗白华的讲述常常结合了自己在欧洲游历时的亲身经历和体会,故而在娓娓道来之际,常常使听讲者仿佛如临其境,感同身受。学生们把教室挤得满满的,甚至连窗外也围了许多同学。当时,除了哲学系的学生以外,中文系、艺术系、外文系、法律系、经济系、社会学系的不少学生都选修了宗白华的《美学》课,就连艺术系的讲师潘张玉良、张书旗等也前来旁听这门课。后来的一些知名学者、艺术家,如王起、常任侠、唐君毅、蒋孔阳、熊伟、张月超、吴作人、张安治、艾中信等,那时都是宗白华课上的学生。后来成为著名美学家的蒋孔阳回忆说:

宗老讲课,我感到有“目中无人”之慨。那就是说,宗老讲课时,全神贯注在他的讲演中,根本不看学生。学生多,他这样讲;学生少,他也这样讲。他完全陶醉在自己的讲课中,而不关心学生听不听他的讲课。正因为这样,所以他的课,除了内容的丰富不俗外,本身就是一种精神感染力,使你觉得这位老师讲的是出自他的肺腑,是他真心诚意所相信的。因此,我们听时,也就油然有一种尊敬的感情。

又如,笔者的导师、著名中国哲学史家萧蓬父先生,在40年代就读于武汉大学哲学系,抗日战争时入学于四川乐山,抗战胜利后随学校回到武昌珞珈山。他在《冷门杂忆》一文中深情描绘了当年武汉大学哲学系万卓恒、张颐、金克木诸先生的教学情况。他在谈到张颐师时说:张先生是饮誉海内外的东方黑格尔专家,知名度很高。……他同时开出的“西方哲学史”和“德国哲学”两门重课,受到专业同学的极大重视。张先生的“西方哲学史”课,指定文德尔班的《近代哲学史》(英译本)作教材,讲课时逐章讲解,对重点、难点,时加补充(援引其他著名哲学史家的论述作比较,或补证以最新研究成果),内容极丰厚。至于“德国哲学”一课,则以康德、费希特、谢林、黑格尔四家为主要内容。每一家先讲一引论,然后解读重要原著。上课时,以德、英两种文本对照,逐句译解,一字不苟;常举出英译本不确切之处。贺麟对张颐的高度评价,在萧老师的回忆中得到了具体而生动的印证。萧老师之所以走上哲学道路,是与这些哲学名师在教学中的直接影响分不开的。晚年的萧老师曾感慨万千地写道:抚念生平,其所以走上学术道路,勉力驰骋古今,全赖从中学时起就受到几位启蒙老师言传身教的智慧哺育和人格薰陶。至于大学时代传道授业诸师,冷峻清晰如万卓恒师、朴厚凝专如张真如师、渊博嵌崎如金克木师,诲教谆谆,终身不忘。

由此可见,现代哲学教育制度得以在中国建立,特别是课程体系、教材编写、教学内容、教学方法这些关键性环节的逐步改进与完善,对20世纪中国哲学的开展具有直接的意义。

三、哲学家之间思想交流的加强

在20世纪中国,哲学界中诸多学者之间的思想交流,是通过各种不同的形式实现的,如出版著作、发表文章、创办专业性哲学刊物、举办专业性哲学研讨会、开展哲学论争等等。而现代大学哲学系,则以其教学组织的形式,使不同思想的哲学家之间通过在一起共事,有了更为密切的联系,得到了更多的思想交流。这种哲学思想交流的直接性和便捷性,是以往时代所难以设想的。这种哲学家之间思想交流的加强,对于推动20世纪中国哲学的开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现代大学哲学系的这—特点与优点,蔡元培主持北京大学时就已指出,他说:“各国大学,哲学之唯心论与唯物论,文学、美术之理想派与写实派,计学之干涉论与放任论,伦理学之动机论与功利论,宇宙论之乐天观与厌世观,常樊然并峙于其中,此思想自由之通则,而大学之所以为大也。”在当时的北京大学哲学系教师中,胡适与梁漱溟就曾环绕梁著《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一书发生激烈论争。1923年,胡适发表《读梁漱冥先生的(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一文,从西化思潮立场出发对《东西文化及其哲学》的文化保守主义提出批评,认为梁漱溟在书中所阐发的东西文化关系理论是一套“主观化的文化哲学”。针对胡适的批评,梁漱溟在北京大学作了《答胡评(东西文化及其哲学)》的讲演,进行了反批评,认为胡适的东西文化关系理论才是“拿世界种种不同的文化纳入一个简单式子里去”。胡、梁之间的这一论争,进一步深化了新文化运动时期东西文化问题论战,典型地体现了现代大学哲学系加强哲学家之间思想交流的功能。

尤其值得重视的是,20世纪中国哲学中几个重要的本体论体系,如金岳霖的“道论”、冯友兰的“新理学”、贺麟的“新心学”,其建构都与这种哲学思想交流相联系。

抗日战争前,金岳霖与冯友兰是清华大学哲学系的同事;抗战爆发后,两人又一同在战火纷飞中加入长沙临时大学,在南岳衡山下进行哲学教学与哲学思考。中华民族的空前危机,艰难困苦的流亡生活,激起他们重建中国哲学本体论的热情,力求以新的形而上学来表达他们的家国情怀。冯友兰的《新理学》与金岳霖的《论道》这两部20世纪中国哲学本体论的重要代表作,就写作于长沙临时大学时期。两人的写作是在相互交流中进行的。冯友兰后来回忆说:当我在南岳写《新理学》的时候,金岳霖也在写他的一部哲学著作。……我们两个人互相看稿子,也互相影响。他对于我的影响在于逻辑分析方面;我对他的影响,如果有的话,可能在于“发思古之幽情”方面。他把他的书题名为《论道》。别人问他,为什么用这个题名。他说:“道字有中国味。”

其实,金岳霖与冯友兰之间的思想交流,从zO世纪中国哲学发展史看,更可以看作是科学主义思潮与人文主义思潮之间的交流与融通。属于科学主义思潮的金岳霖,一反科学主义思潮对本体论的拒斥,在经验的基础上重建本体论。他认为,面对时代的大变局,哲学家如果只讲知识论而不讲本体论,那么就无法寄托、无法表达自己的家国情怀,人的安身立命问题就无法得到解决。因此,他在南下流亡途中所作的工作,就是汲取人文主义思潮重建本体论的主张,在经验的基础上建构起自己的“道论”本体论,从而造成了科学主义思潮由拒斥本体论到重建本体论的重大转折。属于人文主义思潮的冯友兰,十分重视科学主义思潮开展的积极成果,强调要经过维也纳学派对形而上学的拒斥,来重建人文主义哲学本体论。在他看来,维也纳学派的拒斥形而上学,批判了传统形而上学离开经验的似是而非的命题,为建立新的形而上学扫清了基础,有其积极的合理的意义。因此,他的“新理学”体系就是要在这种拒斥传统形而上学的基础上来加以建构和展开,从而对科学主义思潮拒斥形而上学的合理性予以了认肯与汲取。

冯友兰的“新理学”体系与金岳霖的“道论”体系,由于是在两人切磋学问、相互影响的过程中形成的,因此在其基本结构上颇有相似相通之处:冯讲的“理”、“气”与金讲的“式”、“能”,冯讲的“无极而太极”与金讲的“无极而太极”,都十分接近。但这两个体系又有着各自的特点,甚至在一些基本观点上针锋相对。例如,两人都强调共相的意义,但在共相与殊相的具体关系上却看法不同。冯认为“理”是超时空的,直截了当地把世界划分为“理世界”与“实际世界”,割裂了共相与殊相的联系,讲的是抽象的共相。金则认为,共相既是超时空与它本身的个体的,又是不能脱离时空与它本身的个体的,这两方面的情形没有冲突,力图把共相与殊相统一起来,讲的是具体的共相。冯强调共相在逻辑上先于殊相,认为:“要造飞机,须先明飞机之理。……造飞机者必依照飞机之理,具体的飞机,方能造成。”金则强调未现实的可能没有具体的、个体的表现,根本不是共相,认为:“七十年前没有一个一个的飞机,‘飞机’在那时候仅是可能,不是共相,现在既有个体的飞机,‘飞机’不仅是可能,而且是共相。”1949年后,冯友兰逐渐认识到自己讲共相问题的不足,对这两个体系进行了新的反省,指出:“在金先生的体系里,具体共相保留了一个相应的地位,我的体系里没有。我当时不懂得什么是具体共相,认为共相都是抽象,这是我的一个弱点。”

贺麟建构“新心学”,是与他对熊十力、冯友兰的本体论建构及其得失进行批判性总结相联系的。抗日战争前,贺麟与熊十力同在北京大学哲学系任教;抗日战争期间,贺麟又与冯友兰在西南联合大学哲学系共事。因此对于熊、冯的哲学思想,贺麟有着直接而深入的了解。

贺麟对于熊十力“新唯识论”的基本思路表示认同,认为儒家思想的新开展应发挥出仁的本体论,而熊十力就是这方面的代表。对于“新唯识论”的基本思想,他也多有肯定。例如,他赞同熊十力区分“本心”与“习心”,以前者为哲学本体论的研究对象,后者为科学心理学的研究对象。又如,他对于熊十力所讲的“体用不二”、“翕辟成变”作了肯定,认为:“假如他(指熊十力——引者注)单讲本心,而不言翕辟,单讲本体,而不讲大化流行之用,即不免陷于空寂。然而他又能发挥王阳明‘即知即行’的义蕴,提出体用不二,即流行见本体的说法,以为基础。……他提出的即用显体之说,实不啻为反本归寂、明心见性指出一下学上达简易平实的门径。”同时,他又批评熊十力“惟独于‘本心即理,心者理也’一点,似少直接明白的发挥”,认为这大概是由于熊十力注重天地万物一体之仁,以生意盎然、生机洋溢、生命充实言本体,而有意避免支离抽象之理所致。在他看来,“新唯识论”的缺陷在于,仅突出了本体的主体性,而没有强调本体的理想性,没有充分揭示“心”与“理”的关系,没有从心学出发去融通理学。

与熊十力相比,在贺麟看来,冯友兰可以说处于另一极端,即突出了本体的理想性,而没有强调本体的主体性,没有充分揭示“理”与“心”的关系,只重视理学而不重视心学。他对于冯友兰提出了相当尖锐的批评,认为:“讲程、朱而不能发展至陆、王,必失之支离;讲陆、王而不能回复到程、朱,必失之狂禅。冯先生只注重程、朱理气之说,而忽视程、朱心性之说,且讲程、朱而排斥陆、王,认陆、王之学为形而下之学,为有点‘拖泥带水”,这在理论上必然陷入困境。他又指出,冯友兰在建构“新理学”体系时,首先从一些基本命题出发,引出一些基本的肯定,如肯定“有理”、“有气”、“有物”、“有大全”等等,是自武断的肯定开始。可以说,他基本上不赞成“新理学”的思路与建构。但在批评的同时,他也肯定了“新理学”体系的成功之处,认为冯友兰的“新理学”体系尽管与金岳霖的“道论”体系相似相通,但却比后者更易于了解而引人注目,从而使冯友兰成为抗战时期中国影响最广、声名最大的哲学家。究其原因,“似在于他尽力追溯他的学说如何系‘接着’而不是‘照着’程、朱、道家、魏晋玄学及禅宗,发挥推进而来,有集中国哲学大成的地方”。

通过以上分析比较,贺麟认为,中国哲学本体论的重建,应当把心学与理学结合起来,既讲本体的主体性,又讲本体的理想性;既讲自我意识的发挥,又讲道德理性的规范;既讲生命的流行创造,又讲对理想的切实追求。这种心学与理学的结合,在他这里,主要是以心学作为基础,而辅之以理学,贯通以理学。他的“新心学”体系就是按照这一思路建立的。因此,“新心学”不是对“新唯识论”的简单回复,也不是对“新理学”的简单否定,而是汲取两者之长、去其两者之短后形成的一种新的“唯心论”。可以说,对熊、冯的本体论建构及其得失进行批判性总结,构成了贺麟建立“新心学”本体论的出发点。

从金岳霖、冯友兰、贺麟在抗日战争时期建构哲学本体论的例子中,可以清楚看出,现代大学哲学系的出现以及由此而加强的哲学家之间的思想交流,对于20世纪中国哲学开展具有重要的作用。

四、不同风格哲学系的出现

随着南北各地大学哲学系的建立,在各个哲学系中都聚集了一批哲学家。这些哲学家当然各具个性、各有特色,其学问有别,其思想有异,但又因各种因素的影响,包括同一系中哲学家们之间的相互影响,使得不同的哲学系具有各自的风格,由此而形成了不同风格的哲学系。在以往的20世纪中国哲学研究中,对于哲学家的个性风格,多予以了关注与研究;对于现代大学哲学系的个性风格,则往往不甚关注与研究。其实,在20世纪中国哲学开展中,不同风格大学哲学系的出现是—个值得重视和探讨的问题。

在20世纪30年代的北平,北京大学哲学系与清华大学哲学系,成为当时国内两个最为著名的哲学系,各有一批著名哲学家在其中任教,北京大学有熊十力、汤用彤、张颐、贺麟等哲学家,清华大学有金岳霖、冯友兰、沈有鼎、张申府、张岱年等哲学家,并形成了两种不同学术风格:北京大学哲学系更具有传统哲学色彩,偏重于哲学史的研究,而清华大学哲学系更带有西洋哲学色彩,对哲学理论创造更有兴趣。张岱年对此有过说明:在30年代,北京大学哲学系与清华大学哲学系,学风有所不同。北大哲学系在胡适的影响之下,重视考据,重视历史的研究。清华哲学系在金岳霖、冯友兰的领导之下,赞赏英国穆尔(G.E.Moore)、罗素(BRussell)的逻辑分析方法,致力于建立自己的理论体系。在北京大学哲学系,熊十力、汤用彤对佛学,张颐、贺麟对黑格尔哲学,郑昕对康德哲学,都有精深的专门研究。熊十力的《佛家名相通释》、汤用彤的《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郑昕的《康德学述》,都是成书于北京大学哲学系的名著。贺麟则通过十余年的黑格尔哲学研究,写出《黑格尔理则学简述》,由《精神现象学》人手,对黑格尔哲学体系作了一种新的理解。在清华大学哲学系,金岳霖、冯友兰都致力于自己哲学体系的建构,张申府、张岱年兄弟则主张把马克思主义哲学与逻辑主义分析哲学、中国哲学优良传统相结合,在哲学上作一个新的综合,后来张岱年在40年代完成“天人五论”,大体上建构了自己的哲学体系。张岱年还说:

清华学派中人都认为逻辑解析是哲学思维的基本方法,在这一点上是受了英国哲学家罗素(BRussell)、穆尔(G.EMoore)等的影响。在理论上不一定完全赞同罗素、穆尔的学说,在方法上则肯定分析是必要的。抗日战争时期,由于长沙临时大学一西南联合大学的组建,这两个大学哲学系融合为一体,不仅形成了一个空前壮观的专业哲学家阵容,而且汇聚了两个哲学系的不同治学风格,使之互为补充,相得益彰。

在南方,大学哲学系也形成了自己的不同特点。东南大学一中央大学哲学系,聚集了方东美、宗白华等哲学家。与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的哲学家不同,方东美、宗白华主要受到歌德的人文精神和柏格森的生命哲学的影响。方东美、宗白华是20世纪中国研究和介绍柏格森哲学的先驱。方东美在美国完成的硕士学位论文错白格森生命哲学述评》,是中国人最早的柏格森研究成果之一。宗白华在1919年发表了《谈柏格森“创化论”杂感>一文,指出:“柏格森的创化论中深含着一种伟大人世的精神,创造进化的意志,最适宜做我们中国青年的宇宙观。”他们在论人生观时尤为强调生命的意义,就是直承柏格森思想而来的。同时,他们又都重视歌德的人生、著作与思想。方东美在著述中常常引用歌德的诗歌,表达自己对生命的理解;宗白华则著有《歌德之人生启示》等论文,对歌德作过深入的研究。这种对人文主义的重视,促使他们重新估价中国传统文化的人文价值,返回到中国传统文化、传统哲学中寻找建构新的人文精神的思想资源。从西方的人文主义走向中国的人文主义,成为他们的一个共同归宿。在哲学创作风格上,他们属于诗人哲学家,长于用诗、用文学来表达自己的思想。方东美自称为“诗人兼哲学家”。他认为,诗与生命是相通的,“‘诗’不是件简单的事,‘生命之律动’——无论是指宇宙生命或人类生命而言——亦不是件简单的事。在诗之真实性中的生命,或在生之创造性中的诗情,在在都与文化的每一层面,息息攸关。而每一层面在不同的时代,随着不同的国度,皆有其独特性”。因此,他在讲哲学时,往往总是引征诗歌来表达自己的思想。在《生命悲剧之二重奏》一文中,他引征了歌德《浮士德》中的不少诗句,称:“浮土德是近代欧洲人的灵魂,故其所发出之悲歌,燕蒿凄怆,在欧洲文艺潮流里面直如饥凤遥唳,百鸟酬音。”在《生命情调与美感》一文中,他引征了龚自珍、倪瓒、王夫之、司空图等人的诗词,认为:“中国人领悟宇宙时之心情,司空表圣最能曲予形容,得其妙境。”宗白华则首先是以诗人成名,而后才进入哲学家的行列。在新文化运动中,热情洋溢的青春诗人宗白华,献出了自己的诗集《流云》,成为中国现代新诗的代表作品之一。在《流云》序中,他深情地写道:当月下的水莲还在轻睡的时候,东方的晨星已渐渐的醒了。我梦魂里的心灵,披了件词藻的衣裳,踏着音乐的脚步,向我告辞去了。我低声说道:“不嫌早吗?人们还在睡着呢!”他说:“黑夜的影将去了,人心里的黑夜也将去了!我愿乘着晨光,呼集清醒的灵魂,起来颂扬初生的太阳。”他正是用诗来迎接、来表达新的时代、新的人生,赋予了新的时代、新的人生以理想、以诗意、以美。唐君毅毕业于中央大学哲学系。牟宗三曾把自己与唐君毅、北京大学哲学系与中央大学哲学系作过比较,认为:“他(指唐君毅——引者注)是中大出身,受宗白华、方东美诸先生的影响,他们都富有文学的情味。我是北大出身,认为哲学必以理论思辨为主。”宗白华、方东美的哲学风格,与熊十力、金岳霖、冯友兰、贺麟运用逻辑方法建构哲学本体论,恰恰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20世纪30年代的武汉大学哲学系,也显示出自己的独特处。1933年,王星拱接任武汉大学校长,直接承继了蔡元培主持北京大学时所培育的治校精神,主张学术自由和思想包容。而王星拱本人,则是一位对哲学有兴趣也有成就的自然科学家,与友人胡适、丁文江共同形成了20年代经验论科学主义的中坚。他所著《科学方法论》一书,由北京大学出版部于1920年出版,是中国哲学史上第一部题名“科学方法论”的专著。他积极参与了科学与玄学论战,是以丁文江为代表的科学派主要成员,所写《科学与人生观》一文是论战中有代表性的文字。他在珞珈山下写成《科学概论》一书,1930年作为“国立武汉大学丛书”之一种由商务印书馆出版,成为20年代经验论科学主义的总结性思想成果,也是在珞珈山下问世的第一部哲学著作。这使得武汉大学哲学系在当时呈现出一种相对开放、活跃的学术气氛。1933年秋,赞成马克思主义的学者范寿康,来到武汉大学哲学系任教并兼任系主任,开始在武汉大学公开介绍马克思主义哲学。在这年底出版的《国立武汉大学文哲季刊》第3卷第1号上,他发表《哲学的两个基本方向——观念论与唯物论》一文,旗帜鲜明地指出:“辩证法的唯物论为新兴的哲学上的一个体系。……这一种新哲学,现在虽尚在摇篮之中,想来总有一天会有光华灿烂的发展的。”他结合哲学教学,撰写了《哲学通论》一书,由中华书局于1935年出版。在书中,他着重从认识论和本体论两大哲学问题人手,分两编来论述唯物辩证法的前史与基本思想:第一编《知识哲学(认识论)》,对西方认识论史进行考察,最后通过对康德知识哲学的批评,来论述辩证唯物论的认识论,以《辩证唯物论者的认识论》一节结束全编;第二编《自然哲学或形而上学》,对西方本体论史和宇宙论史进行考察,最后通过对费尔巴哈唯物论的批评,来论述辩证唯物论,以《辩证的唯物论》一节结束全编。通过这些以史出论的阐发,他得出总的结论:“辩证的唯物论的体系的建立还不过是最近数十年来的事。辩证的唯物论的发源地为德国,目下则大有普及于全世界的趋势。”他又在“中国哲学史”课的讲授中引入唯物史观来说明中国哲学的历史开展,在讲义基础上撰写成《中国哲学史通论》一书,由开明书店于1937年出版。在这本书中,他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观点分析衡论中国哲学自先秦至清代的发展,力图揭示社会生活对哲学发展的影响。范寿康在讲课与著述中结合西方哲学、中国哲学来介绍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当时国立大学哲学系诸哲学家中独树一帜。

五、哲学专门人才的培养

现代大学哲学系,聚集了一批优秀的哲学家,按照大学哲学教育的目标,设置现代课程体系,对学生进行专业培养,使学生受到较严格的哲学训练,打下了从事哲学研究的基础。20世纪中国的不少著名哲学家、思想家,都曾接受过大学哲学系的专业培养和专门训练。这可以说是20世纪中国哲学不同于以往时代中国哲学的一大特点。

在大学哲学系,学生们不仅在课堂上可以获得老师讲授的知识,而且在课堂下也可以从老师那里获得有益于自己的启示。牟宗三在北京大学哲学系读书期间,就在课余之际与老师们多有接触,他后来回忆说:预科过去了,我直接升入哲学系。除自由地散漫地听课外,我自己仍有我个人专属的兴趣。那四年中,给我帮助与影响最大的,在校内是张申府与金岳霖两先生,在校外是张东荪先生。张中府先生先给我们讲罗素哲学,继之给我们开“数理逻辑”一课。这课程在国内是首先在北大开的。虽然讲的很简单,但我对之很有兴趣。金岳霖先生是兼课,给我们讲授他所精思自得的哲学问题,大体是以那时正在盛行的新实在论为底子。那时金先生与张东荪先生对于哲学思考非常努力,文章亦最多。那时的《哲学评论》,国内唯一的哲学杂志,几乎每期都有他们的文章。我都找来看。这对于我的学知历程是很有助益的。1932年,牟宗三在读大学三年级时,读了熊十力的《新唯识论》文言文本,并由之而在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的茶会上见到熊十力。熊十力在与林宰平、汤用彤诸学者的谈论中,把桌子一拍,很严肃地叫了起来:“当今之世,讲晚周诸子,只有我熊某能讲,其余都是混扯。”这对牟宗三的生命历程发生了重大的影响。他后来感慨地说:我当时耳目一振,心中想到,这先生的是不凡,直恁地不客气,凶猛得很。……我们在学校中,个个自命不凡,实则憧憧往来,昏沉无觉,实无所知。一般名流教授随风气,趋时式,恭维青年,笑面相迎,以为学人标格直如此耳。今见熊先生,正不复尔,显然凸现出一鲜明之颜色,反照出那些名流教授皆是卑陋庸俗,始知人间尚有更高者,更大者。我在这里始见了一个真人,始嗅到了学问与生命的意味。反观平日心思所存只是些浮薄杂乱矜夸邀誉之知解,全说不上是学问。真性情,真生命,都还没有透出来,只是在昏沉的习气中滚。我当时好像直从熊先生的狮子吼里得到了一个当头棒喝,使我的眼睛心思在浮泛的向外追逐中回光返照:照到了自己的“现实”之何所是,停滞在何层面。这是打落到“存在的”领域中之开始机缘。此后我常往晤熊先生。他有一次说道,你不要以为自己懂得了,实则差得远。说到懂,谈何容易。这话也对我是一棒喝。因为在北大的气氛中,学生方面从来没有能听到这种教训的,教授方面也从没有肯说这种话的,也不能说,也不敢说。这也是一个很显明的对照。我由此得知学问是有其深度的发展的,我有了一个未企及或不能企及须待努力向上企及的前途。而给予了牟宗三以哲学路向上启发,使他最终认同于熊十力所开启的现代新儒学心学路向的,则是一次熊十力与冯友兰的哲学对话。牟宗三在《心体与性体》一书中,专门谈到这次对话对他所产生的深刻影响:三十年前,当吾在北大时,一日熊先生与冯友兰氏谈,冯氏谓王阳明所讲的良知是一个假设。熊先生听之,即大为惊讶说:“良知是呈现,你怎么说是假设!”吾当时在旁静听,知冯氏之语底根据是康德。而闻熊先生言,则大为震动,耳目一新。吾当时虽不甚了了,然“良知是呈现”之义,则总牢记心中,从未忘也。今乃知其必然。“呈现”是当下即是,“假设”是超越现实。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出熊、冯两人理解本体的思路。牟宗三从熊、冯之争中深受震惊和启迪,而后也就继承了熊十力的思路。

冯契在西南联合大学时期跟随金岳霖读研究生时,同老师之间亦有过深切的思想交往,获益甚大。当时,金岳霖不仅指导研究生读他的《论道》,而且把自己的《知识论》手稿拿给研究生读。冯契读了这些著述后深受启迪,从中引发出自己的思考。他后来说:“在大学学习期间,我涉猎甚广,中外哲学书籍也读了不少,但真正感受到自己有一个哲学问题非要解决不可,是在昆明清华文科研究所作研究生的时候。我那时跟从金岳霖先生读书,认真读了他的《知识论》手稿和《论道》。和金先生讨论时,我感到碰到了一个真正的哲学问题。”这个“真正的哲学问题”,就是金岳霖在建构“道论”体系时提出的区分“元学的态度”与“知识论的态度”。金岳霖在《论道》中说:“我现在要表示我对于元学的态度与对于知识论的态度不同。研究知识论我可以站在知识底对象范围之外,我可以暂时忘记我是人。凡问题之直接牵扯到人者我可以用冷静的态度去研究它,片面地忘记我是人适所以冷静我底态度。研究元学则不然,我虽可以忘记我是人,而我不能忘记‘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我不仅在研究对象上求理智的了解,而且在研究底结果上求情感的满足。”总之,在他看来,“知识论底裁判者是理智,而元学底裁判者是整个的人”。这种对“元学的态度”与“知识论的态度”的区分,其中自有合理性,即突出了知识的真实感与实在感,反对了对知识研究的唯主方式和自我中心观,但同时又有其局限性,即使本体论与知识论截然二分,使生命的学问与知识的学问截然二分,割断了两者的联系与转换。正是这样,引发了冯契的深入思考。冯契在晚年曾回忆当时师生二人在昆明的哲学讨论:我当时觉得,这样区分两种态度是有问题的。金先生问我的意见,我对他说:理智并非“干燥的光”,认识论也不能离开“整个的人”,我以为应该是用Epistemology来代替Theoryofknowledge。广义的认识论不应限于知识的理论,而且应该研究智慧的学说,要讨论“元学如何可能”、“理想人格如何培养”的问题。所以,我认为在认识论研究中,也是不仅要求理智的了解,而且要求得到情感的满足。金先生听了我的意见后说:他讲知识论,确是只讲知识经验,即他所谓“名言世界”。他认为我讲的“智慧”,涉及了“超形脱相”、非名言所能表达的领域,这个领域是理智无法过问的,只好交给元学去探讨。不过,讨论到后来,他又说:“你的话也有道理,你的看法可能还更接近中国传统哲学。”他鼓励我循着自己的思路去探索。冯契继续探索的结果,发现金岳霖的困境在于:他的内心有一个矛盾,有点类似于王国维所谓的“可爱”与“可信”的矛盾,也就是人文主义与科学主义的矛盾。冯契说:金岳霖先生区分了知识论态度和元学态度,以为知识论是只讲可信的即实证知识的领域(即只讨论实证科学知识何以可能的问题);而元学就不仅要求理智上的了解,而且要求情感上的满足,即要求是可爱的。他实际上是试图用划分不同领域的办法来解决“可爱与可信”的矛盾。但是,在我看来,他的这种办法,是把知识和智慧截然割裂开来了,从而难以找到由知识到智慧的桥梁,也无法解决科学和人生脱节的问题。所以我认为金先生也没有解决科学主义和人文主义的矛盾。正是从这种考虑出发,冯契试图以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概念为基础,打通本体论与知识论,解决由知识到智慧的转化,从而在20世纪80年代创立了“智慧说”。金岳霖在昆明时期招收的几个研究生,1941年入学的冯契,1942年入学的殷海光,1943年入学的王浩,后来都成为著名的哲学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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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高中政治;哲学知识;高效课堂

高中政治哲学知识包含极为复杂的理论知识和基于实践的经验的总结,因此,在高中政治哲学课堂中,要提高学生的整体的哲学素养,就必须深度地剖析政治哲学知识中的重难点,科学地运用理论联系实际的方法加强学生对抽象的理论知识的理解和运用,能够用所学的理论知识在生活中分析和解决一些实际的问题。

一、深度剖析哲学中的重难点

高中政治哲学知识中包含有很多的重难点知识,这些知识就需要教师在课堂中进行反复的讲解,进行深度的解析,帮助学生更好地理解和吸收。在引导学生进行重难点知识的掌握时,首先,应该让学生在头脑中形成完整的哲学知识理论体系,即哲学包含有三大部分,分别是唯物论、辩证法、认识论,并对三者的关系有准确的认识,其中唯物论和认识论相对于辩证法的知识来说是比较好理解的,因此,高中政治哲学知识的重难点就集中在辩证法这一大块知识点上,这一知识点包含有联系的原理、发展的原理、矛盾的原理、整体与部分的关系原理以及量变和质变的关系原理以及内因与外因这几大知识点。在这一阶段,重难点主要集中在矛盾分析法这一哲学知识点上,因此,教师在教学的过程中就要对矛盾这一知识点进行深度的剖析。首先,要引导学生掌握矛盾的原理、矛盾的特殊性原理、矛盾的普遍性与特殊性原理、主次矛盾原理、矛盾的主次方面原理、两点论与重点论相统一的原理。在了解这些原理的基础上,教师要着重对引导学生辨析矛盾的主次方面和主次矛盾原理。首先,引导学生从内涵上进行区分,主次矛盾是存在于复杂事务中的,而矛盾的主次方面是同一矛盾中的两面;其次,从作用来看,在事物发展进程中起决定作用的是主要矛盾,决定事物性质的是矛盾的主要方面;第三,要认清办事情要抓住主要矛盾,想问题要抓住事物的本质即抓矛盾的主要方面。

二、哲学理论紧密联系实际生活

哲学知识是来源于实践的,因此,学习哲学知识的最为主要的目的就是用所学的哲学知识指导实践,在课堂中,教师就要积极地将哲学理论知识与生活实际紧密联系起来。教师可以选用生活中的小故事进行讲解,也可以选用一些寓言故事进行相关理论的分析,或者是联系形势与政策中相关的知识来帮助学生更好地理解哲学理论知识点。如教师可以就最新一期的地质学报刊载封面文章(英文版)介绍到的我国科研人员首先在自然界中发现金属铀,这一发现对核能原料的研究具有重要的意义,长期以来,人们认为在自然界没有金属铀,最新一项研究打破了这一惯常认识,教师可以结合这一时政信息,来引导学生掌握相关的认识论知识。此外,还可以结合我国提出的要打造中国制造2025,实现制造业由大到强的转变,创新是关键,质量是根基。这一时政新闻让学生掌握要用发展的观点来看问题。同时,还可以用讲故事的方法来帮助学生理解哲学知识,如,古时候有一位父亲,买了一只猫来解决鼠患,但是鼠患缓解的同时,猫也偷吃了鸡,他的儿子很生气,父亲告诉他,没有鸡我们不会挨饿受冻但是没有猫却会,他的儿子就不再抱怨了。通过这个故事,让学生理解矛盾的相关知识。

三、引导学生用哲学的观点解决问题

哲学是关于世界观和方法论的学说,学生是否掌握了一定的哲学知识不是学习哲学最为重要的目的,学习哲学的最终目的就是可以用所学到的哲学知识紧密地联系生产生活实际,能够分析和解决生产生活中出现的问题。这就需要教师在政治哲学课堂中进行多角度的引导,让学生树立起用哲学的观点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思想,同时要不断地训练学生的思维品质,让学生在实际生活中能够学以致用。首先,教师可以在课堂中进行相关问题的提问,尤其是要以分析论述题的形式进行,让学生对材料或者问题用哲学的观点进行科学地分析,同时运用正确的方法论提出解决问题的意见和建议;其次,可以鼓励学生进行实际的训练,如鼓励学生观察学校的布局,班级规章制度的设置,学校整体的管理制度等这些生活中的事物,对这些事物进行分析,找出合理的与不合理的地方,说出理由,并提出相应的改进措施。通过这样的训练,可以培养学生用哲学的观点分析和解决问题的意识和能力。

总之,高中政治哲学课堂的高效构建需要教师和学生共同的努力,在教学中,教师要针对学生难以理解的知识进行深度的讲解,同时要注意讲解的方式,让学生真正地理解,并能够在需要的时候进行灵活地运用。要明白,哲学是来源于生活又能够指导生活的,只有能够在生活中进行合理地运用,才是真正高效课堂的体现。

作者:宝力高 单位:内蒙古呼和浩特市第三十八中学

参考文献:

[1]张满顿.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思想在高中政治教学中的运用[J].学周刊,2011,18:46-47.

[2]郭强.以哲学思想引领高中政治体验式课堂[J].教育实践与研究(B),2014,12:5-8.

哲学知识论文范文6

论文摘要: 蒙田的怀疑论是对古代怀疑论思想的“恢复”或“复兴”,但与古代怀疑论性质不同。蒙田的怀疑论是摧毁中世纪经院哲学精神统治的有力武器;它导致了近代以经验论和唯理论为标志的哲学革命;它对人和人的认识能力的批判同其他人文主义者对人及其理性的颂扬一起完善了人类对自身的自我认识。分析蒙田怀疑论的个性特征,对于我们正确把握西方哲学的 发展 模式具有重要价值。

哲学理论的创新,是从突破旧观念、解放思想开始的。蒙田的怀疑论作为中世纪哲学和近代经验论、唯理论哲学之间的一个逻辑环节,所起的正是这种作用。分析蒙田怀疑论的个性特征,对于我们正确把握西方哲学的发展模式具有重要价值。

蒙田(1533- 1592年)是文艺复兴晚期的法国人文主义哲学家。在文艺复兴这个特定的时期,一切进步的思想家都有这样或那样形式的怀疑思想,蒙田只是人文主义怀疑思想的代表人物。蒙田没有专门的哲学著作,他的哲学思想和其 政治 、宗教等思想一样,均出现在他以文学的方式写成的三卷本《尝试集》中。他不是一位有系统理论的哲学家,也没有创建新的哲学体系,他的怀疑论思想只是对古代怀疑论思想的“恢复”或“复兴”。

哲学概念的怀疑论是指以克服独断论为目的,以人类在一定时期所得到的认识为反思对象,以人类特有的思辩为基础而形成的怀疑客观存在和获得客观真理的可能性的学说。这一学说在古代哲学家皮浪和塞克斯都·恩披里可那里能够找到依据。日耳曼的“蛮族”人侵,摧毁了古希腊罗马的一切文化,包括古希腊罗马的哲学。接着是宗教神学长达 1000年的精神独裁。在文艺复兴运动中,资产阶级的思想家在各个领域里对宗教神学、经院哲学和各种旧的传统观念开展了无情的批判和斗争,他们特别重视继承和利用在中世纪遭到摧残的古希腊罗马的“世俗文化”,作为反对封建神学的思想武器。蒙田也就成了近代最先全面恢复古代怀疑论观念的哲学家。

蒙田怀疑论的基本依据是:人本身的不确定性。在他看来,“人是一个异常不足道的、变化无常和动摇不定的创造物,关于人找到确定不变的判断是困难的”。这样,人就不可能得到关于自己和关于事物的绝对确定的、永恒不变的知识;感觉会是虚假的,感觉会欺骗我们。由于感觉不是绝对可靠的,在这种感觉基础上形成的理性认识也不是绝对可靠的。因此,就感性知识和理性知识的性质来说,对任何事情予以确定,是愚蠢的表现。这样,人并没有绝对可靠的知识;一切事物都处在不断的运动变化之中。他说:“就是没有永恒的存在,我们的存在是如此,万物的存在亦是如此。我们,及我们的判断和所有其他生灵,都在不断的滚动、转变中逝去。因此没有任何东西是屹立不变的,而我们和存在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既然事物是变化的,我们人关于事物的知识就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任何自诩为达到绝对不变的知识的人,是一种无知的傲慢;知识同认识者是相联系着的,因而人们的知识也是多种多样的。对于同一个事物,在不同的时间里,可以有不同的认识。这样,知识不但是不确定的,而且也不能以一种认识作为人必须接受的统一的知识。“我们试图从事件的相似引出推论是不确定的,因为事件总是不相似的”,“对于同一事物两个人不能作出一样的判断;不但在不同的人那里,而且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里,找到两个完全一致的观点是不可能的”。在关于人们认识的差别性和一致性问题上,蒙田强调差别性,却否定了共同性。在他那里,认识完全个人化了,认识的差别性成了人们彼此之间的共同认识的障碍。

实际上,蒙田的怀疑论在古代怀疑论的基础上,并没有提出更多的、更有说服力的新论据,他的怀疑论的个性特征不在于此,而在于它与众不同的 历史 作用上。如果说其他的怀疑论破坏了人们的信念,使人不相信其理性有依据 科学 发展、认识客观世界的能力,对科学发展构成了威胁,那么蒙田的怀疑主义则具有另一种性质:它是摧毁中世纪经院哲学精神统治的有力武器,导致了近代以经验论和唯理论为标志的哲学革命,对人和人的认识能力的批判同其他人文主义者对人及其理性的颂扬一起完善了人类对自身的自我认识。因此,蒙田怀疑论的结论是有局限性的,但在文艺复兴那个特定的年代,它的实际意义却是非常积极的。

怀疑主义成为蒙田哲学的重要内容,并不像有人所说的那样,他一头钻进了那座塔楼,在与世隔绝的背景下经历了他的所谓“怀疑危机”。他的怀疑思想的产生以及他敢于把他的怀疑主义的矛头指向经院哲学,有其深刻的社会根源和 自然 科学基础。

封建教会内部日益激化的矛盾和长达30年的法国宗教战争,是蒙田经历“怀疑危机”的重要原因。1378年继任教皇乌尔班六世是意大利人,而驻罗马的法国红衣主教们却另选克利门特七世为“对立教皇”,天主教会便陷人分裂。这两个教皇互相争夺管辖地区,互相开除教籍。由于异端势力逐步强大起来,教会感到内外交困,因而于1409年在意大利的比萨召开了宗教会议。这个会议开除了两个教皇的教籍,选出第三个教皇,即亚历山大五世。至此,天主教会成了三个教皇鼎立的局面,天主教会的丑态完全暴露了出来。教会内部的矛盾激化使教会及其所宣扬的宗教神学的权威受到了严重挑战,长达30 年的法国宗教战争则动摇了人们的信仰。所谓“宗教战争”,是天主教徒与加尔文教徒(新教徒)这两种势力的厮杀。16世纪30年代蒙田这一代人面临着一个尖锐的问题:对于基督教的两派— 天主教与新教何去何从? 新教徒怀疑传统的权威,而天主教徒则怀疑《圣经》的权威。蒙田在《尝试集》第二卷中指出:“就民众而言,一旦他们胆敢批判和谴责他们以前奉为神圣的那些观念,一旦他们看到自己的某些宗教条文受到怀疑,就会很快怀疑到其他信念的可靠性并且抛弃一切权威。”蒙田是一个天主教徒,但天主教的虚伪性、腐败性和残酷性已将自身的“神圣”外衣剥得精光;对思想的严厉禁锢,对异教徒的毫不宽容,绵延30余年之弥.的宗教战争,使法国人民长期处于苦难之中。蒙田亲身经历了这样的社会时代,这些刀砍不掉的事实使这位天主教徒过去那种宗教信仰不能不为之动摇。

蒙田敢于怀疑经院哲学,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近代自然科学的革命动摇了神学世界观的根基。首先向天主教宣战的是哥白尼的太阳中心说。它提出了地球并不是神意安排的宇宙中心,而是和其他天体一样都按力学 规律 运动的一个普通天体。科学革命中,与哥白尼齐名、被誉为这一革命的两大代表人物之一的就是比利时的解剖学家维萨里。他以自己的医学成就给了天主教致命的一击。维萨里通过解剖观察出:男人身上的肋骨与女人一样多;人体中没有永不毁坏的“复活骨”。这些见解否认了上帝用男人肋骨创造出女人的说法,驳斥了耶酥可以通过复活骨使死人复活的无稽之谈。近代自然科学的革命也是世界观的深刻革命,它在观念上导致了对正统神学宇宙观的怀疑。

封建社会内部孕育了它的对立物一资本主义。然而,封建教会却成了资本主义 发展 的严重障碍。鼎盛时期的封建教会,在 经济 上,拥有大量的土地,从事各种工商业、运输业和放债活动,征收“什一税”,教皇收人高于欧洲各国国王收人的总和 政治 上,教会拥有自己的法庭、监狱和武装力量,肆意镇压“异端”。在组织上,罗马教会建立了以教皇为首的高度集权的国际组织和严格的教阶制度,成为西欧封建制度的国际中心和最强大的支柱。在思想上,基督教神学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一切按照神学中通行的原则来处理,教会教条成为政治信条,圣经词句在各法庭中都有 法律 效力,教会垄断了文化 教育 ,垄断了整个精神生活,实行了严酷的思想统治。教会这种万流归宗的特殊社会地位决定了它必然成为资产阶级反封建斗争的众矢之的。与此同时,为基督教会的统治服务的经院 哲学 也就必然成为资产阶级思想家反封建斗争的切人口。蒙田和其他人文主义思想家一道,向经院哲学开战。与哥白尼和布鲁诺那种仗义直言、大义凛然的战斗方式不同,蒙田的作战方式是用他那富于弹性的怀疑主义武器来动摇经院哲学和教会存在的根基。

蒙田的怀疑论怀疑任何知识的可靠性,而经院哲学是当时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被教会说成是绝对的、终极的真理,它们不仅是人类智慧的最高标准,而且是人类行为的最高准则。所以,蒙田怀疑论的矛头直接指向就是经院哲学。蒙田宜布人类有权怀疑和不相信宗教权威。他认为经院哲学家们所说的话彼此抄来抄去,尽是些胡言乱语,这些东西的可靠性是非常值得怀疑的。盲目追随别人的人,追随不了什么,他得不到什么。此外,蒙田依据他的怀疑主义原则,否定灵魂不朽、神造奇迹等天主教的传统观念。他认为,灵魂不朽找不到经验的或理性的根据,证明它的不朽是徒劳无益的。传统的天主教观念认为,奇迹是上帝首肯而超越 自然 法则之上的。蒙田则认为奇迹在认识论上也是没有根据的,“奇迹建立在我们对大自然的无知这一基础上,而不是大自然本身所固有的”。把奇怪的事称为奇迹以及那种奇怪的观念都含有某种群体的优越感。“我们看到野蛮人觉得奇怪,他们看到我们也同样觉得奇怪。”蒙田和其他人文主义者对经院哲学的批判,第一次冲破了宗教的、封建的藩篱,沉重地打击了宗教神学的精神独裁,唤醒了人们的理性,解放了人们的思想。

同任何事物的发展一样,人类哲学思想的发展也要遵循着辩证法的这一 规律 :由于内外矛盾的作用,必然要经过由量变到质变再到新的量变的辩证过程,这样必然使整个哲学史的发展呈现为若干不同质的阶段。黑格尔曾把新旧两个阶段比喻为两种安定的状态,而把夹在中间的怀疑论哲学比喻为不安定的因素和环节。正是由于有这种因素,旧的平衡、稳定才能被打破,量的积累、渐进的过程才会中断,因而才会有新的发展阶段的出现。蒙田的怀疑论哲学在中世纪的经院哲学与近代的经验论、唯理论哲学之间,正是作为中间环节而起作用的。

欧洲哲学史家一般认为,经院哲学是西欧中世纪在查理曼帝国的宫廷学校、基督教的大修道院和主教管区的附属学校中发展起来的基督教哲学。这些学校都是研究神学和哲学的中心,其教师和学者,被称为经院学家;他们的基督教神学被称为经院神学或经院哲学。作为一种新形态的哲学,经院哲学已经没有古希腊罗马哲学的那种“追求”或“探索”的进取精神,经院哲学本质上是神学唯心主义,它以上帝和《圣经》作为自己研究和论证的对象,排斥对自然界的研究,排斥实际知识。经院哲学的这种蒙昧主义严重束缚了人们的思想,堵塞了人们认识自然和社会的道路。

蒙田的怀疑论摧毁了中世纪经院哲学的精神统治,中世纪大一统的思想控制已不复存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厌恶神学领域的无谓争论而转人了对现实世界本身的研究。如何才能正确地认识现实世界的问题,即认识论问题,便成为近代英国经验论和欧洲大陆唯理论哲学研究的重要问题,甚至是最主要的问题。弗兰西斯·培根把自己的主要哲学著作称作(新工具》,在他看来,哲学的主要任务就是要为人类认识自然、解释自然提供可靠的方法和工具。笛卡尔发表的第一部重要哲学著作叫作《方法谈》,他和培根一样,也把认识方法和思维方法看作哲学研究的首要问题,以为确定 科学 的方法论原则,乃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洛克更是明确地把哲学宣布为认识论,他的《人类理智论》对人的认识能力、知识的起源、确实性、范围等一系列问题进行了全面的探讨。近代其他的经验论和唯理论哲学家也无不如是。近代的经验论和唯理论哲学为了解决认识论问题进行了长达 200年的艰苦又有成效的探索,这种探索正是由蒙田破除中世纪经院哲学的独断引发的。

哲学知识论文范文7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在中国整体社会价值体系中居于核心地位,发挥着主导作用,决定着整个价值体系的基本特征和基本方向。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包括四个方面的基本内容,即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以“八荣八耻”为主要内容的社会主义荣辱观。这四个方面的基本内容相互联系、相互贯通,共同构成辩证统一的有机整体。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要求我们必须巩固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坚持不懈地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理论成果武装全党、教育人民,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凝聚力量,用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鼓舞斗志,用社会主义荣辱观引领风尚,巩固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这既是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重要任务,也是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重要目标。提高人们的思想道德素养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有一个巨大的社会功能,就是通过马克思主义(包括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特别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宣传普及,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帮助人们解决理想信念和价值追求问题,提高人们的思想道德素养。经过30多年的改革开放,经济体制深刻变革,社会结构深刻变动,利益格局深刻调整,思想观念深刻变化,人们思想活动的独立性、选择性、多变性、差异性明显增强,价值取向、道德观念、文化生活也日趋多样化。面对这种新形势和新情况,加强马克思主义特别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宣传普及,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教育人、武装人,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坚定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积极投身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实践中去,是思想道德建设方面一项迫切的任务,也是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重要目标。提高人们的科学文化素质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是人的科学文化素质的构成要素。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对于人们增长科学知识、形成科学思想、掌握科学方法和提高科学文化素质,具有重要的作用。通过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可以引导人们热爱科学、崇尚真理、勤于学习、善于思考,用科学理论、科学知识以及人类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来武装自己。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属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根本任务,就是适应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需要,培育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社会主义公民,提高整个中华民族的思想道德素质和科学文化素质。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作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内容,其根本目标之一就是要提高人们的科学文化素质。促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目标,就是要推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提高人们的思想道德素养和科学文化素质,以增强人们认识和改造世界(即社会实践)的能力。这是直接的目标。在归根结底的意义上讲,我们开展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根本目标,是与党和国家在各个历史阶段的根本任务密切联系在一起的,是为实现党和国家在各个历史阶段的根本任务服务的。在改革开放历史新时期,我们党和国家的根本任务,就是要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实现现代化,也就是要建设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或者说是要全面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在这一历史时期,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根本目标,说到底,就是为了建设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促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不仅有根本目的和目标,而且还有其具体的目的和目标。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具体目标,应该包括两个基本的方面:一方面是一个地区、一个部门或单位开展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具体目标;另一方面是一个时期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工作或一项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活动的具体目标。就前一个方面而言,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工作的目标,应包括建立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要求、符合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规律的工作体制和运行机制;确定与时俱进、重点突出、面向全社会的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工作主题;建立一支政治立场坚定、业务素质较高、作风扎实、结构合理的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人才队伍,着力培养一批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专家;全面提高公众的哲学社会科学素养,力争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程度达到全国或地区领先水平,为实现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提供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就后一个方面而言,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具体目标,通常是指具体的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活动应该完成的任务指标及达到的效果,一般体现在具体的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活动计划之中。比如我们每年开展的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活动月(周)都有一个主题,由于主题的不同,每年的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活动月(周)的具体目的和目标自然也就会有所不同。应该指出的是,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根本目的和目标与具体目的和目标虽然有所不同,但又是密切相关的:根本目的和目标必然包含了具体目的和目标;具体目的和目标围绕和服务于根本目的和目标。

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基本任务

按照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发展的需要,遵循人们思想与行为活动的规律,在社会实践的基础上,通过科学理论、先进思想和科学方法的灌输、教育、传播、推广,把真理交给人民,从而使人们的主观意识符合客观实际,充分发挥人们的主观能动性,正确地认识和改造世界,调动一切智力因素,为把我国建设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奋斗。这就是哲学社科普及工作的根本任务。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是整个科学普及的一个重要方面。它对弘扬民族精神,端正人生航向,促进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又好又快发展,具有重要作用。在新世纪新阶段,面对继续深化改革开放、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加快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新形势新任务,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更是肩负着艰巨的任务。21世纪是一个科学技术以更快的速度发展、科技竞争和人才竞争日趋激烈的世纪。在未来世界中,公众的科学素养已成为衡量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的标志和国家综合国力的重要体现。而各国之间差距的大小,往往取决于科学的普及程度。2004年第五次中国公众科学素养调查结果显示,我国公众具备基本科学素养的比例仅为1.98%,而在美国,这一数字在1990年就已经达到6.9%。[2]同具备基本科学素养的比例低下相对应,我国公众相信风水、命相、卜筮、占星和鬼神等迷信的比例却相当高。这说明我国公众的科学素养(包括哲学社会科学素养)与时代的要求是极不相称的。因此,努力向公众普及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提高我国公众的社会科学素养,是一项重大而紧迫的任务。我国公众整体科学素养低,不仅体现在数量比例上,还体现在抵御腐朽思想侵蚀的能力上。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国为缩小与发达国家的差距,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大力发展市场经济,并取得了巨大成就,公众的经济生活和精神生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善和提高。但有些人缺乏人文精神的培养,缺乏科学思想和科学精神的武装,抵御不了腐朽思想的侵蚀而出现信仰危机、精神滑坡、道德失范、人格扭曲,导致物质欲求与精神追求相分裂。他们中有的人或在行政时,,损害国家和集体的利益;或在生产上搞短期行为,为了今天的利益牺牲明天,不仅导致资源浪费,环境恶化,遗害子孙,其产品也以次充好,以假乱真,扰乱社会经济秩序,甚至危及人的生命,破坏了社会信誉和公众利益;或缺乏科学的世界观,不信科学信鬼神,甚至对“”趋之若骛,影响甚至破坏了社会稳定。所有这些问题,不是单靠自然科学和技术科学所能够解决的,也不是经济上去了就可以消失的,它需要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方法、精神、思想的学习和武装。换句话说,它需要哲学社会科学知识的广泛传播和应用。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意义决不仅仅在于进行某种知识的教育与普及,更重要的是它有利于培育人们的科学思想、科学方法和科学精神,具有为自然科学和各种文化知识的普及教育规范方向、激发动力,进而推动社会发展与进步的巨大作用。没有正确的理想和信念,任何学习教育活动都可能因为缺乏强大的内在动力而事倍功半;没有科学认识客观世界、区分是非曲直的方法论,不能正确认识社会、客观评价自己,人们的学习、生活、工作就难免走弯路;没有强大的科学精神作支撑,人们面对复杂的社会现实,就难免迷失方向。所以,切实加强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工作,鼓励广大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走出“象牙塔”,使丰厚深刻的哲学社会科学成果通过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进入寻常百姓家,给人们提供正确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思想武器,真正达到武装人、引导人、塑造人、鼓舞人的目的,是时代的需要和呼唤,也是推进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的重要前提。提高广大公众的思想道德素质和科学文化素质,既是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根本目的,也是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根本任务。必须把这个根本任务贯穿于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工作的始终,各种活动形式必须服从和服务于这个根本任务,以保证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工作取得扎实满意的效果。围绕提高广大公众的思想道德素质和科学文化素质这一根本任务,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工作的基本任务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推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重要途径。推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即大力宣传普及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用马克思主义特别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教育人、武装人,帮助人民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解决好人们的理想、信念问题,是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首要任务。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就是要使马克思主义理论既能“掌握群众”,又为“群众掌握”。马克思主义理论只有“掌握群众”并为“群众掌握”,才能真正成为广大人民群众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强大思想武器,发挥其巨大的作用和威力。马克思主义诞生160多年来,不论是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马克思和恩格斯,还是各国共产党人,无不致力于推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在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是随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不断推进而逐步展开和深入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从根本上讲,就是对人民群众进行马克思主义教育的历史。对人民群众进行系统的马克思主义教育是我们党的光荣传统。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以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致力于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实现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和大众化。运动是20世纪40年代我们党向广大党员和人民群众进行马克思主义教育的成功范例。在改革开放历史新新时期,党继续对人民群众进行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邓小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多次强调要加强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呼吁全党、全国人民要善于学习,学习马列主义、思想。特别是党的十七大,不仅明确提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科学概念,把我们党在改革开放历史新时期形成的三大理论成果———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等重大战略思想,纳入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而且明确提出了“开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宣传普及活动,推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3]的任务和要求。开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宣传普及活动,推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意义非常深远。第一,真理不会不胫而走,特别是对于马克思主义这一非常深刻的科学理论,必须要经历一个大众化、通俗化的宣传普及过程,才能被广大人民群众所接受。第二,自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以来,马克思主义指导中国革命和建设取得了伟大的胜利,但是我们对马列经典也存在着诸多误读之处,而且,经典作家的思想也需要在中国实践中得到丰富和发展。所以,宣传普及马克思主义,推动当代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既是更正以往我们对马克思主义错误理解的需要,也是我们发展马克思主义的需要。第三,当前,在经济全球化、政治多极化、文化多元化的国际大背景下,中国社会正处在转型期,广大老百姓的价值观、人生观和信仰都在出现急剧的变化,一些人对共产主义信仰发生了动摇。即使在党员、领导干部中,不信马列信鬼神的也不乏其人。有调查显示,20世纪80年代出生人群的超自然信仰较高,越来越多的青少年对星座、算命等封建迷信思想感兴趣。“”事件更是提醒我们,对于大众文化的阵地,如果马克思主义不去占领,就必然会有其他的文化去占领。第四,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取得了新的巨大的进展,先后产生了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等重大理论成果,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成果也有个不断深入人心、不断大众化的问题,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永无止境,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也同样永无止境。开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宣传普及活动,推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这是一项重大的理论任务,更是一项重大的政治任务;这是全党的任务,更是我们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的任务,是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首要任务。(二)推动哲学社会科学成果转化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是哲学社会科学成果转化的重要途径。及时将哲学社会科学成果引入决策领域,为党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的决策服务,推进哲学社会科学咨询服务和应用研究成果的转化,解决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的重大理论问题和实际问题,是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重要任务。哲学社会科学是以人的社会行为和社会现象为研究对象的科学,其主要任务是揭示各种社会现象的本质及其发展规律。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成果是人们在研究和探索各种社会现象的本质及其发展规律的实践过程中创造出来的具有一定学术价值、社会效益或经济效益的精神产品,是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聪明才智的结晶。与自然科学成果相比,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成果主要具有三大特点:一是表现的无形性。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成果绝大多数是以文字、图表、思想、观点等形式出现,其转化和应用也是以解决问题的思路、方法、手段、策略等被成果使用者所应用或者是对人的思想、观念等产生影响,从而改变人们的思维方式、工作方法、管理手段等,以减少失误,提高效率。二是效益的潜在性。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成果往往具有前瞻性、超前性,其价值往往并不是当时就显现出来,而需要较长时间才能发挥效用,对于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来说,具有潜在性、间接性和难测性。三是作用的公用性。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成果具有经济学上的“公用产品”的性质,它所提供的解决问题的思路、方法、手段、策略等一旦公布于众,就会被不同的个人、单位,不同的地区甚至不同的国家所共同使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成果的特点,决定了其转化的关键性中介是进入决策层。对于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成果的转化,我们必须从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成果的特点出发,对研究成果发挥效益的过程做细致分析,紧紧抓住带有关键性的中介环节,促使整个过程进展有序。马克思和恩格斯曾多次指出:科学技术是推动人类社会发展的强大力量。科学技术推动社会发展,主要表现为两种功能:一种是作为物质生产力,帮助人们认识和改造客观物质世界;另一种是作为一种综合的知识体系和思维工具,帮助我们从客观上观察分析复杂多变的经济现象和社会现象,作出准确的鉴别和判断,在更广泛的范围内作出科学的决策,在更大程度上推动整个经济社会的发展。这后一方面,正是哲学社会科学应用研究和发展的重要使命。通过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推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成果的转化,以履行其所承担的强大的社会职能,更好地服务社会。一方面,是要面向实际。要把对策意识和问题意识贯彻到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和成果转化的始终,切实把理论研究同实际工作紧密结合起来,同推动社会现实问题的解决结合起来,充分发挥思想库和智囊团的作用。另一方面,是要面向大众。要加大对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的推广普及,提高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成果的实际效益,使之能够更好地提高全民素质。要致力于以更加有效的方式向公众传播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对现代化进程中存在的问题、产生原因及发展趋势提供有说服力的理论分析和论证。(三)科学回答问题、解疑释惑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是科学回答问题、解疑释惑的重要途径。通过各种方式,采取为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向广大干部群众宣传普及哲学社会科学理论,科学回答干部群众关心的热点、难点、疑点问题,解疑释惑,帮助广大干部群众提高认识,增强解决问题的能力,是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又一重要任务。新中国成立6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国发生了历史性的巨大变化,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建设都取得了辉煌成就,现在我们正站在一个新的历史起点上。与此同时,我们也应清醒地看到:一方面,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这一社会主要矛盾没有变。另一方面,经过30多年的改革开放,当前我国发展呈现一系列新的阶段性特征,出现一系列新情况新问题,呈现出境外国外因素与境内国内因素相互交织,社会矛盾与党内矛盾相互交织,网上互动与网下互动相互交织的复杂局面。这表明,我国发展正处于一个既有巨大发展潜力和动力又有各种困难和风险的阶段,正进入一个既有难得机遇又有严峻挑战的阶段。从国外一些国家的发展经验看,这个阶段存在两种可能性,既可能因为举措得当而促进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平稳进步,也可能因为应对失误而导致经济徘徊不前和社会长期动荡。在这样一个困难和风险同在、机遇和挑战并存的关键阶段,面对各种不断出现的新情况、新矛盾和新问题,在干部群众中形成了许多热点、难点、疑点问题,迫切需要从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上讲清楚,帮助群众弄明白。这是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的重要任务。因此,哲学社会科学知识普及工作者,应深入实际,调查研究,分析各个层面关注的热点、难点、疑点问题,各个层面存在的思想疑虑、理论困惑等,根据干部群众理论需求的多层次、多样化的特点,针对干部群众普遍关心的问题,加大理论研究和理论普及的力度,帮助群众消除思想上的疑虑,走出认识上的误区。近年来,编写了《理论热点面对面》系列丛书。这套系列丛书自觉地坚持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它缩小了理论同群众的距离,科学回答了干部群众关心的热点、难点、疑点问题,提升了理论对群众实践的引导,较好地发挥了解疑释惑、帮助广大干部群众提高认识、增强解决问题能力的作用。

哲学知识论文范文8

关键词: 哲学专业 启发式教学 应用

启发式教学源远流长,是一种全面、科学、辩证地指导教学实践的思想和观念,是指教师根据教学目标,从教学内容和学生特点出发,采用各种生动活泼的方法,引导学生积极思维,使他们主动地获取知识、发展智能的一种积极的双向的教学方法。与传统的“注入式”、“灌输式”教学方法不同,启发式教学方法既强调老师在课堂教学上的主导作用,又强调学生在课堂教学上的主体作用。其根本目的是使课堂教学过程取得最优化的效果。而从哲学学科本身的特点来看,启发式教学方法尤其适合应用于哲学专业课程中。与数学、物理等学科不一样,哲学提供给我们的不是具体知识的简单累加,而是智慧,是关乎生活、生命和人生的价值与意义的思考与追问。显而易见,对于这样一门学科,采取启发式教学法更能收到实效。因此本论文试图结合哲学专业课程本身的特点及目前在教学中存在的某些问题,积极探索启发式教学在哲学专业课程中的创新与实践。

一、在哲学专业课教学中存在的问题

(一)部分学生反映哲学课玄妙高深或者是枯涩难懂,令人望而生畏。

当然,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有很多,如哲学本身就是理论性、抽象性、反思性比较强的学科。哲学所要试图把握的千姿百态、变化多端的大千世界内在的、相对稳定的本质和规律,而“哲学思维作为人们自觉从事的高度思辨和抽象的理性认识活动,其重要的根据和手段,是具有高度抽象性和普适性的哲学范畴体系”①,如“存在”,“本原”等范畴,这些都使得学生在具体的学习活动中感到困难重重,甚至觉得枯涩难懂,不知所云。但问题不仅在此,部分教师在教学方法上缺乏吸引力是其中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原因,部分教师采取简单的“灌输式”、“注入式”教学方法,虽主张以坚实的理论功底激发学生的理论兴趣,但由于没有能够以透彻明白的方式给学生详细讲解涉及的具体名词概念与范畴等,因而无法在课堂上激发学生的主体作用,无法激起积极参与的热情,因而即使理论讲得再深,但由于学生感觉只是云里雾里摸不到边,学生既无法真正掌握所学知识点,又无法不由自主地爱上哲学课。学哲学纯粹是被动去学,单单是为了外在的因素去学,如纯粹为了应付考试,为了拿个文凭而不得已学之,而不是真正出于对哲学的热爱,对智慧的积极追求。

(二)部分学生认为哲学是空谈,是无用之学。

这既与社会对哲学认识的误区有关,认为“孔夫之不如牙医”,又与我们在教学方法上存在问题相关。部分教师在具体的教学中没有能够做到理论联系实际,照本宣科,书本知识和社会生活完全脱节,导致学生无法有效运用所学到的哲学理论在实践中观察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这既无法使学生在课堂上擦出思想的火花,又给学生造成这样一个假象,哲学与生活的关系遥远而陌生,哲学就是在玩概念游戏。如果说有用处的话,也只是在哲学圈自娱自乐,导致学生在学习中没有把主要精力放在哲学专业的学习上,总是游离于哲学之外。殊不知,哲学中有生活,生活中有哲学,哲学与生活具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密关系。哲学不是来自世界之外的遐想,它来源于真实的生活,“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精神的精华”,“人民最精致、最珍贵和看不见的精髓都集中在哲学思想里”。②同时,哲学也是美好生活的向导,方东美和傅佩荣就曾经讲到哲学不能烘面包,但是能使面包增加甜味,哲学不能当饭吃,但是能使人知道吃饭是为了什么。所谓哲学作为增添甜味的调味剂讲的是哲学能为人的生活提供终极意义的支撑,是一种植根于现实生活的终极关怀。因而在哲学教育中,我们就应该充分重视哲学对生活的指导和干预功能,而不是脱离活生生的现实生活谈抽象的哲理。关注人类命运,反思社会现实,解答人生之谜,建设精神家园,从来都是哲学的伟大使命。

二、在哲学专业课中应用启发式教学

(一)在哲学专业课程中开展启发式教学,教师要善于从单向的教向双向的教与学转变。

在传统的教学中,老师往往片面强调其课堂上的主导作用,教师“把灌输作为哲学教育的最重要的手段,教育者不顾受教育者的实际情况,采用灌输等简单粗暴的方式把哲学视为类似于科学知识那样而强行加到受教育者的身上,把受教育者置于一种被动的地位”。③简单粗暴的“满堂灌”的做法就造成了老师讲点什么,学生就被动学点什么的局面。学生往往知道的只是具体的几个概念、几个范畴、几个体系、几个原理,对他们的思想、生活而言产生不了共鸣。这对于哲学学习来讲,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哲学不仅仅是具体知识点的累积,更是对世界和人生的思考,对于这样一门学科,我们注重培养学生的思维方式,培养他们对生活、对世界、对自己进行反省的能力。因而我们要在坚持教师的主导作用的同时,善于引导学生充分地就我们讲到的话题自由发表意见,鼓励其自由思考,培养其独立思考的能力。

(二)在哲学专业课程开展启发式教学,学生要自觉认识到自己作为学习主体的地位。

在平时的学习中,学生往往没能很好地认识到自己作为学习主体的地位,没有真正参与到学习中去,因而无法真正领悟相关知识。一是认为哲学是空谈没有实际用处;二是严峻的就业压力使得他们更注重那些能带来实际利益的学科和与就业相关的实际理论和技能;三是没有认识到自己在教学活动中的主体性作用,只是像机器一样被动接收相关知识,因而只是形成简单的知识积累,加之哲学本身比较抽象,也就难怪他们认为哲学高深不可理解了。学生是教学过程中学的主体性因素,只有教师的启,没有学生的学,启发式教学是难以收到实效的。学生既要改变哲学无用论的看法,又要积极参与到学习中去,还要以主人翁的态度投入学习中去。只有当学生有所思考的时候,老师恰当的适时的启发才能起到积极作用。所谓,“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只有当学生百思不得其解,在想表达而又表达不出来的时候,教师去“启”、去“发”,教学才能收到实效,抽象的道理才能讲活,才能为学生真正掌握。

(三)在哲学专业课程开展启发式教学,在实践上可以从问答式、讨论式、辩论式、论文式等具体途径入手。

就问答式而言,我们在导入新课和新内容时,要善于创设问题情境,先设置疑问,然后就提供的某些材料进行引导分析,最终获取新知。美国心理学家布鲁斯曾经指出,教学过程是一种提出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持续不断的活动。如“世界的本原是什么?”老师可以先抛出这个问题,给学生留有余地,让学生根据自己已有的知识积累进行分析。在教学过程中要根据学生对问题的不同看法和见解作出实时的引导。当学生对一个问题的看法基本思路正确时,教师要顺势点拨,使其对问题的看法更加深入和透彻。当学生对一个问题的看法基本思路不正确时,教师不要简单地加以否定,而要给以适时的引导。“教师如果只是简单地予以否定,则难以使学员信服,且易产生逆反心理,这时,如果采用夸谬法,导出明显错误的结论,学员就会幡然醒悟,转而寻找正确点”。④

就讨论式而言,可以就讲课内容中涉及的某些哲学家或哲学流派关注的某一特定问题以专题的形式展开全班讨论,如马克思的“异化劳动理论”,在学生进行充分讨论的基础上,老师再给予适当的点评与总结。这样既可以对特定问题进行一个系统的梳理,又能通过讨论和老师的分析使学生对这个问题的认识得到升华。在讨论的过程中,应避免学生泛泛而谈或者是跑题的情况。出现泛泛而谈的情况是,教师要通过点化等方式适时恰当地帮助他认识到问题的核心所在,并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于此。当出现跑题的情况时,教师要通过提示等方式把其扭转到正道上来,而不能任其天马行空。

就辩论式而言,可以就一些与社会关系密切而且又存在争议的问题进行全班分组辩论,如“孔夫子不如牙医”这类话题,可以让学生自由地展开激烈辩论,让学生通过举例子和阐述理论等方式来论证原观点或者反驳原观点,通过这种方式使学生在思想的交锋中既思考了哲学的功用问题,又体会了学习哲学的有效的方法。在辩论的过程中,教师不能由于自己对该问题的看法而过度偏袒一方观点,尽量让其在自由、宽松、平等的氛围中展开交战。辩论结束后,教师应总结双方的观点并一一进行合理的评价。

就论文式而言,可以紧密围绕社会热点问题,并与学生的社会实践、个人成长相结合,让学生充分运用所掌握的哲学理论知识和思维方式进行分析和论证,如关于构建和谐社会的思考,学生可以根据中国古代的和谐思想或者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和谐思想进行自己的独立思考,并最终形成理论文章或评论文章,且向相关报刊杂志进行投稿,从而使哲学真正起到指导生活的积极作用。论文式的这种学习过程是把教材知识转化为自己认知的积极过程。在论文的写作过程中,要积极引导学生不能纯理论而理论,而应该使理论贴近我们的现实生活,使理论成为干预生活的强大物质力量。“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但是,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⑤因而,任何理论都要面对人本身,面对人的生活本身是我们在哲学学习过程中应该积极倡导的,不应该让理论停留在孤芳自赏的阶段。哲学中有生活,生活中有哲学是我们哲学学习活动追求的永恒辩证法。

三、结语

实践经验已经证明,启发式教学法比起注入式教学法来讲,确实能起到事半功倍的积极效果,当然,启发式教学的具体途径远不止以上几种,教师应该积极探索有价值的可操作的方法。另外,在启发式教学中,我们应该积极避免“启发式教学”被标签化,被口号化。课堂中不管涉及什么内容的教学,动辄就主张跟“启发式教学”挂钩,而哲学毕竟是一门有一定抽象性、理论性,追求事物本原和生活最终意义的学科,在阐述某些定义和范畴时往往只能进行纯理论教学,因而在具体的教学活动中,如何理解和采用启发式教学法是我们一定要慎重面对的问题。“启发式教学”只是教学法中的一种方式、方法,它要求我们在具体的教学活动中,结合具体的问题和情况灵活运用,而不能采取一刀切的方法。否则,不仅不能很好地运用启发式教学方法,反而会画蛇添足,达不到应有的效果。最后,启发式教学不能只停留在启、发阶段,还应该通过教师的积极引导和集中评价加以升华和总结,这样才构成了整个教学过程。

注释:

①赵家祥,聂锦芳,张立波.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7.

②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120-121.

③夏宏.苏格拉底哲学教育观的启示[J].现代大学教育,2009,(3):66.

④王宇.启发式在成人哲学课教学中的应用[J].辽宁教育行政学院学报,2006,(6):127.

哲学知识论文范文9

on mou zong-san’s i ching learning in his philosophy

abstract: purpose for mou zong-san to study i ching learning was to discover and interpret chinese philosophical thoughts in i ching learning, aiming at digging out chinese metaphysics and moral philosophy but not a study of i ching learning history. he offered philosophical model of logic symbol for interpreting zhouyi and worked out a first beneficial attempt at the modernistic interpretation of chinese classics thoughts. his interpretations of the axiology of realism or the axiology of transcendental immanence of i ching learning differ from i. kant and l. wittgensteins transcendental externalism of the moral world. his analyses and interpretations of i ching were also much of formal logic. and zhouyi’s world of logic or world of symbols became a semantic world of axiology, or zhouyi as a numerical and physical world became a moral world of axiology in his analyses and interpretations. no matter in his styles of account or his elucidation and interpretation on the contents, mou's study of i ching learning was quite unique and fresh. yet, mou's study of i ching learning was only the starting point for his academic thought. compared to his study of logic, his study of i ching learning was only a pre-logical but not a logical starting point, possessing a formal symbolic significance.

key words: mou zong-san; study of logic; study of i ching learning; realism; axiology?

牟宗三的易学研究,主要表现为其处女作《从周易方面研究中国之元学与道德哲学》(重印时,更名为《周易的自然哲学与道德函义》,以下简称为《易哲学》)一书),它构成了牟宗三哲学思想的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居于不可忽视的重要地位,在中国易学史和哲学史上具有无可抹煞的价值。如所周知,在牟宗三的哲学思想的实际演进中,他是从对易学的研究而走向逻辑研究的,这就在表象上给人造成一种印象,似乎牟氏从易学研究而逻辑研究是一个“转向”或转折。[1]然而,无论是牟宗三哲学本身就有一个严整的系统,还是从一种系统或体系的观点把它看作一个独立完整的系统,牟宗三哲学系统演进脉络的逻辑起点,都是在于他对现代逻辑思想与数学思想的批判。由此而建立起来的牟氏的逻辑哲学与数学哲学,才真正地构成了牟宗三哲学思想系统的逻辑发展的始点。(沈青松教授认为,牟宗三哲学“主要以知识批判为起点”。沈教授所指“知识”也许包括逻辑与数学,虽然也可讲得通,但相应于牟氏对知识的看法来说,有不够确切之虞。因为牟宗三所讲的“知识”主要是指科学知识,他把逻辑与数学视为科学知识的基础条件。牟氏所批判的不是知识本身,而是构建知识的理论基础。)[2]从这个意义上说,牟宗三的易学研究,并不是他的哲学思想系统的逻辑起点。因此,本文对牟宗三易学的论述,乃是基于对以下两个问题的回答:1.牟氏的易学研究与牟氏哲学思想系统发展的关系;2.与第1点相关联,牟氏的易学研究与他的逻辑研究的关系。以下,分别结合这两个问题来对牟氏的易学进行简单地考察。

一、前逻辑起点及其形式象征意义

对易学的研究是牟宗三哲学思想的来源之一。但是,从牟氏易学研究的内容主旨上看,它对牟氏哲学思想的发展进路究竟构成什么样的关系和意义呢?如所周知,牟氏易学研究的成果是《易哲学》一书,这是他独立运思与撰著的第一部哲学著作,他写这部书的时候年仅二十四岁,还是一个尚未毕业的大学生。应该承认,无论在任何意义上说,一个二十四岁的大学生能写出这样一部数十万言的大书,本来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称得上是一个创举。然而,恰因如此,它又常常不免幼稚,甚至失误。牟氏自己也认为这部书“只能算是青年不成熟之作品”,只是他的“学思之开端起步”,或“一生命之开端起步,其他皆可肇始于此也”。[3](重印志言)?牟氏把这“一生命之开端起步”,看成是他学思发展第一阶段即“直觉的解悟”阶段的一部分。[4] [5](第三章)?可见,牟氏早期的易学研究与他后来的哲学思想的发展不无关系,而且具有不可忽视的意义。但是,从牟氏的整个哲学思想系统与演进的思路来看,他的易学研究或处女作虽然是他生命的开端或学思的开端,却并没有构成他的哲学的逻辑起点,或思维的进路,勿宁说牟氏的易学研究或《易哲学》一书只是他的哲学思想的自然起点,或前逻辑起点。?哲学发展的自然起点,或前逻辑起点与逻辑起点是完全不同的,──尽管不能排除二者可能在某一哲学中是统一的,可惜这种统一对牟宗三哲学并不存在。哲学的自然起点是哲学浑沌中的一个自发的和偶然的原始起点,它不能规定哲学的方向与思路,不能始终贯穿于一种哲学发展的过程之中;哲学的逻辑起点则不然,在本质上,它是哲学自觉运思的在逻辑发展上必然要求与必须存在的出发点或支撑点,它规定与制约着哲学的发展方向与思路,如果没有它,一个哲学系统就不可能展开与形成。事实上,一个没有逻辑起点或逻辑支点的哲学系统是不能设想的。因此,任何一个哲学系统都是建立在一定的逻辑起点或逻辑支点上的。哲学的逻辑起点或支点是内在于哲学自身发展的必然的矢向点,它甚至能够贯彻于哲学发展的始终。这取决于它自身的内在规定性。然而,哲学的逻辑起点或支点自身所具有的规定性是无定形的。它既可以是一个假设,也可以是一种假说或观点,还可以是一个经验事实,或命题陈述,或一种本体论的承诺……等等。不可否认,在一个哲学系统内,逻辑起点与自然起点可能是重合或统一的。但在这种重合或统一之间既没有必然性,也没有普遍性。因此,一种哲学的逻辑起点与自然起点是否重合或统一,对于这种哲学是无足轻重的。从牟宗三哲学来看,情况就是如此。牟氏哲学的逻辑起点,是由他从对逻辑与数学思想的批判中所建立起来的逻辑观与数学观,或只说是逻辑观亦可。因为他的逻辑观内在地决定与支配着他的哲学思想演进的方向与思路,构成了他的哲学思想的一条重要进路。牟氏早年对易学的研究,虽然使他取得了一项重要的哲学成果,但是作为这项成果的《易哲学》一书对他以后整个哲学思想演进的方向与思路,并没有产生决定性或支配性的影响,它只是牟氏学思的开端起步,有助于了解牟氏哲学思想的来源与发展的全幅过程;相对于他的逻辑研究来说,易学研究只是他的哲学思想的前逻辑起点,而非逻辑起点。

牟氏在《易哲学》一书中宣称:

本书之作,不在宣传方法,不在宣传主义,不拘守伦理人事,不喧嚷社会基础,但在指出中国纯粹哲学与纯粹科学之间的问题,列而陈之以转移国人浮夸之硗风。(自序一·7)[3]

又声明:

本书是想藉着《周易》以及研究《周易》者之著作而抉发中国的玄学思想与其道德哲学的,其目的不在解析《周易》这本书,所以不是为读《周易》者而作的入门书,仍只是吾近来研究西洋思想时而留意到中国思想所欲说的话……。(导言·d)[3]

上列引文中有两点可注意:其一,这本书的主旨是藉着《周易》和研究《周易》的著作,抉发中国的玄学与道德哲学,亦即是中国的纯粹哲学与纯粹科学;其二,这本书的思想是作者研习西方哲学与数理逻辑而照察到中国思想所作的阐发,这一点提示出了写作的思想学术背景。首先,我们从前一点来说明《易哲学》一书的主旨与牟氏哲学思想系统演进的关系。

牟氏写作此书,是受到了西方哲学的刺激,他相信在中国的思想中“有一套中国式的自然哲学可与怀悌海那一套相比论”[3](重印志言)?,而且这套自然哲学已对他敞开;与此同时,这套中国式的自然哲学也关联到一种道德哲学。他认为这套中国式的自然哲学与道德哲学可以代表中国的思想。他对书名作过这样一个解释:

本书定名曰:“从周易方面研究中国之玄学及道德哲学。”名虽冗长,亦颇允合。其主要含义有二:一非注解,二非史述。中国思想,自非一支,然最占势者,厥为周易。故如其说“从周易方面研究”,倒不如直谓“中国之玄学及道德哲学”。(自序一·2)[3]?

可见,这部书在实质上并不是一本真正的“易学”著作,只不过是假藉易学来阐发“中国之玄学及道德哲学”。因此,“本书最大目的在确指中国思想中之哲学的系统,〖kg*2〗并为此哲学的系统给一形式系统焉。”?[3](自序一)?所谓“给一形式系统”,就是对中国思想中的这一“实际系统”(这里的“形式系统”与“实际系统”,是牟氏从冯友兰接受过来的用语。)作一逻辑分析或解析,从而使它在逻辑分析的方法中以一个形式系统的面相呈现出来。张东荪先生为这本书写的序言中也着重指出:“惟以为惟有牟君这样的研究古籍方法始足为‘哲学’的,因之牟氏的著述是‘哲学的’而不是‘史学的’。”?[3](张序)?这表明牟氏的这部书是一部关于中国思想的真正的哲学著作。

现在来看所谓的“中国之玄学与道德哲学”究竟何所指。牟氏十分明确地写道:? 本书即从汉清晋宋两大分野上讨论中国的物理后学(meta-physics)及伦理后学(meta-ethics)。并想于其中解释出中国的纯哲学思想及科学思想,指示出中国的道德哲学之特性及其缺点。由前者可以抉发吾民族的科学思想,哲学思想;由后者可以认清吾民族的人生哲学之基础。(导言·d.5)[3]

由这段引文可以看出,牟氏说的“玄学与道德哲学”是指他所谓“中国的物理后学及伦理后学”。他把它们分为三项:(1)纯哲学思想,(2)科学思想,(3)道德哲学。再根据牟氏对《周易》的含义的理解与分析,可以进一步确定上列三项的确切内容。他认为,《周易》的含义可归结为:

(i)数学物理的世界观,即生生条理的世界观。

(ii)数理逻辑的方法论,即以符号表象世界的“命题逻辑”。

(iii)实在论的知识论,即以彖象来界说或类推卦象所表象的世界之性德的知识论。

(iv)实在论的价值论,即由彖象之所定所示而昭示出的伦理意谓。(导言·b.7)[3]

关于这四个函意,(i)及(ii)汉清易学皆能详细发挥;(iii)则无人继承;(iv)为晋宋易所发挥,焦循尤能尽其极致。吾研周易,循此而进;吾书命名,亦职是故。不把握住此四含意,不能明周易,或甚至可说不能明中国思想。(导言·8)[3]

从前后文的对照与贯通,不难看出,牟氏所说的纯哲学思想实际上是科学哲学思想,即“数学物理的世界观”,科学思想实指“数理逻辑的方法论”与“实在论的知识论”,道德哲学实为“实在论的价值论”,故可以有下列的互相对应关系:

(1)与(ⅰ)对应:(1)(ⅰ),

(2)与(ii)和(iii)对应:(2)(ii)∧(iii),

(3)与(iv)对应:(3)(iv)。?

值得注意的是第(ⅰ)义。此义实际上是指中国古天文律数的羲、〖kg*2〗和之官的智学传统中的形上学或宇宙观的意义。牟氏在《五十自述》中仍然坚持认为,从这方面而论,中国古贤“对于数学之形上的(宇宙观的)意义,体性学的特征之认识与兴趣,并不亚于毕塔哥拉斯及柏拉图。依怀悌海,对于数学之如此认识,乃是古典的、传统的看法,此看法直维持至笛卡尔尚是如此。……就怀氏所说之古典观点说,中国的慧命对于天文律数之认识亦并不亚于他们。”[4](第50页)?这表明牟氏早岁是从古希腊哲学中接受了形上学的观念,并以这种观念来比照与诠释中国式的自然哲学。因此,他讲的中国式的自然哲学,或数学物理的世界观实是一套形上学,体性学或自然本体论与宇宙论。显然,这种形上学与他后期追求的形上学具有本质的差别。此外,牟氏讲的第(iv)点也只是道德的哲学,而不是他后来所讲的(狭义的)“道德的形上学”,即“无执的存有论”。依此,牟氏所列的内容,实际上是下面的三项:?a?形上学,或自然本体论与宇宙论;?b?逻辑方法论与认识论;?c?道德哲学或价值论。?于是,又可形成下列的相互对应关系:

a与(i)与(1)对应:a(i)(1);

b与(ii),(iii)与(2)对应:b(ii)∧(iii)(2);

c与(iv)与(3)对应:c(iv)(3)。

在牟氏看来,这些内容,除(iii)以外?[3](第5-6页)?,在从汉到清的易学发展中都得到了继承与发扬。它们代表了中国思想,是中华民族的科学思想、哲学思想与人生哲学的基础之所在。概括起来说,正如更名以后的书名显示的,以上的内容集中表现为自然哲学〔(i),(ii),(iii)/a、b〕与道德哲学〔(iv)/c〕,牟氏又称之为“纯粹哲学”〔(iv)c/(i),(iv)a,c〕与“纯粹科学”〔(i),(ii),(iii)a、b/(ii),(iii)b〕。

牟氏在完成此书之后,以对逻辑的研究为起点而向知识论、康德哲学、中国哲学、中西哲学的会通融合方向发展,以建构一套完整的道德形上学,构成哲学的圆教系统,综摄与统一真善美。从纯粹哲学的意义上说,这些工作的内容主要是三项:一为逻辑,二为知识论,三为形上学或道德的形上学。把《易哲学》一书的内容与此后牟氏哲学思想的内容加以比观可知,一方面是相通的,一方面是不同的。相通的方面是“纯粹科学”与逻辑、知识论,不同的方面是“纯粹哲学”与道德的形上学。但是必须看到,所谓“相通”只是形式地讲,而不是在真实内容的实质上讲。因为无论是就《周易》本身看,还是就易学传统说,其实其中并没有什么“数理逻辑方法论”与“知识论”,不过是论者自己塞入的,也是由塞入者自己找出的。牟氏写此书时,正浸淫于数理逻辑与新实在论的哲学之中,以之来比附中国的《周易》与易学,故出此论。牟氏自己也承认此书有“附会”,只不过他“附会得很妥贴,不乖错,不离谱”(牟氏在后期放弃了古代中国《周易》和汉清易学中有“数理逻辑方法论”的看法,他早岁的这一看法,实在只是一种幼稚的比附之论。)罢了。但是,附会总归是附会,附会得再好再高明,也总是戏论而已。当然,这些地方是可以原谅而且应该原谅的,诚如作者所请求的那样:“读者若觉仍有不谛处,则请以其为青年期之作品而谅之。”[3](重印志言)?更何况这部书的“划时代的意义”[6]或价值之所在,是瑕不掩玉的。牟氏所谓的《周易》中有“数理逻辑方法论”与“实在论的知识论”之说,虽然留下了附会的痕迹,但也未必非要以“附会”之论观之。其实,他所作的只是以“数理逻辑方法论”与“实在论的知识论”,来解析《周易》与研究《周易》的著作而已,这是与“附会”完全不同的,是一项极有价值的工作。当时沈有鼎先生称赞牟氏的“这部书是化腐朽为神奇”[3](第9页)?,就是从这里说的“解析”的意义上所作的极高的肯定。在另一方面,如果从形式的意义上说,那么不同的一面也是可以相通的。因此,尽管牟氏《易哲学》一书思想的主旨对后来作为一个严整的哲学系统的牟氏哲学思想,并没有多少实质上的关联与作用,但是在形式表象上,可以说,有一种象征的意义。这种象征意义预示着牟氏未来哲学的领域与目标。即是说,无论牟氏未来所创立的哲学在内容实质上是什么,它们总是不会逸出牟氏从早年就特别重视的逻辑、知识论、形上学的大范围之外,至少也不会离这个大范围太远。易言之,逻辑、知识论、形上学必将是牟氏哲学的中心或主干内容所在,不管牟氏哲学思想的内容在实质上是什么,大抵上可以逻辑、知识论、形上学来范围它们与称表它们。

至此,牟氏的易学研究对其哲学思想发展进路的关系与意义问题就得到了它的答案。简言之,牟氏的易学研究构成了他的哲学思想发展进路的前逻辑起点,具有形式的象征意义。

二、从前逻辑起点向逻辑起点的过渡

现在,我们可以来考察另一个问题:牟氏的易学研究与他的逻辑研究的关系问题。这一问题是要回答:牟氏如何从易学研究过渡到逻辑研究?牟氏从易学研究到逻辑研究是否是一个转向,或是否经历了一个转折?实际上,这问题就是牟氏如何从前逻辑起点进到逻辑起点的问题。

上文中已指出,牟氏的易学研究(成果)是他研习数理逻辑与西方哲学而照察到中国思想所作的阐发。此是其一。此外,又提出牟氏阐发中国思想旨在揭示其纯粹哲学的形式系统,他从“数理逻辑方法论”与“实在论的知识论”,对代表中国思想的《周易》与(部分)易学著作作了分析与诠释。此为其二。就这二者的关系看,后者实为前者所蕴含,即是说,牟氏是以数理逻辑和西方哲学的方式,来比照地分析与阐释中国思想的。因此,后者主要是分析与阐释的方式问题,而前者则构成了牟氏解析与阐释中国思想的哲学背景。从第一部已知,牟氏研究易学的同时,也在研习数理逻辑与西方哲学,而且他对于数理逻辑与新实在论比较能接得上,尤其是能与怀特海的思想相契合而沉浸于其中。此一时期,牟氏的学思是双线发展,中西兼顾的,但是主线仍在西方哲学与数理逻辑。牟氏的《易哲学》一书,就是他在这一时期研习中西哲学的第一个成果。他说:

我写这部稿子是在数理逻辑以及罗素、怀悌海、维特根斯坦的思想背景下进行的,当然有可以刺激人处,使人耳目一新。[3](重印志言)[4](第51页)

这一哲学背景是理解与把握全书的关键。正是在这一哲学背景下,牟氏对《周易》和易学所代表的中国思想作了“数理逻辑方法论”与“实在论的知识论”的解析与阐释。其中渗透了罗素的新实在论、怀特海的宇宙论、维特根斯坦与杜威的逻辑思想。无论是在叙述方式,或内容的阐释与解析上,牟氏的这部书都是十分新颖的,为国内所未有。因此,它确“有可以刺激人处,使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仅从叙述方式上看,就可以明显地看出,它受到维特根斯坦的《名理论(逻辑哲学论)》的影响。在内容上,牟氏预设了一个实在的“世界”,把《周易》全书看成是表征这一实在“世界”的“符号”世界,“图象”或“卦象”世界,或“逻辑(命题)”世界。在本质上,这个表示《周易》的“逻辑”世界是一个知识的世界,即对于实在世界的“表征”或“解说”。牟氏的阐述如下:

由上所说,可知周易全是以“卦象”或“符号”来表象世界。卦象间的关系即是表示世界的关系;解说卦象即是表示吾人对于世界的知识。所以于此所见当有三义:(i)以图象表世界;(ii)图象之关系表象世界之关系;(iii)图象之“解说”或“表征”即表示吾人对于世界之知识。(导言· a.9)[3]

牟氏在这里给出了三层关系:a?世界的关系;b?图象的关系;c.解释中的图象关系。?

在实质上,(a)是事实关系,(b)是逻辑关系或逻辑命题之间的关系,(c)是知识论的命题之间的关系。在牟氏看来,(a)必须由(b)来表象,对(b)的解释或解说构成(c),(c)是(a)的表征,(c)显示(a),人们从(c)认识与把握(a)。在符号学上,图象世界或卦象世界是一个符号世界,它自身构成语形关系(b),它与实在世界构成语用关系,分别表现为(b)与(a)、(c)与(a)的关系,在解释中它表现为语义关系(c),(c)的语义关系就是关于世界的知识。牟氏对《周易》的解释,正是他所说的“实在论的知识论”的观点和态度。至于他解释《周易》的方式,很像维特根斯坦的“图象说”[7](第99?101页)的翻版。但是,他别出心裁,从哲学上为《周易》的解释提供了一个逻辑符号论的模型,为中国古典思想的现代诠释作出了首开先河的有益尝试,至今仍然值得认真研究。?〖kg2〗牟氏把世界分别划分为三个:物理世界、数理世界、伦理世界。这三个世界,对牟氏来说,都是语义世界。即是说,它们实际都是物理知识的世界、数理知识的世界、伦理知识的世界。它们分别从(i)物理的,(ii)数理的,(iii)伦理的三个方面构成了《周易》的主要含义。这三个方面分别代表三条原则:物理的原则,称为“易”;数理的原则,称为“序”;伦理的原则,以“吉凶悔吝”表示。“易”是“阴阳”,“变易”,“生成”;“序”是“序理”,“系统”,“关系”;“吉凶悔吝”是“意谓”、“价值”,也就是由“象”表征的“伦理意谓”或“价值意味”。(导言· b.1)[3]牟氏认为,物理世界处于阴阳变化之中,数理世界是阴阳变化之间的条理或关系。二者在逻辑上合取为“数理物理”世界。(导言· b.2)[3]阴阳变化是由卦来表示的,因此每一卦是一个“逻辑命题”。卦中的“关系者”以卦画充之。卦画是表示阴阳的“爻”。因之爻也是一个逻辑命题。作为逻辑命题,爻是简单命题,卦是复合命题。爻与卦都有一定的表象和意义。命题之合仍是命题。一部《周易》就是由爻和卦按照数理原则即“序”构成的逻辑命题世界,或逻辑世界。从这个意义上说,《周易》是“数理逻辑”,或“记号逻辑”。(导言·b.3)[3]这就是牟氏从“数理逻辑的方法论”对《周易》所作的逻辑分析与诠释,而不是在《周易》或易学中发现了“数理逻辑的方法论”。如果说《周易》与数理逻辑有可以相通之处,那也只是表示数理逻辑的方法论原则适合运用于《周易》,或适合于《周易》的运用,而绝不是指《周易》本身是数理逻辑,或在《周易》中本来具有“数理逻辑的方法论”。这是必须辨别清楚的;否则,就不能免于附会或妄断。(今人论易,仍以附会为时髦,原因恐怕就在于此。)

至于《周易》的道德世界,牟氏是从“实在论的价值论”来作诠释的。他认为,道德世界以“实在”或物理为基础,但它自身却不是实在,也不是超越的外在于实在的。因而是“实在论的价值论”,或“超越的内在”的价值论。这是中国伦理哲学的特性之所在,与康德、维特根斯坦关于道德世界的“超越的外在论”不同。道德世界是由“彖”与“象”来表征的。“由象以知性德,由象以知吉凶悔吝。由卦爻之变化而知进退;由卦爻之序理而安其居(……)。‘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人生之一举一动,殆无不可由彖象而昭示出。是故伦理意谓,道德基础皆由此出。”(导言·b.6(ii))[3]。牟氏对易之道德世界的分析与解释也是极其形式化的逻辑的。在这种解析与解释中,《周易》的“逻辑世界”或“符号世界”变成了语义的价值世界,也就是说,经过“数理逻辑的方法论”的解析与“实在论的价值论”的诠释,牟氏把作为“数理物理”世界的《周易》变成了价值论的道德世界。从“数理物理的世界观”到“数理逻辑方法论”与“实在论的知识论”的建立,再到道德哲学的价值论的完成,始终以预设的“实在”世界为基础,处处不脱离这一基础,这表现出牟氏当时深受自然科学,尤其是物理学的影响(牟氏自大学时代,就很重视了解自然科学的新成就,这很可能与他酷爱怀特海的哲学有关系,他曾受到过美国物理学家兼哲学家诺滋洛圃(northrop)的影响,他翻译过诺氏的《科学与第一原则》一书的第一章,并先后刊于《广州民国日报·哲学周刊》第13?15期:1935年11月27日,12月4日,12月11日。),因此他的世界观、方法论、知识论与价值论全都是实在论的。

诚如孙道升先生所早已指出,牟氏“把各易学家由《易经》引伸出来的原则,揉合排比成一个完整的系统”[8];对牟氏来说,他的确是实现了“给出”中国纯粹哲学思想(即易学中的纯粹哲学思想)的形式系统的目标。牟氏在回顾他的易学研究时说过一段总结性的话,颇具参考价值。他写道:

总之,吾当时对于儒释道三教并无所知,对于宋明儒亦无所知,对于西哲康德更无所知,只凭道听涂说,世俗陋见,而乱发谬论,妄下论断。吾当时所习知者是罗素,怀悌海,以及维特根斯坦之思路;于中国,则顺易经而感兴趣于汉人之象数,更发见胡煦与焦循易学之精妙,并发见这一套中国式的自然哲学(焦循除外)可与怀悌海那一套相比论,且亦根据实在论之心态来处理戴东原,焦里堂与朱子间之纠结,居然全始全终,终始条理,成一完整的一套,以为天下之理境可尽据此而断之,遂视其他如无物。此是此书之总相也。[3](重印志言)?

由此可以看出,牟氏在当时自视很高,以为他由易学而建立的这个纯哲学的形式系统已成为完整的一套,天下的理境尽可“据此而断之”,自然也就要“视其他如无物”了。这个纯哲学的形式系统是根据他那时所习知的罗素、怀特海、维特根斯坦等人的哲学思路,以新实在论(牟氏特称为“实在论”)的心态解析与阐发易学(以象数易为主)的成果。自然,这一纯哲学的形式系统是一个实在论的形式系统,而不是一个形式主义的形式系统。固然在其中包含了谬论和妄断,但是,对一个血气方刚,年轻有为,且高狂姿肆的青年来说,这样一个纯哲学的形式系统总是“完整的一套”。牟氏对“易学”的兴趣尽于此而止于此。他并不想成为一名易学家,一如他无欲当一名康德学专家,他不可能像那些把一生奉献给易学的易学家一样,把自己的一生也付诸易学。牟氏的灵魂是一个哲学思想的灵魂,而不是一个学问知识的灵魂。严格说来,牟氏不是对易学感兴趣,而是对易学中的哲学问题感兴趣。他的易学研究,为的是从易学中发见与解析中国哲学、中国思想,而不是作一种历史的研究。因此,他无意对易学作无遗漏的全盘考察,而只是以哲学问题为主,选取他所需要的部分加以阐发就足够了。当孙道升批评他遗漏的易学史料甚多,指责他“蔑视易传”,“忽视太玄”,“遗漏易纬”,“丢掉了参同契与先天图”?[8]时,牟氏答曰:“万事必有所对,不可不识其主从。”“著者讲哲学史,不以人或著作为主,而以问题为主。”?[9](哲学周刊第12期)?既然如此,那么在目标达到以后,就没有理由再停留于易学之中了。

但就牟氏的易学研究与中国哲学,尤其是儒学的关系来看,诚如他自己所说,那时他对儒释道尚无所知,对于宋明儒亦无所知,因此他也就不可能从易学而进一步拓宽对中国哲学的研究。这不是由逻辑上或主观上作的推测,而是他当时的实情。对此,他作过明确的交待。他说:

总之,于道德心性一面的学问,仁一面的学问,我不能有悱恻的悟入。说到易经,当然也是仁的扩大。“显诸仁,藏诸用”,当然要就天地万物普遍地指点仁体。可是这指点不是人生哲学的,而是偏于宇宙论的。宇宙论地指点仁体,是较容易彰显“智之慧照”一面的。我之爱好易经,也正是以“智之慧照”与它照面,这表现了我的想像式的直觉解悟。这是一种在“智及”之光辉中呈现,不是在“仁守”之悱恻中呈现。[4](第45页)

又说:

至于就经文而正视易传,把易传视作孔门义理,以形成儒家的道德形上学,这是吾后来的工作,此并非吾当时所能了解,且亦根本不解,故亦无兴趣。[3](第6页)

这些说明表示,牟氏在完成了从易学而建立的纯哲学的形式系统以后,不可能继续由易学去研究中国哲学了,它必然要从易学的研究中脱离出来。因此,牟氏对“易学”的兴趣不能不尽于此而止于此。

此外,牟氏当时的学思进路是双线的,且主线在数理逻辑与西方哲学,对他来说,由易学研究而建立的一套哲学的形式系统,不过是把他所研习的数理逻辑和西方哲学从方法上作了一次尝试性的运用而已。对数理逻辑与西方哲学的运用完成了,自然还要返回到数理逻辑与西方哲学的这一主线上来。此是其一。

其二,牟氏那时自认为他把数理逻辑与西方哲学运用在易学研究中,是成功的,而且其他人也多这么肯定。牟氏的《从周易方面研究中国之元学及道德哲学》一书得到李证刚、林宰平、熊士力、沈有鼎、张东荪诸先生的高度评价,参见此书的《重印志言》(第3页)和《五十自述》(第51页)。此外,孙道升也在他的书评中有很高评价,他着重指出的一点就是“著者处处引用西洋哲学的名辞训诂中国各家易学之名辞,却能保持中国气味,不使他完全‘洋化’”。(见孙文《评牟著〈从周易方面研究中国之元学及道德哲学〉》))他认为他在易学中发见了能够代表中国思想的哲学,尤其是被认为中国夙来缺乏的数理逻辑的方法论与知识论,──尽管这只是附会,实际上易学中并不存在“数理逻辑的方法与知识论”,所谓“数理逻辑的方法论”与“实在论的知识论”是牟氏对易学所作的解析与解释(这一点已在上文中阐明)。然而,不管牟氏在易学中发见或没有发见数理逻辑的方法论与知识论,他都得到了他能够得到的结果。易言之,无论他在易学的开采中获取了他所要的“矿物”抑或没有,他都不能在其中再发见什么了。因此,他完全没有必要留在易学的研究中了,他所能做和应该做的事就是从易学中走出来。走向何处呢?当然是数理逻辑与西方哲学。

其三,牟氏那时正潜心于研读怀特海、罗素、维特根斯坦的哲学著作,他们都是数理逻辑与逻辑哲学或哲学方面卓有建树的大家,如果要想理解与把握他们的哲学思想,那么不可能对他们的逻辑学或逻辑哲学弃之不顾。再说,读他们的哲学也必然关联到他们的逻辑,也会把读者引向他们的逻辑。从这个意义上说,牟宗三必将从他们的哲学走向他们的逻辑。除非他放弃理解与把握他们的思想,但这对他来说是办不到的。因此,牟氏从西方哲学走向逻辑研究,同时也就是他从易学走向逻辑研究。

最后,如果说上述三点使牟氏从易学研究向逻辑研究的必然过渡具备了足够的条件,那么,凭什么可以肯定他紧接着易学研究完结后就自然地过渡到逻辑研究呢?就是说,必须有一个现实的触缘,牟氏从易学到逻辑的自然过渡才是现实的必然的。事实上,确实存在着这样一个触缘,那就是当时国内爆发的“唯物辩证法论战”。这场论战给牟氏以很大的刺激,使他成为一个坚定的“形式逻辑”的捍卫者、守护者。因此,他一方面参加了论战,一方面开始了深入钻研数理逻辑的漫长生涯。关此,已见于第一部分。

?综上所述,我们得出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可以简述为:牟氏从易学研究向逻辑研究的过渡是自然的必然过渡,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其中,没有经历过任何转折。因此,牟氏从易学到逻辑研究的过渡不是一个转向,而是他的学思发展从前逻辑起点到逻辑起点的必然的应有的结果。

参考文献: [1]周立升,颜炳?g.牟宗三评传[a]?方克立,李锦全?现代新儒家学案:下[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382?

[2]沈青松?未来中国哲学的展望[j]?哲学与文化,1991,18(5).?

[3]牟宗三.周易的自然哲学与道德函义[m].台北:文津出版社,1998.?

[4]牟宗三?五十自述[m].台北:文津出版社,1998.?

[5]牟宗三.哲学之路——我的学思进程[j].鹅湖月刊,1990,15(11). [6]邓立光?象数易学易理新诠——牟宗三先生的易学[a].刘大钧?大易集述[c]?成都:巴蜀书社,1998.

[7]诺尔曼·马尔康姆?回忆维特根斯坦[m].李步楼,贺绍甲,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