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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哲学论文集锦9篇

时间:2022-04-08 14:28:05

经典哲学论文

经典哲学论文范文1

关键词:哲学工作坊;经典研读;教学方式;实效性

英国教育学家罗纳德・巴尼特将复杂的概念结构或理论视为高等教育的显著特征之一。在现代大学教育中,各类经典研读课程集中呈现了概念结构或理论。不论何种经典,对于抽象思维能力较弱又缺乏学术训练的大学生而言都具有挑战性。因此,经典研读类课程的教学,常常会遇到很多困境。以哲学经典为例,文本语言的抽象性和思辨性,使得很多学生从心理上逃避研读;学生上课日阅读时间的有限性和周末闲散时间的碎片化是影响经典研读效果的消极因素;教师以讲授为主的教学方式,对学生的自主学习及合作学习能力开发不足等。基于此,探索适合经典研读课程的教学方式具有必要性。在教学改革和课程建设中发现:用哲学工作坊(philosophyworkshop)代替传统的讲授型的教学方式,是教学实践发展的必然选择。

一、哲学工作坊教学方式的构建

什么是哲学工作坊?作为教学方式的哲学工作坊,与一般意义上学术研究型的哲学工作坊不同。虽然二者都有特定的研究主题,但前者的研究主体是师生双方,其中学生需在教师的引导下进行自主探究与合作探究,总体上属于对经典的常规研究;后者则是独立的学术研究个体,无须合作且强调各自研究的独特性。哲学工作坊同一般的小组学习有何区别?小组学习对研究主题的思考相对浅显,哲学工作坊是在文献综述基础上进行的深入探索;小组学习成员间共同解决疑难,哲学工作坊是在自主探究基础上的合作学习;小组学习在任务完成后缺乏碰撞式的交流,哲学工作坊则还需要答辩和评价;小组学习多以讨论为主,哲学工作坊的研究不仅有讨论,还有座谈、参观和主讲等形式。具体而言,哲学工作坊借用了参与式工作坊的研讨交流形式,同时结合高等教育的相关理念、同伴教育的激励方式以及哲学经典研究的独特性,以多元的教学方法和学习方式为基础,是集教学和研究为一体的教学方式。学生由传统课堂的听众变成了主讲人。根据经典研读的不同主题,教师引导学生组成相应的哲学工作坊。每个哲学工作坊进行自主研读与分工合作探究。相同主题的两个哲学工作坊,还要进行提问和答辩。在评阅人品鉴和教师总结后,各哲学工作坊还要对文案进一步完善。教师由主讲人变为导师,在哲学工作坊中是指导型主体。这并不是说教师要将自己对经典的理解强加于学生之上,而是说教师对各哲学工作坊的引领是建议性的而非结论性指导。教师承担的任务包括:经典总论、核心问题导学、分组指导、课堂总结、课后答疑和教学效果评估。教师的角色由台前逐渐转移至幕后,其中对各个哲学工作坊的指导和答疑至关重要,这是保障出色完成教学任务并达到预期教学效果的关键所在。此外,教师还可以邀请相关专业的其他专家和研究生加入评阅和指导环节,拓宽学生的理论视野。哲学工作坊教学方式表现出经史合一、研思合一及知行合一的经典研读风格。它的应用,充分调动了学生的参与意识和主体精神,提高了教学质量。

二、哲学工作坊教学方式对培养目标的达成效果

经典研读类课程的教学,无论采取何种教学方式,检验其实效性的依据都同教学目标的实现程度相关。美国教育学家弗兰克・纽曼等强调说:“高等院校的责任义务进一步扩大,增至包括诸如培养素质良好的熟练劳动力,激励学生的社会责任感,成为实现社会阶层流动的重要途径,以及建立初等教育和中等教育间的顺畅连接。”高等院校的教育同职业选择、社会责任和社会需求密切相关,这在课程教学中通常体现在知识、能力和素养等目标上。哲学工作坊教学方式在经典研读课程中的实施,呈现出了独特的教学效果。第一,拓宽了学生的知识面和理论视野,实现了由知识到智慧的飞跃。与一般的知识体系不同,哲学经典更多地表现为综合知识和多元理论的凝聚。它所呈现的知识视域,常常不以具体的学科领域为对象,而是跨越各门知识的界限彰显一种总体性的认知,进而引导我们走向一个真实、统一的世界。怀特海指出:“如果只是一味地通过被动记忆一些支离破碎的知识来塑造自己的精神生活的话,简直不可想象。人性不是这样,生活更不应该这样。”从整体上把握知识,体现了精神生活的特点。经典研读教学活动的生动性所体现的多姿多彩的思考,同综合运用相互关联的知识密不可分。在哲学工作坊中,不仅要从知识层面把握经典,更要关注经典中的综合知识及其呈现的哲学家的深层的洞察、创造性的想象等。由于人的存在的有限性,认识世界的方式往往通过前人的思考或者间接经验获得。包括哲学经典在内的各类经典,它在某种意义上是对普遍性、共同性问题的回应,构成了间接经验。学生通过经典看世界,同时也奠定了广博的知识视野。学生在《德意志意识形态》哲学工作坊主题研究中,辅助阅读了汤因比的《历史研究》《人类与大地母亲》以及斯塔夫里阿诺斯的《全球通史》,对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世界历史思想和共同体理论有了深刻的认识。以此为逻辑起点,他们开始转向了对全球化的思考和对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研究。怀特海说:“真正有用的教育是使学生透彻地理解一些一般原理。这些原理能够运用到各种不同的具体细节中去。”学生运用经典中的理论思考现实,这说明他们的认知已经开始向深层转化,用哲学家冯契的思想表达就是“化理论为方法”,即向智慧层面飞跃。第二,信息和通讯技术的应用提高了对经典的学习兴趣。社会进步较快,以工具为主要标志的生产力的巨大发展,给人类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信息和通讯技术的发展刷新了教学方式和学习方式。教育学家弗兰克・纽曼等指出:“当学生们积极地投身于一种自我驱动的学习活动中,而不是消极地坐在那里被动听讲时,他们将学得更多、更深,并且记得更牢。技术也能给教授们带来对那些理论更实用的讲解,这是比说教远为有效的方法。技术还能够使学生们不同的学习方式一目了然,并有助于满足他们的不同需要。”技术能驱动学生自主学习,这在经典研读教学中表现得很明显。在哲学工作坊研究中,信息和通讯技术的应用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以学生文案撰写的规范性、语言表达的准确性及板书设计的美观性等内化的技术形式表现出来;二是以学生对文献平台的掌握、PPT设计的精美性、音频视频制作的独特性及动漫影视的典型性等技术应用程度体现出来。这两个方面相互补充,提高了学生的技术应用水平的同时,也使得抽象的哲学理论获得了具象性。它为学生提供了直观形象的帮助,使得抽象的哲学经典理论变得鲜明生动。在中国传统哲学经典的线上教学过程中,学生将动漫、视频、音乐等插入PPT设计和讲授活动中,使得课堂呈现出灵动唯美的韵致。学生还利用各种录制软件、剪辑软件个性化其在哲学工作坊中的研究结论,洋溢出一种审美情趣。师生之间沟通也越发紧密,传统的面对面问答交流方式变成了微信、QQ、钉钉中的随时答疑指导和平等对话。信息和通讯技术的应用,使得学生的学习兴趣明显提高。学生的知识广度、识记能力和课堂满意度也随之提高。第三,开发了学生的潜质,锤炼了多重能力。教育学家弗兰克・纽曼等认为:“当我们想得到更深刻的理解、对所获取知识的应用能力、批判性思考的能力以及保留时间长久的记忆力时,讲授其实是效果最差的一种方式。学者们普遍得出结论,当教学方式从讲授改为课堂讨论,或是吸引学生积极参与的学习活动,或是通过向别人施教而学习时,学生能够学到更多。”讲授、讨论等教学方式,对于学习效果的影响是不同的。哲学工作坊融合了多种教学方式的优势,贯穿了问题学习法、多学科综合学习法、辅助学习法、协作学习法以及竞技式的同伴教育学习法,多角度开发学生的潜质。在哲学工作坊中,学生对经典的理解程度更加深刻,相关能力的锻炼也愈发突出。他们学会了查阅文献并在对文献进行综合梳理过程中整合出相关观点,形成自己的独立思考。这训练了学生的抽象思维能力和自主探究能力。学生在研习经典过程中的独特视域、新观点使得他们的原创力得以发现,提升了他们的科研创新能力。讲稿的撰写锻炼了学生的写作能力、长久的识记力、逻辑分析力及学生的合作能力。在主讲过程中,PPT的设计锻炼了学生的技术应用能力、语言表达能力和心理素质。同一研究主题的哲学工作坊之间的提问和交流,又锻炼了学生思维的敏感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哲学工作坊所营造的学术环境,锻炼了学生的多重能力,形成了以学习为中心的风气,大大提高了学生学习的积极性。第四,提升了学生化理论为德性的素养。哲学经典是以理论的方式来解释世界,对经典的学术研究最终要内化为学生的心智成长及德性素养。化理论为德性的过程也就是个人独立人格的生成过程。德性涵养,是人的立身之本。任何成才之教无不体现成德之教。不论是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还是中国传统经典,对于培养学生深刻的伦理道德意识、独立的道德判断能力和道德责任感都有深远影响。哲学经典是以某种方式反映了人们对自然、社会,乃至对人自身的深沉认识和多样理解。从这个意义而言,研习哲学经典显然对学生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形成和完善意义深远。尤其中国传统哲学经典中,彰显了中国文化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精神。这使得学生对人生价值的认识提升到更高的境域,同时也将追求德性素养视为精神生命中珍贵的事业。

三、哲学工作坊实现了经典研读课程教学方式的转变

与传统讲授型的教学方式相比较,哲学工作坊在教学模式、教学环境、学习方式及考核方式上都实现了经典研读课程教学方式的良性发展。第一,在教学模式上,由教师主导诠释型向学生自主探究型转变。传统的经典研读课程的主要教学模式是教师向学生诠释经典的文义、理论和方法。这是基于经典的深涩性和学生理论基础的薄弱性考虑。将哲学工作坊教学方式引入经典研读课程,在教师的引导下,学生成为了课堂教学活动的主体。这既锻炼了学生的自主探究能力,又形成了同伴之间相互学习、交流共享的氛围,这对于大幅度提高学生的整体素质相当有利。学生由起初的对哲学经典的畏惧到自主探究中的欣喜,增强了学生在学习中的自信。第二,在教学环境上,实现了由课堂教学向课内外教学相结合的转变。经典研读是理论形态的课程,它缺乏实践领域的可操作性。因此,传统的教学环境基本上是课堂教学。在哲学工作坊教学方式下,课堂教学的主要内容是导论、交流和总结。教师的指导和答疑、学生的自主探究和合作探究都是在课外进行。课外教学活动还包括座谈会、小型研讨会、参观和游学活动等。哲学工作坊教学方式充分利用各种课外教学形式和教学资源并同课堂教学相互促进,提高了经典研读课程的教学效果。第三,在学习方式上,由指导型学习向自我发现型学习转变。指导型学习是教师用语言或者文字教导学生即讲授型的学习。自我发现型的学习则是“经由研究、调查或无人指导的状况下,自己深思熟虑的一种学习过程”。对于经典研读,两种学习类型都必不可少。在哲学工作坊中,指导型学习是基础,而学生的自我发现型的学习则是必然趋势。自我发现型的学习,有助于促进学生的成才成长,正如怀特海所说:“自我发展才是最有价值的智力发展。”从这个层面看,哲学工作坊教学方式对于学生学习方式的影响是深远的。第四,在课程考核上,注重多样化考核形式和过程性评价相结合。哲学工作坊教学方式,在课程考核形式上进行了多样化的探索,包括试卷、论文、PPT和板书设计、微课、视频制作等。在过程性考核中,要关注学生平时的努力程度及在教学活动各环节的参与深度和学习质量,避免以期末考试成绩对学生学习效果一锤定音的评价弊端。总之,哲学工作坊教学方式的应用,充分调动了学生的学习热情,显著提高了经典研读课程的教学效果,营造了良好的学习氛围和学术环境,使得学生在知识、智慧、能力和素养等方面进步较快。哲学工作坊教学方式虽然是以哲学经典研读课程为中心,但其理念和手段也适用于其他经典研读课程,如文学经典、史学经典、政治学经典等。在非经典研读类的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课程中,也可适用哲学工作坊教学方式,因为这些课程都同抽象思维和逻辑思辨有关。如果将哲学工作坊教学方式的教学效果发挥到最好,还需要扬弃学生的任务心理,使其摆脱仅为学分和绩点的获得而研读经典的初衷,而从自我发现型学习中获得乐趣和对自我确证的力量。只有学生实现从自觉研读经典到自愿研读经典的心理转变,那才能真正将理论内化为德性涵养和实践智慧。这是由高等教育的人才培养目标和社会责任关怀决定的。

参考文献

经典哲学论文范文2

近十年来海内外中国哲学研究的新态势,总的说来有:方法论的检讨、中国经典的诠释、出土简帛的哲学思想研究、从政治哲学的视域研究中国思想、探索中国哲学的内涵及致力于中国哲学的主体性建构等。在这些方面已取得丰硕成果。此外,儒学与当代、儒学的宗教性、《周易》、佛教、道家与道教、宋明理学、明清之际与清代学术、现当代新儒学思潮等,已成为热门或显学;三《礼》之学、名家与汉语语言逻辑哲学、中国政治法律哲学、生态环境哲学、和谐思想、身体观、身心平衡论与心理调节学说等,正进入重新探讨的阶段并不断深入。

从学界最近几年的研究成果来看,当前国内外中国哲学研究的前沿、重点与热点问题或领域有:

第一,关于方法论的检讨或反思。许多研究中国哲学的学者从不同视角,积极检视以西方现代化理论、启蒙理性、西方社会科学方法等来研究东方历史文化传统及学术文本的局限性,借鉴海外中国学家(或汉学家)研究中国哲学思想史的经验并检讨其得失,总结中国哲学学科创建百年来从依傍、模仿西方哲学到逐步建立起学科自主性的经验,研究哲学与史学、哲学史与思想史路数的区别与联系,试图摸索、建构更切合东方、东亚或中国哲学的方法学系统。

第二,中国经典的诠释成为主潮。“经典文本—思想学术”两者之间,有一定的思想空间和语言张力,关键是时代背景及学者们的学术方式或思想理路。由于中国典籍的丰富、深刻与远久,由于时代性问题的凸显和学者的理论自觉,由于中西之间的学术、学者的交流与对话,经典诠释的问题是近年来海内外中国哲学研究的焦点之一。

学界引进伽达默尔诠释学方法或胡塞尔现象学方法等,同时思考自身的诠释传统,加强了中国经典诠释的方法学研究。而当前大家关注的经典诠释问题不仅包括经典诠释的方法或方式问题,也包括经典诠释方面有哪些人士做了哪些重要工作;不仅包括现代中西方学者对中国经典的诠释,也包括古代中国学者与近代西方学者对中国经典的诠释;不仅包括西方经典诠释学与中国现代学术的结合,也包括中国固有之经典诠释的历史与内在理路。

中国的哲学经典汗牛充栋,在传统宋学、汉学的基础上,如何借鉴西方、日本学者的微观研究,以深入探讨儒、释、道三教及诸子百家的文本及其注疏的衍变细节,阐释其间所反映的不同时间、地域之学者的创造性解读及外域文化的影响,是极有价值的。特别是,经典文本与传统的民间社会生活,与传统政治法律制度的关联,经典文本在东亚地区的互动与发展中所获得的不同意蕴,经典文本的东西方翻译史,印度与中国佛教的传播及发展,近代中、西、日词语或范畴的格义与互释……这些都是近年来研究的热点问题,并且不断深入和细化。

还要说明的是,当前中国学者更加重视国学即中国传统学问或学术,突出了文史哲不分家的综合性,尤其是重视对经学或某一单经的阅读与研究,并注意在传承历史与面向未来、面向世界与建构自我的意义上去培养后学。有关儒家、道家、佛家经典等的诠释,要花很大的气力,要有扎实的学术功夫和厚重的思想涵养,需要一代代学者的努力与传承。随着时代的步伐与对生活意义的开拓,学者们也将进一步创造性地阐发经典的现代意义与价值。

第三,从政治哲学的视域研究中国哲学。中国古代的社会政治论总是与中国古代的天道论与人道论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的。目前哲学界非常重视中国政治哲学的研究,尤其是以西方政治哲学、正义理论来分析研讨之。马克思主义、自由主义与传统主义的对话,社会结构的变迁与社会秩序的重建,政治与法律问题的凸显,现代政治学、伦理学的挑战,都激发了本学科同仁去加强对中国古典政治哲学的疏理与阐释。

中国古典政治哲学不仅仅重视价值或古人所谓的“义理”,而且重视公正有效的社会政治、法律之制度架构或制度建设。可以说,典章制度、各类文书即使不属于严格意义上的“哲学”,但典章制度之学也一直是中国学术的重心之一,这些在儒家经典以及后来的大量史料或文献中可以得到印证。中国古代哲人的政治观念与制度追求,历代政治哲学思潮尤其是明清与民国时期的政治哲学思潮的产生、发展及其变迁与影响,现代政治哲学的基本理念与中国古代政治观念的差异、会通、超越等,这些都已成为学界的难点问题,富有挑战性。

第四,出土简帛的哲学研究仍然是热点。王国维先生有“二重证据法”之说,即地下材料与传世文献的相互印证。上世纪90年代出土的湖北荆门郭店楚简,上海博物馆藏的一批楚简,其哲学思想非常丰富,尤其关于孔门七十子、战国儒道诸家的资料弥足珍贵。上世纪70年代出土的山东临沂银雀山汉简、湖南长沙马王堆汉简与帛书、河北定州八角廊汉简,学术价值颇丰。以上简帛文献是研究先秦两汉诸家学说之流变、先秦两汉中国人之宇宙观念与伦理思想的宝贵资源。

另外,云梦睡虎地秦简、江陵天星观楚简、江陵九店楚墓、江陵张家山汉简、荆门包山楚简等,有很多关于当时民间信仰及官方法律文书的文字。2006年,湖北的考古专家又在云梦发掘出一批汉简,基本上是法律文书,与睡虎地、张家山的材料相呼应与补充,而且还有类似《说苑》一类的书。我国有深厚的法律文化传统,值得我们重视,希望哲学界与法学界联起手来研究。历史上观念、制度与民间习俗的相互联系及其具体内容,也应是哲学史工作的题中应有之义,这意味着我们日益重视价值观念的生成及其与日常生活的联系。

第五,宋元明清学术一直是中国哲学界的研究重心。这一研究在上世纪前半叶就很发达,这是由于宋明理学与清学的巨大成就及二者的内在联系,由于宋明理学较前代学术呈现出了更高的哲学形式、哲学意味所致,另外也有时代较近、存世文献充裕等原因。

宋明理学的研究对象主要有宋明理学的哲学范畴、哲学体系,学术人物与学术群体,派别师承和学术流变等。另外宋明理学的民间化、官学化与明清新哲学的兴起也日益受到学界重视,比如武汉大学哲学学院的明清哲学研究,就特别重视“宋明—明清”哲学的演变及其现代性之动向,萧萐父先生、许苏民先生与年轻学者吴根友等教授的研究成果颇有创见和学术影响。但也有不同学者的挑战,质疑侯外庐——萧萐父先生的“明清之际早期启蒙”说,质疑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乃至清代戴震与宋明儒学有根本区别之说,也有专家质疑清代以“礼”代“理”之说。由于宋明儒学的复杂面相和思想成就,并且历史上也深刻影响了整个东亚世界数百年,所以宋明学术与佛家、道家、文学、科学、商业、政治等的相互关系或联系,宋明理学在朝鲜、日本、越南、琉球等东亚国家或地区的民间传播及当地朱子学、阳明学的复杂性,宋明思想的东亚影响、不同走向以及与当时西学的结合,都已成为重要的考察对象或研究内容。在一定意义上,宋明儒学本身所具有的现代性还需要重新探讨。

第六,探索中国哲学的内涵与特色,确立起中国哲学的主体性。近

年来海内外中国哲学专家特别关心中国哲学的真实内涵与自我形式或方式,注重研究中国哲学的宇宙论与形上学,研究中国人的思维、情感、行为方式与语言方式中的哲学问题与学说特色。

对此,我在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出版的《中国哲学史》一书中,曾综合海内外专家们的见解,总结出中国哲学的某些特色:中国哲学没有西方哲学中的上帝与尘世、超越与内在、本体与现象等绝对二分的构架,而是坚信人与天地万物是一个整体,天人、物我、主客、身心之间不是彼此隔碍的,而是彼此包涵、相互依存、相成相济的,人在天地之中可深切体认宇宙自然蓬勃生机、创进不息的精神,进而产生了一种个人价值的美与善。

粗略言之:①“中国哲学的气论是自然生机主义的”;②“中国哲学把宇宙看成是创进不息、常生常化的”;③“中国哲学有天、地、人、物、我之间的相互感通、整体和谐、动态圆融的观念和智慧”;④“中国哲学重视存在的体验、生命的意义、人生的价值,着力于理想境界的追求与实践功夫的达成”;⑤“中国哲学实践性强”;⑥“中国哲学有自身独特的概念、逻辑、理性”;⑦“中国哲学中,道、诚、仁、性、理等本体既是外在的又是内在的,因而在中国哲学中,天人之间、形上形下之间、价值理想和现实人生之间是没有鸿沟的”等。

中国哲学或中国哲学之思的这些本原特征,都说明应该“在与西方哲学的比照、对话中,超越西方哲学的范畴、框架与体系的束缚,确立起我们中华民族的哲学传统、哲学智慧与哲学思维的自主性或主体性”。学界提出中国哲学的“主体性”或“自主性”这个问题,当然不是去排斥西方哲学或非中国哲学,犹如提出饮食的个体健康、个体选择问题不等于排斥饮食或反对饮食,不画地为牢、作茧自缚是常识,我们当然不能陷入因噎废食和中西对立与隔绝的陷阱。

经典哲学论文范文3

    非哲学专业大学生哲学通识教育方法探析

    教育工作者要学会从哲学原典中抽取学生感兴趣的哲学理论来讲解,原典即为原着与经典,哲学思想在原典中才有深刻体现,在具体教学过程要将教材与原典结合起来讲解。哲学不是智慧本身而是对智慧的爱,所以不要把哲学当成单纯的知识来传授,那样会把哲学教育教条化,会显得生硬与枯燥,学生接受起来更为困难,给学生带来厌学情绪。适当举办哲学论坛,让更多的非专业学生参与进来。论坛可以课上举行,也可课下举行。举办论坛的好处可以不必拘泥于课堂教学模式,而在论坛中充分调动学生的思维积极性,把内心的思维火花撞击出来。论坛主题也不必拘泥于传统的哲学论题,要注重在日常生活中发现哲学。课堂上学习基本理论而论坛里可应用这些理论解释与解决学生切身的现实问题,这样哲学教育便与现实很好地结合起来,不会像很多人误解的那样哲学总在“天上”而不在“人间”。引导学生对哲学经典的理论兴趣,提高学生阅读经典的能力。课堂讲授与论坛的开展往往都是为了激发学生对理论的兴趣,从而使学生从自发的学习状态到自觉的学习状态转换。不能只泛泛讲些哲学理论便完成教育任务,还要将学生引导到独立阅读哲学经典的层面。这个教学层面很少引起教育工作者的重视,学生往往完成正常教学要求便放弃对哲学的继续学习,从一定程度上看,如果到此便完结我们哲学通识教育,那证明我们的教育并未成功。针对不同专业不同志趣的学生引导他们阅读相关哲学经典着作,比如针对理工类学生可引导其阅读关于经验性及科学性强的哲学经典,针对文史类管理类等学科同学可引导其阅读人文性强的哲学经典。在阅读过程中讲究方法也非常重要,不要走马观花式的阅读,要和自己的切身经历以及对社会对人生的体验结合起来阅读,另外应进行读书笔记的梳理。在教育过程中不断探索新的教育方法对于教育工作者与学生来说都将有益处。

    非哲学专业大学生哲学通识教育目标探析

    进行哲学通识教育一个很重要的目标就是培养学生的批判意识和批判精神,不唯书,不唯上,在对现实进行肯定性的理解的同时还要进行否定性的理解。这一点对非哲学专业大学生非常重要,这种批判思维不是培养学生对一切都进行任意批判,而是要学生不局限于已有的思维模式,对现实进行深入的批判性反思。大学生往往接受的是现成的体系化的知识形式,这种知识本身是否真正符合学生成长和成材,是否真正对人生起到有价值的指导作用,另外以何种眼光来看待当前社会的发展以及发展前景,自己在社会中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地位等等很多方面都需要哲学批判性思维来指导。培养学生的哲学品格。这意味着不要使人永远停留在现实的实用主义立场来看待人生和社会发展,要从形而上的高度来反观现实反观人自身的发展,这就要求大学生要有远大的理想和志向,把目光放在远大的未来,社会是有广大发展空间并大有可为的。在有限的生命周期内要使自己的生命质量提高和完善,要有对人生理想持之以恒的追求,另外,需要建立起坚定的信仰和有所归依的精神家园。这样就需要依据于哲学自身所具有的反思性、批判性、求索性的品格来支撑学生培养,实现人生目标。要把哲学的理论与社会实践结合起来。哲学通识教育的目标不是单纯的培养学生具有哲学理论素养,更重要的是通过理论学习与社会实践结合起来,推进哲学的应用性。这绝不是说要把哲学降至一种实用主义层面,其实哲学本身永远不会脱离它所处的时代,哲学就是思想所把握的它的时代。非哲学专业大学生在掌握必要的哲学知识地同时应注重自我内在素养的提升,主动承担起相应的社会责任,这意味着人不但要创造物质财富更要创造精神财富,这针对当前大学生的教育是有很大的价值和意义的。从总体上说,非哲学专业大学生哲学通识教育要“激发理论兴趣、拓宽理论视野、撞击理论思维,其目的与结果都是要提升理论境界。哲学是理论化的世界观、历史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它决定人们的世界图景、思维方式、价值理想、审美情趣和终极关怀,也就是从根本上决定人们想什么和不想什么、怎么想和不怎么想、做什么和不做什么、怎么做和不怎么做。这意味着,哲学是每个人的‘终生大事’。”[2]作为通识教育形式,哲学通识教育仍然要不断探索新形式和新内容,并且和时代本身发展相关联。

经典哲学论文范文4

一、在“中国哲学史”这一现代学科的语脉中讨论侯外庐是否切题?

侯外庐是“中国思想史”研究的领袖人物,对于现代中国思想史的研究者来说,这一点是众所周知的。侯外庐及其学生出版过五卷本的《中国思想史》,该书被认为是以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来研究中国思想遗产的杰作和巨著。此外,侯外庐于1943年出版《中国古代社会史论》,于1944年出版《中国古代思想学说史》,于1944年和1945年出版《中国近世思想学说史》,于“文化大革命”之后的1980年和1981年编辑出版《中国思想史纲》。因此,虽然在1990年代之后,侯外庐逐渐被人淡忘,但从学术史的角度说起中国思想史研究的历史,首先映入脑海的,恐怕还是侯外庐的名字。不过,笔者下面将会论.证指出,事实上,在有关“中国哲学史”的研究中,他同样也是一个核心人物。

在“中国哲学史”而非“中国思想史”的脉络中讨论侯外庐,有两个原因:首先,除了为人熟知的“中国思想史”之外,侯外庐的确出版过几部名为“中国哲学史”而非“中国思想史”的著作。更有意义的是,从1950年代到1980年代,在关于中国哲学史的研究中,他所建立的典范事实上一直居于主导地位。直到1990年代,他所建立的典范与方法才受到检讨,逐渐被边缘化,如果不是被完全抛弃的话。

侯外庐以“中国哲学史”而非“中国思想史”为题出版的著作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在出版时被直接冠以“中国哲学史”之名的著作。例如,他于1958年出版《中国哲学史略》,于1963年出版《中国哲学简史》,于1978年出版《中国近代哲学史》。除了这些题名为《中国哲学史》而非《中国思想史》的著作之外,他还发表过一些讨论“中国哲学史”而非“中国思想史”的文章,特别是讨论一些中国历史人物的“哲学”的文章。例如,他于1955年发表《从对待哲学遗产的观点、方法和立场批判胡适怎样涂抹和污蔑中国哲学史》一文,尽管严格来说,该文与其说是学术批评,不如说是政治批判。他还撰文讨论过柳宗元、李贽、吕才等人的所谓“唯物主义”。另外一类文字是他及其追随者编辑的有关一些中国古代思想家的资料书,均冠以“哲学”之名,比如《陈确哲学选集》、《王廷相哲学选集》、《吕坤哲学选集》、《柳宗元哲学选集》等。由此可见,侯外庐显然没有把自己局限于“思想史”这一研究领域。他认为自己所作的是关于“中国哲学史”的工作。至于他参与“中国哲学史”研究的更为有力的证据,则是他和他的同事分别于1984年和1987年出版的两卷本《宋明理学史》。该书是侯外庐对中国哲学史研究特别是宋明理学史研究最为重要的贡献之一。虽然他在该书中所运用的整体诠释框架已经过时,但不可否认,该书迄今为止仍是一个关于宋明理学有价值的研究成果。

除了上面提到的两点原因之外,在“中国哲学史”研究的语境中讨论侯外庐之所以有特别的意义,还在于无论在“中国思想史”还是“中国哲学史”研究中,他所建立的研究典范及其所提倡的研究方法,从1950年代直到1980年代,几乎所有关于中国哲学史的研究都遵从侯外庐的典范与方法,或者说与之保持一致。

二、侯外庐所建立和提倡的典范与方法是什么?

1958年,侯外庐出版了名为《韧的追求》的回忆录。其中,对于他的人生经历及其研究工作有一个简要的回顾。此外,他还描述了1949年以前主要由苏联输人的马克思主义对于当时中国思想文化氛围所产生的强烈影响,以及他个人对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参与。从他自身的立场来看,他认为自己最为显著的学术贡献就是五卷本《中国思想通史》。在回忆录中,他总结了《中国思想通史》的六点贡献。这六点贡献同样可以适用于他对于“中国哲学史”的研究。

侯外庐所总结的六点贡献,其核心之一就是以马克思主义的视角来研究人类世界及其历史。根据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社会历史的“五阶段论”,侯外庐同样将过去的中国历史划分为“原始社会”、“奴隶社会”与“封建社会”®。这是其研究中国哲学史的第一步。接下来的第二步,就是再区分出“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这两大阵营。每一位中国古代的哲学家都必须以如此的标准来被检视,从而被划分到“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这两个对立的阵营之中。每一位哲学家的思想的具体和细微的内涵,都应该在这样一种组织结构中来分析。

更具体地说,侯外庐的典范与方法的一个显著特征,就是格外强调经济条件和社会结构对于任何历史人物的思想的影响甚至决定作用。正如他所言,马克思主义尤其是其政治经济学,应该始终是中国思想史研究中的“第一原则”。虽然侯外庐这里所说是针对“中国思想史”的,但这也同样适用于“中国哲学史”,因为他并未明确在“思想史”和“哲学史”之间作出区分,在他的心目中,这二者似乎是同一的。这在他1963年编辑出版的《中国哲学简史前言》中,这一点可以得到证明,所谓“本书内容基本上基于已经出版过的五卷本《中国思想通史》以及正在编辑中的《现代中国思想大纲》中的观点”muimn。也许正是因为他心目中并不在“思想史”和“哲学史”之间加以区分,他在回忆录中只是着重于说明他在“中国思想史”研究中的所作所为’而没有另外提及他在“中国哲学史”研究中所作的工作。

无论如何,强调经济条件和社会结构对于历史人物思想的影响甚至决定作用,正是侯外庐所运用的研究中国哲学史的方法。并且,这一方法也不仅仅是侯外庐的,在1950年代到1980年代的中国哲学史研究中,这也是中国大陆几乎所有中国哲学史研究者所运用的方法。侯外庐是自觉运用马克思主义来诠释中国哲学史的领袖人物和先驱,鉴于这一事实,自1950年代到1980年代期间中国哲学史和思想史的研究者,几乎都可以视为侯外庐这一方法论的追随者。至于所谓“侯外庐学派”,更是当时中国思想史和哲学史研究的主流。因此,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正是侯外庐建立了一种研究的典范,其不仅是“中国思想史”研究的典范,也是“中国哲学史”研究的典范。这种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典范与方法,支配了中国大陆的中国哲学史甚至所有人文学科的研究长达约四十年之久。

三、政治的抑或学术的:侯外庐的研究典范与方法是如何得以流行的?

或许可以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既然那一时代的中国几乎所有的人文学科都被作为一种方法论的马克思主义所支配,那么,认为是侯外庐在中国思想史以及哲学史的研究中建立了这种典范,这种说法是否合理呢?或者说,这种典范实际上是将马克思主义奉为一种国家意识形态的中国共产党所建立的,这样说是否更准确呢?如果后一种说法更为真实,那么,侯外庐的研究典范与方法在那个时代的广为流行,作为一种胜利,就只能说是政治而非学术的了。

对于理解侯外庐如何建立了所谓的“侯外庐学派”,以及将那种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方法和典范加以推广,政治因素无疑是重要的一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特别是马克思主义作为这一种国家意识形态的确立,对于侯外庐的成功来说,绝对是至关重要的。事实上,侯外庐即是一位资深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他在1941年以后、1949年之前发表的那些关于中国文化史和思想史的著作,表明他人生的重心从政治活动转到学术工作,而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听从周恩来的建议。这种转换可能是他在新中国成立之后成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所长的一个重要原因。由于在政治化的学术界中的领导位置,他能够组织并领导当时一些年轻的学者,包括张岂之、李学勤、杨超、林英、何兆武、黄宣民和卢钟锋等,不断撰写一些有关中国思想史和哲学史方面的著作。例如,侯外庐1958年主编并出版的《中国哲学史略》,事实上就是由张岂之、李学勤、杨超和林英执笔的。这几位学者后来大都成为中国大陆学术界的领袖人物,所谓“侯外庐学派”也就是这样形成并得到了发展。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的中国思想史研究室长期以来被视为侯外庐学派的基地,一直到最近卢钟锋退休和姜广辉离开,才算解体。

不过,除了政治因素之外,我们还应当注意到一点,侯外庐不仅是一位资深的中共党员,同时毕竟还是一位学者。如果他只是在1949年之后才改变其研究的方法,那么,我们或许可以说,侯外庐的马克思主义方法论不过是政治的婢女,其本人也不过是个变色龙。但事实上,在其生涯中,侯外庐一开始就是一位真诚而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他运用马克思主义来研究中国社会史和思想史的许多著作,是在1949年之前出版的。除了前面提到的那些著作之外,还有一些著作可以让我们看到,在很年轻的时候,侯外庐就已经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并视之为解决中国问题的万灵之药。他在1930年代花了很长时间翻译《资本论》,就是很著名的一例。此外,侯外庐还出版过一本很有趣的书,叫作《新哲学教程》,可惜该书长期不被研究者所注意,几乎为人所遗忘。事实上,该书是一本马克思主义的简明读本’恰恰反映了侯外庐为之奉献一生所信奉的哲学。正是这个马克思主义的简明读本,不但成为侯外庐自己的研究方法论,也在1949年之后,成为整个中国大陆人文学科与社会科学研究的共同的方法论。显然,和许多后“五四”时期的知识分子一样,他受到共产主义运动的深刻影响。在那个时代,共产主义是一种时尚,不仅在中国,国际上也是如此。从事后来看,侯外庐或许不过只是那些成长于强烈反传统思潮氛围中而犯了“‘左’彳頭幼稚病”的一员而已。

总之,认为侯外庐所提倡的作为一种研究典范的马克思主义方法论仅仅是一种政治影响的结果,这样的判断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依笔者之见,我们需要在两种不同的视角之间作出区分。从侯外庐自己的学术的角度来看,我们可以说,他对马克思主义的信奉与持守是一贯和连续的。因此,就侯外庐作为一个个体的学者而言,提倡马克思主义,将其作为一种研究中国哲学史的诠释架构,是来自于他对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最好的世界观与方法论的真实信仰。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们也得承认,将侯外庐自己的研究方法化约为1950年代到1980年代之间每一位中国思想和哲学史研究者都不得不遵从的典范,本身正是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国家意识形态影响所及的结果。我们或许不能这样说,对于侯外庐而言,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借政治之力成为一种全国性的典范,只是一种意料之外的后果(unin¬tendedconsequence)。但是,从侯外庐自己来看的学术视角,以及从中国1949所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来看的政治视角,这两者之间的区分,对于深化对于侯外庐的认识而言,是既有必要也有助益的。

四、随风而逝抑或余韵犹存:如何评价侯外庐的方法论

1980年代之后,随着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普遍的方法论的式微,在中国大陆人文学术界,侯外庐的研究典范与方法迅速被边缘化。就此而言,本文的价值与意义,更多地是历史的而非哲学的。换言之,笔者研究侯外庐的原因,主要在于他的典范与方法在很长时间内支配了中国哲学史的研究。就历史研究来说,他的典范与方法构成了一个不可化约的历史环节,虽然在当今和将来不必再有实际的效用。

问题是,侯外庐的方法目前是否一无是处、不再有任何的价值和意义了呢?如果我们不仅意识到观念史、思想史、哲学史、社会史、文化史等之间的差别,同时还自觉意识到“中国思想史”、“中国哲学史”等这些“中文词语”通常在中文的语境中都有其特殊的内涵,并不完全等同于一般所对应的那些英文观念,如“theintellectualhistory”、“thehistoryofphilosophy”等,那么,我们就不得不说,在侯外庐的研究方法论中,迄今仍有一些有价值的因素。

首先,在西方的学术建制中,“thehistoryofphi-losophy”、“thehistoryofideas”、‘‘theintellectualhis-tory”、“socialhistory”、“culturalhistory”或者甚至是目前比较流行的“localhistory”,虽然彼此之间不能全无交涉和重叠,但基本上都是各有所指的不同研究领域,同时也各有自己的研究方法,正如不同的兵器,各有自己的“武艺”。如果我们从那些西方的学术分类来看侯外庐的中国哲学史研究,并充分考虑到他自己从未在“思想史”和“哲学史”之间作出明确的区分,那么,我们就得承认,侯外庐的“哲学史”事实上更接近于“intellectualhistory”,而不是“thehistoryofphilosophy”或“thehistoryofideas”。因此,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尽管侯外庐的方法论在中国哲学史的研究中大势已去,但是,在一个更广的中国研究的脉络和语境中,比如说,在“中国思想史”、“中国社会史”或者“中国文化史”中,这种方法论仍然可以找到其共鸣。侯外庐曾总结了研究中国思想史的两个最重要的原则,认为这是他和他的同事们在其所有研究中都加以贯彻的,尤其是在《中国思想通史》中。第一条原则是这样的,他说:

运用马克思主义特别是政治经济学理论,分析社会史以至思想史,说明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意识形态之间的辩证关系,是我们这部思想史紧紧掌握的原则。把思想家及其患想放在一定的历史范围内进行分析研究,把思想家及其思想看成生根于社会土壤之中的有血有肉的东西,人是社会的人,思想是社会的思想,而不作孤立的抽象的考察。对先秦诸子、两汉经学、魏晋玄学、隋唐佛学、宋明理学、明末清前期启蒙思想家,无不如是。

当然,这里的第一句话是马克思主义基本立场的经典表达。不过,如果我们不管这句套话,而是聚焦于第二句话,sr把思想家及其思想放在一定的历史范围内进行分析研究,把思想家及其思想看成生根于社会土壤之中的有血有肉的东西,人是社会人,思想是社会的思想,而不作孤立的抽象的考察”,就会发现,这一点是许多思想史甚至社会史学者仍然信奉的一种重要的研究路径。事实上,当我们阅读一些以研究中国思想史而著称的学者的著作时,比如曰本学者沟口雄三的相关著作,就会发现,他们所提倡和运用的研究路径,基本上没有越出上引侯外庐第二句话所强调的意思。如今一些中国学者往往对国外学者亦步亦趋,视那些国外学者的研究方法为“新经”,殊不知就此而言,恰恰是侯外庐及其学派的“故物”。简言之,一旦将马克思主义的教条从侯外庐这里所强调的研究方法中剔除出去,就会看到,他所强调的基本方法,对于思想史研究来说,仍然是有价值和有所助益的。思想史研究可以遗忘侯外庐,却不可能忽略上述引文中他多年前所强调的研究原则。在这一点上,即便对于近年来在西方学术中大有侵蚀思想史并凌驾于其上的社会史和文化史研究中,我们仍然可以发现与侯外庐这里所强调的原则的共鸣之处。

其次,笔者希望提出的第二点是,即便在中国哲学史的研究中,在侯外庐的方法论中,仍有一些东西值得我们认真对待,尽管在一般意义上,他的马克思主义方法论已经不再被作为一种典范而为广大研究者所追随了。就在上引他所写的那一段话之后,他紧接着又写了这样一段话:

实事求是,从材料实际出发,进行分析研究,是《中国思想通史》始终掌握的又一原则。写历史要凭史料,否则就不免流于空泛。《中国思想通史》重视材料的朴实征引,目的就在用材料为说明问题的基础。我们对某一思想家的研究,首先是了解其时代,身世(学术传统),以及其自己的著作,而其自己的著作是最基本的材料。我们在撰著工作中着重直接掌握第一手材料,而不愿转引,也出于同一理由。在撰著《中国思想通史》的过程中,阅读了大量原始材料,作了笔记。在这个基础上,作实事求是的论述。所搜集的材料有些是手抄本或仅存的抄稿,非敢猎奇,意盖在不没前人的业绩,亦恐陷于仅据部分材料轻论前人之误。对待材料,经过考订、审查,辨别真伪,确定时代。校正文字上的伪误衍夺,董理篇章的散乱脱漏,庶不致厚诬古人。已经遗佚的著作,甚至动手辑集。注意版本,尽可能用精校的本子,如用鲁迅校的《嵇康集》是。作好资料工作,才谈得上尚论古入。

虽然这是在谈论“中国思想史”,但此处他所强调的,却是要研究者注重哲学论证所赖以建立的历史材料。侯外庐不但在其《中国思想史》中贯彻了这一原则,而且也在前文所提到的他1980年代主编的两卷本《宋明理学史》中贯彻了这一原则。该书的整体检释框架和不少论断虽然已经过时,但该书最大的贡献正在于对那些理学人物的原始文献的研究,这些研究对于中国哲学史的研究者至今仍有参考价值。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笔者敢于指出,只要中国哲学史的研究作为一门现代学科仍然存在,侯外庐在这里所特别强调的注重原始文献的原则,就是始终颠扑不破而不会过时的。

对于作为一门现代学科意义上的“中国哲学史”,其合法性以及研究的典范与方法,近年来有一场争论,笔者也一直参与其中。而笔者反复强调的一点就是,如果我们想要恰如其分地来诠释传统的中国哲学,并且成功地将其重建为一门现代学科,使之具有其自身的特色,而不是将中国哲学原始文献作为材料简单地置人到西方的理论框架之中,很重要的一个前提条件就是,我们必须深人历史上那些中国哲学家们的原始文献以及他们自己所固有的问题意识。仅就这一点来说,笔者认为上引侯外庐的观点,在中国哲学史的研究当中也是不容置疑的。当然,具有讽刺意味而且吊诡的是,侯外庐将马克思主义提倡为一种能够解释任何人类经验的普遍正确的真理,与上文所引他的第二个观点恰好是自相矛盾的。假如侯外庐彻底贯彻了他自己的主张,即任何哲学论证都必须建立在相关历史文献的严格考辨之上,我想很清楚,他对于古代中国哲学家的所得出的那些结论,一定会与其马克思主义“先见”之下的判断非常不同。事实上,他的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在他开始其所谓的严格的文献考辨之前,已经严重限制了他所能够得出的结论。对于这一矛盾,笔者不知道他自己是否事实上有所自觉。但是,笔者敢于断言的是,在1949年之后,即使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在中国大陆长期一切都被政治化的体制下,他也无法且不可能在学术研究上解决这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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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新哲学 核心主题 超越性 哲学遗产

一、新世界与新哲学

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首要前提,是准确地和深刻地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这包括:怎样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实现了哲学史上的伟大革命?马克思主义开辟了什么样的哲学道路?这条道路要求其后继者如何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

陈先达的文章(以下简称“陈文”)开宗明义,提出马克思主义哲学既是“哲学的变革”,又是“变革的哲学”;它不仅重视“哲学中的问题”,更重视“问题中的哲学”。这二个基本命题的概括具有丰富的思想内涵。前者,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哲学革命的基本含义的概括;后者,则是对马克思主义开辟的哲学道路的根本性理解。也许正因如此,“陈文”的标题是《哲学中的问题与问题中的哲学》。

关于马克思的哲学革命,“陈文”明确提出,马克思的“哲学的变革”,源于他所创建的“变革的哲学”,即:马克思的哲学是为“变革现实资本主义,为人类解放宗旨的需要而产生的哲学”,“为创立新的世界而奋斗的哲学”。WWw.133229.Com在马克思这里,创建“新哲学”,与创立“新世界”是一致的;更为准确地说,创立“新世界”,才是马克思创建“新哲学”的根据和目的。从创建“新世界”出发论述马克思的“哲学的变革”,这是“陈文”探索马克思的“哲学的变革”的立足点和出发点。

在关于马克思的“哲学的变革”的论述中,“陈文”提出了三个层次的基本观点:其一,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改变世界”的“世界观”,而不是“为各门科学提供最终的解释权”的“哲学”,这是新哲学与旧哲学的根本区别;其二,马克思和恩格斯是为创建“新世界”而奋斗的“另一种类型的哲学家”,而不是以“解释世界”为目的的“经院哲学家”,这是两种类型的哲学家的根本区别;其三,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者应该把哲学研究作为“参与实际活动的一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而不能“走经院哲学家的道路”,这是两条哲学道路的根本区别。

在当代中国的哲学研究中,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传统哲学、现代西方哲学的关系,长期以来存在两种倾向:一是以从总体上否定传统哲学和现代西方哲学为前提,把马克思主义哲学描述成离开人类文明发展大道的宗派主义;二是以从总体上否定马克思主义的哲学世界观及其所开辟的哲学道路为前提,把传统哲学或现代西方哲学视为哲学的“正路”。其中蕴含的一个重大问题,就是“陈文”所提出的“哲学中的问题”与“问题中的哲学”及其相互关系。针对上述两种倾向,以“陈文”所提出的这个重大问题为聚焦点,有三个问题需要深入讨论。

第一,如何看待“哲学中的问题”以及哲学家们对“哲学中的问题”的研究。

“哲学中的问题”作为“哲学研究范畴的问题”,作为“真正形而上的问题”,是“具有普遍性的哲学问题”。按照这种解释,“真正”的哲学研究,就应当是对“哲学中的问题”的研究。如果应当这样看待“哲学中的问题”以及哲学家对“哲学中的问题”的研究,那么,就需要澄清下述几个问题:其一,充分肯定哲学史上中、外哲学家们关于“哲学中的问题”的研究工作及其所获得的成果,而不是简单地以“经院哲学”之名而笼统地予以否定;其二,充分肯定这些研究成果所具有的独立的理论意义和学术价值,并在相对独立的意义上继续相关的研究工作;其三,鼓励和引导当代中国的哲学工作者从“问题中的哲学”升华为“哲学中的问题”,但并不排斥某些哲学工作者注重研究“哲学中的问题”,专注于“真正形而上的问题”。“哲学中的问题”研究的重要性在于,为我们从“问题中的哲学”升华为“哲学中的问题”,并进而深化对“哲学中的问题”的研究,提供了不可或缺的理论资源。这些理论资源是哲学家以哲学方式面向现实的基本前提。

第二,如何看待“问题中的哲学”以及哲学家们对“问题中的哲学”的研究。

关于“问题中的哲学”,“陈文”认为“这不是直接的哲学问题,而是形而下的问题,是需要哲学家从中捕捉的问题”。从当代中国的哲学研究的状况看,也存在两种倾向:一是“陈文”指出并深刻剖析的“重视哲学中的问题而轻视问题中的哲学”;二是缺乏应有的“哲学中的问题”的问题意识,缺乏应有的关于“哲学中的问题”的理论资源,因而造成同样值得关切的一种较为普遍的现象,即以研究“问题中的哲学”之名,实际上是在非哲学的层次上提出问题和分析问题。缺乏对“哲学中的问题”的真正的理论兴趣和艰苦的理论探索,在相当程度上阻滞了对“问题中的哲学”的拓展与深化。

第三,如何看待“哲学中的问题”与“问题中的哲学”的相互关系,以及与此相关联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传统哲学和现代西方哲学的相互关系。

“哲学中的问题”归根结底是源于“问题中的哲学”,因此,注重“哲学中的问题”的哲学家,只能在“历史视野”与“时代状况”的撞击中研究“哲学中的问题”,只能以自己时代的生存状况和生活体验为背景来研究“哲学中的问题”,而不可能是脱离时代的纯粹的玄思和遐想。哲学理论和哲学思维的时代性,对于我们理解“哲学中的问题”与“问题中的哲学”的相互关系,并由此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传统哲学和现代西方哲学的相互关系,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其一,任何一种真正的哲学理论,从根本上说,都不可能是单纯地形成于“哲学中的问题”,而总是不同程度地形成于“问题中的哲学”,因此,哲学研究的一个重要的方法论原则,应当是自觉地探索、澄明“哲学中的问题”所隐含的“问题中的哲学”。在何种程度上挖掘出“哲学中的问题”所隐含的“问题中的哲学”,才能在何种程度上把握到“哲学中的问题”。其二,正是由于“哲学中的问题”总是隐含着特定的“问题中的哲学”,因此,每个时代的哲学都具有某种广泛而深刻的一致性。如何以“哲学中的问题”与“问题中的哲学”来区分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传统哲学和现代西方哲学,是一个需要进一步探讨的问题。其三,马克思主义哲学与现代西方哲学的原则性分歧,从根本上说,在于关注什么样的“问题中的哲学”,怎样关注“问题中的哲学”,以及如何回答“问题中的哲学”。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关注的“问题中的哲学”,是“变革现实资本主义”问题,是“人类解放”问题,是“创立新的世界”问题。这应当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与现代西方哲学的原则区别,因而也是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立足点和出发点。

二、核心主题与核心命题

马克思所要创建的“新世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这不仅关系到对“新世界”的理解,而且关系到对“新哲学”的理解。叶汝贤的文章(以下简称“叶文”)从探索马克思的“核心主题”和《共产党宣言》关于未来社会即“新世界”的“核心命题”入手,讨论了“新世界”与“新哲学”的关系。“叶文”提出,马克思终生探索的“核心主题”就是“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而《共产党宣言》关于未来社会的“核心命题”,正是马克思的“核心主题”。

关于马克思终生探索的“核心主题”和《共产党宣言》的“核心命题”,“叶文”提出和探索了一系列重要的理论问题,其中最为重要的问题是:“每个人的自由发展”与“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究竟谁是谁的条件?这是一个关系到社会主义和整个共产主义运动的本质的问题,但又是一个长期以来理论界未予深入讨论的问题。这种状况既影响了对最根本的“哲学中的问题”即马克思主义世界观的研究,也影响了对最重大的“问题中的哲学”即社会主义本质的研究。“叶文”提出,“《宣言》以‘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来界定社会主义,深刻地表明了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从根本上把社会主义同一切旧社会区别开来”。对此,我深以为然。

“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这个命题所内蕴的深刻的历史内涵在于,它表明了人在两种不同性质的“共同体”中的存在方式,以及两种不同性质的“共同体”所决定的人的发展状况。这两种不同性质的共同体,就是马克思所说的“虚假的共同体”与“真正的共同体”。社会主义是以“作为个人的个人”所构成的“真正的共同体”去代替“作为阶级的成员”的“虚假的共同体” 。“虚假的共同体”是凌驾于个人之上的,因而不可能实现“每个人的自由发展”;而“真正的共同体”是个人发展的形式,个人是发展的主体,因而才能实现“每个人的自由发展”,并从而实现“一切人的自由发展”。

“叶文”对于深刻理解马克思的“核心主题”和《宣言》的“核心命题”,以及深入理解和落实“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都富于启发性和建设性的意义。但是,无论是从“哲学中的问题”的角度,还是从“问题中的哲学”的角度,对于“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这个“核心命题”、对于“以人为本”这个“核心理念”,学术界仍有广阔的理论探讨的空间。

从“哲学中的问题”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理论困难阻碍我们对“每个人”与“一切人”的相互关系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解?为什么人们往往把“一切人的自由发展”视为“每个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而不是“把每个人的自由发展”视为“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这是否需要我们重新理解和阐释“人”、“历史”、“社会”、“文化”、“发展”这些最基本的哲学范畴?在“每个人”与“一切人”的关系中,既包含着个人与个人、个人与共同体、个人与一切人的关系,也包含着个人与历史、个人与文化、个人的独立性与依存性等更为深层的矛盾关系。人作为历史的、文化的存在,总是被历史、文化所规范的,而“文化”的突出特征之一是它对个人的“偏离”,即以普遍性的方式“消解”其个性。在对历史的文化内涵的反思中,我们会更深刻地理解,为什么马克思提出“真理的彼岸世界消逝以后,历史的任务就是确立此岸世界的真理。人的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被揭穿以后,揭露具有非神圣形象的自我异化,就成了为历史服务的哲学的迫切任务” 。在我看来,正是从实现“每个人的自由发展”出发,马克思把他的哲学批判从“揭穿”“人的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转向“揭露具有非神圣形象的自我异化”,深切地展开了他对“法”和“政治”的批判,也就是对资本主义的批判。马克思的哲学批判,是要把“资本”的独立性和个性变成人的独立性和个性,也就是实现“每个人的自由发展”。这是马克思的“核心主题”的具体体现。

在当代诠释马克思的“核心主题”和《宣言》的“核心命题”,无法回避的最为重大的“问题中的哲学”是市场经济和现代化问题。市场经济并非仅仅是一种经济学意义上的资源配置方式,更是一种哲学意义上的人的存在方式。这就是马克思所说的人的存在的第二种历史形态,即“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的存在方式。人的这种存在方式显示了自身的二重性:人从“依附性”的存在而实现了“独立性”的存在,然而,人的这种“独立性”又是“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以至于学者们以“物化的时代”来概括当代人的存在方式;人的真正的独立性即“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既要现实地超越“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生存状态,又必须以马克思所说的“第二大形态”所形成的“普遍的社会物质变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的体系”为基础。同样,人在现代化的过程中,人的“一切社会关系”获得了现实性,但又造成了国内外学者在现代化的反省中所确认的人与他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人与自我的“疏离”。这表明,针对市场经济和现代化进程所产生的严峻问题而提出的“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就其所内蕴的“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而言,远不止是具体的政策性问题,而且包括既推进市场经济又超越市场经济、既推进现代化又反省现代化的哲学理念问题。由此,“问题中的哲学”就升华为“哲学中的问题”:我们现在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哲学理念?这是当代中国的根本性的价值选择和价值排序问题,因而也是当代中国的最根本的实践理念问题。

三、现实性与超越性

由“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这个“核心主题”所展开的整个马克思主义哲学,不仅具有真实的“现实性”,而且具有不容否认和不容忽视的“超越性”。那么,为什么“较长时间以来,在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中,一直存在着这样一种强势的观念,即认定马克思哲学的性质是现实的而非超越的”呢?这是张曙光的文章(以下简称“张文”)所提出和探索的问题。

从实践的观点看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超越性,首先需要回答究竟如何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范畴。“张文”的最富启发性的观点在于,他认为马克思“把人类生存的永恒事实给予了历史性的理解,这种历史性的理解是现实的,也是超越的,因为它们就是人的历史性实践活动本身的两重性;这两重性既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而又能够相对地分化开来并呈现出极大的张力。所以,我们看到,当马克思以此为自己的思想方法展开其理论研究时,他的思想的运思,便一直在人们具体特殊的实践活动方式与人类生成发展的总体性的历史这两个向度之间反复展开;它不断地深入到人类历史的过去和未来之中,又从过去和未来返回到当下的历史境遇,从而不断地深化着对于人类命运问题,尤其是现代人命运问题的认识和解答”。在“张文”的这种解释中,“实践”已经不仅仅是某种被解释的对象,而且被升华为某种特殊的解释原则,即以实践的观点去解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超越性。在我看来,实践观点作为解释原则,应当具有更为重大、更为基础和更为广泛的地位和作用——它应当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世界观,即: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以实践论的世界观去看待人与世界的关系,从而把人与世界的关系理解为否定性的统一关系。正是这种关系构成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现实性与超越性相统一的实践基础。

从实践的观点看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超越性,还必须回答作为理论的哲学与实践之间究竟是何关系?在通常的解释中,总是把理论的功能归结为对实践的“指导”作用;而理论之所以能够“指导”实践,则在于理论正确地反映了客观事物及其规律。在这种解释中,理论的根本特性就在于其“现实性”(正确地反映了客观事物及其规律);理论的根本功能则在于其“指导”作用(以合乎规律的认识指导人的实践活动)。应当说,正是由于仅仅把理论对实践的关系归结为“指导”作用,造成了“张文”所指认的那种普遍现象——只承认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现实性,而否认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超越性。

在对理论与实践的相互关系的理解中,最主要的问题是忽视甚至无视理论的批判功能,而这恰恰是作为理论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最根本的特性。马克思一再强调,辩证法在本质上是批判的、革命的,他的理论是“对现存的一切进行无情的批判”。理论与实践的相互关系,不仅仅是理论对实践的“指导”作用,更为重要的是理论对实践的“批判”作用。伽达默尔在其《赞美理论》一文中突出地强调,“理论是实践的反义词”,“理论就是对实践的反驳”。理论作为实践的“反义词”,它对实践的关系,是一种否定性的统一关系,因而是对实践的“反驳”。这才是理论的最根本的“超越性”。

理论的这种“超越性”,从根本上说,仍然是源于理论自身的基础——实践——的超越性。实践作为人对世界的否定性的统一活动,它要把现实变为非现实,把非现实(理想)变为现实。这就是实践的目的性要求,也就是实践的超越性。源于实践的理论,集中地体现了实践的目的性、理想性要求,因而理论总是否定既有的实践,在对实践的“反驳”中把人类的实践活动推向新的领域和新的层次。

理论对实践的“反驳”,从根本上说,是对实践活动的价值排序,也就是对实践的“选优”活动。现代哲学的具有革命性的根本特征,就在于它从“层级性的追求”,转向了“顺序性选择”。在传统哲学的层级性追求中,作为理论的哲学,就成为“陈文”所指出的凌驾于科学之上的“永恒不变的抽象原则”;而在现代哲学的顺序性选择中,作为理论的哲学就构成了对实践的“反驳”,也就是以价值排序的方式对实践进行选择。“为创立新的世界而奋斗”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正是以“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为根本的出发点,对人们的诸种实践活动进行批判性的反思,并进而为实现这一“核心主题”的理想目标而作出最为合理的顺序性选择和安排。在我看来,这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超越性”的最深层的依据。

四、重新解读与重新领悟

长期以来,我们一直肯定“德国古典哲学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直接理论来源”。但是,究竟何谓“德国古典哲学”?德国古典哲学之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真实意义究竟是什么?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究竟如何“解读”德国古典哲学?这些具有重大意义的理论问题,虽然一直得到人们的关注,但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尚缺少令人信服和富于启发性的研究成果。俞吾金的文章(以下简称“俞文”)的出发点是:“对德国古典哲学遗产的重新解读将会导致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真精神的重新领悟”。通过“重新解读”德国古典哲学遗产而“重新领悟”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真精神,这个主旨本身就是重大的、深刻的,因而是一项长期的理论研究工作。

“俞文”的切入点是德国古典哲学“范围”的界定问题,具体言之,就是费尔巴哈哲学是否属于“德国古典哲学的问题”。 “俞文”在考证和分析恩格斯的有关论述的基础上提出:“在恩格斯的语境中,德国古典哲学指称的是康德、费希特、谢林和黑格尔的哲学,费尔巴哈的哲学不包括在里面”。这个结论向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者提出两个重大问题:其一,“既然费尔巴哈哲学不包括在德国古典哲学范畴中,那究竟如何准确评价费尔巴哈哲学在马克思恩格斯哲学思想形成发展中的历史作用呢”?其二,不包含费尔巴哈的德国古典哲学对于马克思恩格斯所创立的新哲学的主要意义在哪里?究竟应该怎样概括和表述以德国古典哲学为主要理论来源的马克思主义哲学?

这里首先讨论 “如何准确评价费尔巴哈哲学在马克思恩格斯哲学思想形成中的历史作用”问题。“俞文”突出强调的是,“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并不是通向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的路径”,在马克思的“思想发展历程中,并不存在着他接受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影响后,从对自然的研究转向对社会历史研究,或从唯物主义辩证法转向历史唯物主义的过程”,“用费尔巴哈式的唯物主义去改造和提升黑格尔式的辩证法是不可能的”,“在马克思自己的解释路径中,费尔巴哈唯物主义的作用并不是根本性的、决定性的”。

“俞文”的这些基本认识,对于深入探讨费尔巴哈与马克思恩格斯的关系,提出了一系列重要的理论问题:一是能否从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通向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二是能否从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而改造和提升黑格尔的辩证法,三是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对于马克思恩格斯创立的新哲学是否具有根本性的、决定性的作用。显而易见,“俞文”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是否定的。但是,究竟如何评价费尔巴哈的“历史作用”?这仍然是一个需要探讨的问题。

如果借用“俞文”的“后德国古典哲学”的提法来探讨费尔巴哈的 “历史作用”,我们可以比较明确地讨论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理论问题,即:在从康德到黑格尔的“整个运动的完成”之后,“费尔巴哈哲学在马克思恩格斯哲学思想形成发展中的历史作用”究竟是什么?在我看来,恩格斯在他的《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已经给出了系统的、明确的回答。恩格斯提出,费尔巴哈“在好些方面是黑格尔哲学和我们观点之间的中间环节”,“在我们的狂飙时期,费尔巴哈给我们的影响比黑格尔以及任何其他哲学家都大” 。那么,这个“中间环节”的“历史作用”是什么?为什么费尔巴哈比“任何其他哲学家”对马克思恩格斯的影响“都大”?恩格斯认为,“作为从康德以来的整个运动的完成的哲学”,黑格尔哲学的真实意义和革命性,“在于全面彻底否定了关于人的思维和行为的一切结果具有最终性质的看法”。这应当是整个德国古典哲学的最根本的哲学意义。然而,“为什么彻底革命的思维方法竟产生了极其温和的政治结论”?这又应当是整个德国古典哲学的最根本的问题。正是从这个最根本的问题出发,恩格斯阐述了费尔巴哈哲学这个“中间环节”的“历史作用”。恩格斯指出,“在当时的理论的德国,有实践意义的首先是两种东西:宗教和政治”。正是“对现存宗教进行斗争的实践要求,把大批坚决的青年黑格尔分子推回到英国和法国的唯物主义”。恩格斯说,“这时,费尔巴哈的《基督教的本质》出版了。它直截了当地使唯物主义重新登上宝座”,因而起到了巨大的“解放作用”,也就是它在马克思恩格斯“脱离”黑格尔哲学中的作用。

恩格斯在充分肯定费尔巴哈哲学的“解放作用”的同时,尖锐地提出一个问题,即:“费尔巴哈提供的强大推动力怎么能对他本人毫无结果呢?”恩格斯说,“理由很简单,因为费尔巴哈不能找到从他自己所极端憎恶的抽象王国通向活生生的现实世界的道路。他紧紧地抓住自然界和人;但是,在他那里,自然界和人只是空话。无论关于现实的自然界或关于现实的人,他都不能对我们说出任何确定的东西。” 因此,我赞同“俞文”的这个观点:从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既不能直接走向马克思创立的历史唯物主义,也不直接从黑格尔的辩证法走向马克思创立的以历史唯物主义为根基和内涵的辩证法。马克思所创立的历史唯物主义,不是源于唯物主义的费尔巴哈哲学,反而是源于唯心主义的从康德到黑格尔的德国古典哲学。这其中的奥妙就在于,从康德到黑格尔的德国古典哲学,并不是超然世外的玄思和遐想,而是源于他们所处的时代的最重大的时代性问题。由此我们可以讨论,马克思在“从康德到黑格尔的德国古典哲学中究竟汲取了什么?”

经典哲学论文范文6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来源;综述

中图分类号:B1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2)34-0088-02

本综述较为全面地综合了1985年至今所发表的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来源的著作、学位论文及期刊等多方面文献资料,从横向、纵向多个方面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来源进行了归纳整理和评价分析,以期对该问题的研究有所帮助。

一、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来源的总体研究

(一)综合来源说

北京大学黄楠森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史》中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来源进行了细致的综合梳理,提出了综合来源说[1]。他认为在18世纪到19世纪初期,哲学和社会科学领域都取得了许多新的突破,出现了从不同方面反映现实社会矛盾的新学说,其中主要有:资产阶级古典经济学、英法空想社会主义、复辟时代法国历史理论和德国古典哲学,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产生提供了思想材料和理论来源。其中古典经济学不仅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来源,而且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产生也具有重大的影响,给马克思、恩格斯创立新的世界观以启迪。

南开大学姚顺良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史——从创立到第二国际》中也提出综合来源说观点[2],他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诞生的历史文化环境是基于空想社会主义、英法古典政治经济学以及法国王朝复辟时期历史学的提出,但是有所不同的是,姚顺良更强调古典政治学和法学的重要意义,而将空想社会主义理论作为社会历史条件阐述。这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来源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启迪作用。

(二)直接来源与间接来源说

依据安徽师范大学於燕飞在《才智》中发表的《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来源》[3]以及吉林省高校工作委员会弓克在吉林大学学报中发表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来源新探》[4]等文献可得出,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来源也可归纳为直接来源与间接来源。直接来源包括德国古典哲学(特别是黑格尔哲学和费尔巴哈哲学),间接理论来源包括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历史观、19世纪英法空想社会主义历史观、英法古典政治经济学以及复辟时期法国历史学观点等。其中,直接理论来源是作为德国资产阶级革命先导而出现的哲学思潮,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的进一步发展,正当古典经济学家试图把资本主义制度当作永恒的自然形式来论证的时候,19世纪初的空想社会主义作为间接理论来源对其进行了尖锐的批判,而二者共同提出而未解决的问题,则为马克思、恩格斯新世界观的创立奠定了基础。

综合来源说全面地梳理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来源,但是没有区分主次;直接来源与间接来源说弥补了这个不足,但是对于直接来源与间接来源的具体划分还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探讨。

二、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来源的专题研究

经过整理相关文献资料可以看出,针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来源研究,不同领域的学者往往从不同立场和角度进行探究,以期对该问题阐发独到的见解。这其中就包括部分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来源研究者在某些特殊问题上存在的一些争议和分歧。

(一)关于经典三大来源

许兴全在《马克思对德国古典哲学自由精神的继承和发展》[5]中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科学地继承了黑格尔的辩证法和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为其哲学体系的构建提供了稳固的根基,但在当今学术界看来,这个传统的观点忽略了精神价值理念,从价值视角看,马克思主义哲学在继承德国古典哲学的辩证法和唯物主义的同时,还继承了德国古典哲学中独具特色的自由传统和自由精神。

冯超英在《对科学社会主义来源的再认识》[6]中也说,纵观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以上论述,尽管三大空想家的某些主张和观点具有一定理论价值,但是就其思想内核而言,马克思和恩格斯则基本上持否定态度。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早期批判中就蕴含着科学社会主义的萌芽,这些观点构成科学社会主义核心内容,但在三大空想家的思想精神中却找不到理论支撑,因此,过分强调三大空想家对科学社会主义形成的影响,缺乏充足的理论论证;更没有理由把科学社会主义的来源完全归囿于社会主义空想学说。

(二)关于科学社会主义思想的来源

赵明义、方雷在《科学社会主义:不断发展和创新的理论》[7]中提出了自己关于社会主义的构想,对未来社会主义的发展给予了科学的论证,在人类思想史上第一次把社会主义从空想变为科学。

冯超英也在《对科学社会主义来源的再认识》中提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核心即科学社会主义的来源问题,学术界对此有过深入的探索和广泛的争论。归纳起来,主要有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科学社会主义思想主要来源于圣西门、傅立叶、欧文三大空想社会主义学说;另一种观点则认为,科学社会主义思想来源于以巴贝夫和布朗基为代表的法国空想共产主义学说。

(三)关于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的思想来源

林锡奇在《马克思历史观的理论来源探索》[8]中提出,国外学界按现代西方哲学的说法,或者把马克思历史观归结为黑格尔历史观的简单扩展,或者把它归结为费尔巴哈人本主义历史观的直接延伸。而目前在我国哲学界,除现行哲学教科书有一种笼统含糊的说法外,即认为黑格尔辩证法的合理内核以及费尔巴哈唯物主义的基本内核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创立的直接理论基础。还有这样一些说法:或者把马克思历史观理论来源的各类思想资料不分主次地并列看待,或者把费尔巴哈哲学排斥在马克思历史观的理论来源之外,或者把法国复辟时期史学家的历史观作为马克思历史观最直接的理论来源等等。

三、目前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来源的研究趋势

在综合分析整理目前学界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理论来源的基础上,笔者认为:

第一,从宏观整体的角度看,自20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大多数学者从事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来源的总体研究,研究趋势突破了三大来源说,且综合来源说趋于稳定,基本认同五大理论来源,即德国古典哲学、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历史观、19世纪英法空想社会主义历史观、英法古典政治经济学以及复辟时期法国历史学观,五大理论体系均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产生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且由于在具体理论来源上的差异而更显丰富。

第二,从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来源研究的趋势来看,作为总体研究中的综合来源说在学术发展的过程中不断细化,在国内学界提出直接来源说与间接来源说,并且在不同领域逐渐得到认同和推广,马克思主义研究者认为,将综合来源划分为直接与间接来源进行探讨可以使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来源的研究更具方向性。从新的角度出发去看待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来源,也可以拓宽研究视野,取得更大的突破。

第三,随着时代精神的发展和研究的不断深入,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来源也有了更为全面和深刻的认识。21世纪以来,马克思主义研究者更加关注对于马克思哲学理论来源的专题研究,针对性与学术性更强,观点更为新颖,研究方向主要集中在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科学社会主义以及唯物主义历史观的探索,其研究日趋深入,使对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及历史观思想的解读更上一个台阶,为我国社会主义科学发展观的开展以及和谐社会的构建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意义角度讲,这种专题性研究突破了三大来源学说,使我们从更广阔的历史背景和理论视域考察马克思主义哲学,更加客观全面地审视、梳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来源。随着马克思主义文献学以及相关交叉学科(如马克思主义政治学、法学等)研究的深入,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来源的研究也会愈加全面和深入。

参考文献:

[1]黄楠森.马克思主义哲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11-14.

[2]姚顺良.马克思主义哲学史[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8-20.

[3]於燕飞.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来源[J].才智,2011,(4):245-246.

[4]弓克.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来源新探[J].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6,(1):9-13.

[5]黄行.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来源再研讨[J].江西社会科学报,1988,(3):77-81.

[6]冯超英.对科学社会主义来源的再认识[J].内蒙古大学学报,1999,(6):54-60.

经典哲学论文范文7

中国哲学作为一门学科的提出,本身就是在西方哲学的刺激下产生的,中国哲学的研究,从一开始就不是完全处在自身学统的背景下开始的,其理论建设,从过去到现在都受到了自身理论以外的哲学理论及方法的重大影响。首先,中国哲学是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建立起自己的理论体系的。

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以及革命的辩证法,对中国传统哲学进行了彻底的改造,使其成为一个科学的哲学体系。但中国哲学的研究受到苏联哲学界关于哲学党性学说的影响,加之我们“左倾”思潮和教条主义的泛滥,从而将哲学史说成是两军对战的历史(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形而上学与辩证法),进而又与阶级斗争相联系,把一部智慧之学变成了纯粹的阶级斗争的工具,这种情况从改革开放以来发生了巨大变化,中国哲学史及中国哲学的研究已经逐步从教条主义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了,从而从头走上了一条康庄大道,短短30年就取得了长足的发展。时至今日,一个科学的中国哲学理论体系正在酝酿之中,这个研究必然会极大地推动中国哲学事业的发展。其次,我们必须重视一个更为深刻更为根本的问题,这就是西方哲学范型的巨大影响。毋庸讳言从发生学意义上看,“哲学”在中国学术传统中没有出现过,全世界哲学创制的范型是西方哲学模式,所以中国哲学的学科创制之初就在相当程度上对西方哲学存在依附关系,由此,西方哲学成为衡量中国古代学术传统的有关内容是否可以被归之于哲学的基本标准。在这种范式指导之下,不仅人们思考中国哲学史的思维范式在自觉不自觉中是西方中心论的,以西方哲学为坐标系的,同时,中国哲学学科研究对象的确定、学科范围的划定、体系框架、价值取向、甚至于概念范畴等话语系统,都笼罩于西方哲学的范式之下。这一套范式对中国学术传统完全是外在的东西,所以,它不仅不可能充分全面体现中国哲学的自身特质,而且极大地曲解、肢解、贬低了中国哲学的价值。

近年来关于中国哲学合法性问题的讨论,以较为极端的“合法性”问题来引起人们的关注,实际上是与中国一直以来存在和争论的身份认同的焦虑密切相关的。在学术领域,西方哲学对中国哲学的影响无处不在,就其内容来讲中国哲学是中国的,而不是西方哲学在中国,但表述形式又是西方的,这确实是个很深刻的矛盾。广大中国哲学学者一直在做一项重要工作,即不遗余力地强调中国哲学是本土生成的,却又一直没有证明和体现自身的理论特质和基本价值,没有或不能超越西方哲学范式,因而很难说它是完整意义上的中国哲学,这也是一个困境。所以合法性讨论就其实质而言,就是研究中国哲学应当采取何种范式的问题,如果采取西方模式,中国哲学的合法性就要受到质疑,中国是否有哲学就会受到挑战。反之,换一种方式,用中国的话语系统、概念范畴、命题及思维方式去诠释,则中国哲学是不言而喻不证自明的。这里又必然涉及三个大问题。一是什么是哲学,二是多年来在西方哲学视野下建构的理论体系是否要全盘,三是中国传统概念范畴命题等话语系统能否适应当代中国的文化需求,适应时展的水平与节奏。这些问题,实质上就是当代中国哲学的建构问题。

面对建构当代中国哲学这一时代课题,首先必须有总体性的清醒认识。

其一,必须承认在世界历史上没有哪一种哲学代表了人类哲学的共相,西方、中国以及别的民族在不同文明时期所产生的哲学都是人类哲学的殊相,历史上的哲学不是自然科学,不是数学、化学、物理学,甚至不是逻辑学,历史上的哲学都是有民族性的,因而模式是多样的,正是由于这种多样性,哲学的内容才是丰富多彩的,而人类哲学这个共相也才具有普遍性。

其二,必须承认中国哲学具有自身的理论特征,它与西方哲学大相径庭。中国哲学没有西方本体论的三大特征(抽象的存在,本体与现象相分离,逻辑论证方式),没有西方认识论的主客二分基础上的对象化认识方式,没有形成西方的逻辑思维系统以及与自然科学血肉相连的理论品格。但是中国学术传统中,政治哲学、人生哲学、社会哲学、道德哲学,总之,文化哲学却极为发达,中国哲学的样态就是典型的文化哲学。文化哲学是一种打通理性与经验、形上与形下两种思维运思屏障的新的哲学态度与方法,它从形上的价值理想预设出发,去审视和研究人的现实生活和文化世界,从中探求人们的生存本性、行为根据、存在价值、生活意义乃至前途命运,去求解人的现实文化实践背景的人文精神,并展示个体生命存在的多样化特征。中国哲学研究的就是这些问题,因而有极高的意义与价值。同时,就具体层面来说,中国哲学有自己的以天人合一为基础的有机宇宙观,以经验直观为基础的辩证思维和原始系统论,以理性及心理体验为基础的伦理道德价值系统,以大一统君权至上和以民为本相互补充的政治哲学,以追求和而不同立足于现实的生活辩证法,有道德修养和直觉体验为特色的认识论,有以儒、佛、道互补的庞大的哲学体系和深邃的理论内容,中国哲学作为人类哲学的殊相,其内容之丰富,其价值之崇高,其立境之高远,其思考之深刻都是许多民族不可比拟的,在文化哲学上西方世界也只能望洋兴叹。

其三,必须承认西方哲学模式以及概念范畴体系、即话语体系,对中国哲学史体系的建立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如果没有西方哲学以及各种社会思潮对古代学案考据等方式研究的冲击,一部系统的现代的中国哲学及哲学史就成为不可能。更为重要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传人,对中国哲学的构建提供了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发生了决定性的影响,所以当代中国哲学体系绝不是某些“合法性”讨论者认为的完全是“以西释中”,其实它的根基与马克思主义哲学有分不开的关系。胡适可以说是现代中国哲学研究的先行者、开拓者,而后来的冯友兰、张岱年、任继愈、冯契都做了大量的开拓性工作,他们不但自觉地运用西方范式,更是自觉地运用了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研究中国哲学,但又不完全沉溺其中,而是根据中国本有的学术传统以及理论特质,进行了各有特色的研究,对中国哲学的研究以及体系的构建作出了无可比拟的贡献。如果没有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和运用,如果没有西方哲学范式以及话语系统的引进,那么,作为学科的现代中国哲学根本无以谈起,马克思主义、西方哲学对建设中国哲学的作用无与伦比,绝不可轻言否定,因为时至今日,尽管许多学者想在现有体系之外创建一个新的体系的艰辛努力仍然没有看到成功的曙光其四,必须承认中国传统哲学有自己的先天不足,即存在着缺点和缺陷。

例如,1、中国哲学的逻辑分类比较欠缺,只有经史子集的划分而基本没有区分和考察超验与经验现象间的关系;2、中国哲学本体与现象是不分离的,本体是在经验基础上的超越,对本体的真正把握是自己对它的切身体验,正是由于中国哲学传统注重亲身体验,所以才形成了“六经注我,我注六经”的学术路径,这也是一种注重因循的经学传统;3、由于不注重纯粹超验的研究,不注重逻辑方法的研究,所以中国传统哲学中哲学与数学以及物理公理系统的关系较远,影响了科学(几何定律、公理系统)的发展,特别是儒家的轻自然、薄技艺和道家对科学的排斥,因而体现在中国哲学中的科学精神、怀疑精神是极少的,对善的追求远远超过对真的追求。(这决定了中国文化很难进入超验领域);4、本体与现象的融合性决定了中国哲学在认识论领域里没有建立在严格主客二分的对象化认识体系上,而是侧重于道德修养和价值判断,带来认识的模糊性、混沌性,不确定性从而导致认识论不发达的结果。由于其伦理道德学说以及中庸理论在中国传统文化占绝对统治地位所以,对个体以及社会的注重远远低于对家庭血缘关系的重视,导致追求民主平等(法治、公德、公平正义)之类的观念成为不可能。缺陷当然还有很多我们应该看到中国哲学的优长之处,而且这些优点在后现代社会里依然会发生重大影响,为人类安身立命提供大智慧,但同时也要承认中国哲学存在的不足,这些不足可能正在影响着我们前进的步伐绝不能因为要复兴传统哲学,就把它看成一朵花把别人都看成豆腐渣,否定西方哲学,其实,现代西方哲学和后现代哲学在理论形态和内容上都高于中国传统哲学一个层次,这也是促使我们必须保持清醒头脑的一个原因。

如何重新构建中国哲学,存在着各种不同的意见。其实,我们现在正处在两难状况之下。一方面如果依然按西方哲学范式构建中国哲学,不做大的变动,只是有所损益,或做更多的理论诠释,这样中国哲学的理论特质就很难显现出来;相反,如果完全消除西方哲学以及现代西方学术分类的影响,按照中国传统学术标准重新写一部中国哲学,那么是否能够满足社会发展的需求?现在脱离西方重写中国哲学的呼声很高,有人认为,如果采用中国式的语言和表述方式,使用中国固有的概念范畴、命题和思维进行诠释,那么中国哲学的本来面目,中国哲学的特殊性状、品格,就会不证自明,但问题真的这么简单吗?首先,我们已经运用西方哲学的话语系统研究中国哲学一个多世纪了,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以及话语系统也有近一个多世纪了,这两种话语系统与中国传统哲学的内容已经有机地融为一体了,如果我们丢掉这两个话语系统,中国哲学是什么样态的哲学,我们无法设想。与此相应的是,我们在对中国哲学资料的研究与分析中,在许多方面是依靠西方与马列的,这些分析与研究其大部分成果是正确的,而且已经深人人心,笔者认为,马克思主义、西方哲学的话语系统与中国哲学的基本内容,范畴概念的基本内涵,以至于精神实质之间的关系已经约定俗成,用这一套话语以及先进和科学的世界观方法论来表述中国哲学,任何一个中国学者都是可以理解的。

其次,如果完全用中国传统的概念、范畴、命题、思维表述中国哲学,当然是最忠实于中国哲学之原旨,最能体现中国哲学的特色,但这已经与现代的语言系统有了十分巨大的差距,结果是今天的人理解起来仍有困难,还需要用我们已经习惯的话语系统去诠释,更为重要的是,用传统话语系统表述中国哲学只能较准确地反映过去的哲学成果,而不能完整反映中国哲学的现代意义。所以,牟宗三的“以中释西”的做法也不能说是完全成功。哲学作为时代精神的精华,在归根结底的意义上是与中华民族的实践活动内在联系的,近百年来中华民族的伟大实践,赋予了现代哲学话语中的范畴以特定的内涵,这些内容,是传统的概念范畴体系不能涵盖的,所以完全使用中国古代固有话语系统也会带来许多矛盾,也不会创新出一个现代的中国哲学体系。其实,我们之所以反对以西释中,以西方哲学为标准来规范中国哲学,最主要的原因是过去曾经在很长时期内以教条主义的态度来看待中西哲学的关系,用西方哲学的形式和内容框定中国哲学,完全无视中国哲学的根本特征和精神实质,从而了中国哲学,使其失去了丰富的色彩和强壮的生命力,所以,我们应该排除的首先是西方哲学的内容结构和思维方式,排除的是对马克思主义教条主义和形而上学的理解,而对其真正有价值的哲学精神以及研究方法,应该采取拿来主义,为我所用。鉴于以上分析,笔者认为,当代中国哲学的构建,仍应该走中西马相结合的道路。

我们应该将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西方哲学的哲学精神(否定之否定的批判怀疑精神,追求真善美相统一的精神,追求逻辑和思维严密的精神,追求超验的形而上学的传统,与自然科学紧密结合的精神,以及人本主义人道主义精神),与中国传统哲学的内容与特点相结合,也就是中西马相结合,以中国哲学内容为基础和核心,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以西方哲学为借鉴,中西概念共同使用,互相诠释,从而突出中国哲学的特点,建立中国哲学的范畴体系现在已经有许多西方哲学概念的内涵具有中国哲学的特色,不必完全抛弃,中国哲学的传统范畴也可以混合使用,如本末、体用、道、仁、礼等等。笔者主张中国哲学研究必须是接着讲,而不必过分强调照着讲,要在古代先贤思想资源的基础上,发展其思想,超越其哲学,建立一个有独特魅力的中国哲学。

中国哲学主要之点在于其关注现实生活,现实人生,具有实践理性精神,经邦济世,学以致用,知行合一,不崇玄思,具象合道,即事而真。发展中国经世为人的文化哲学、实践哲学和生活哲学的特色,为和谐社会、和谐世界、和谐人生提供一种大智慧,提供一种博大、宽容、豁达、变通的人生观,提供一种全世界都可以理解的思维方式和以人为本合乎人道的价值观念,把中国哲学的特色发展到极致,使其成为真正充满中国气派和中国作风的、特色鲜明的哲学,这是完全可能的。当然,我们也应当克服传统哲学之不足,增添一些反映世界快步发展、科学技术日新月异、市场经济独领、人们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及现代社会全人类面对的整体危机的相关哲学思考,也就是说,中国哲学必须以哲学的方式关注和研究当代中国和世界的时代性课题,承担起对现实社会的超越性、前瞻性和整体性指导功能,为中华民族的崛起,为和谐世界的建立作出自己的历史贡献。“究天人之际,合中西之学,通古今之变”,这是中国哲学的根本宗旨。

诠释学是现代西方哲学非常重要的内容,其理论价值极高,而且就其某些方面来看,与中国哲学史的研究方法是相通的,因而诠释学特别是伽达默尔的思想在中国学界得到了广泛而深人的理解,诠释学专家们的研究成果已经非常多了。笔者不太懂诠释学,但就初步了解的一点皮毛知识而言,已经感觉到这个现代西方的研究方法,不仅适用于西方,也适用于中国传统文化和传统哲学的诠释与重构。诠释学刚刚产生之时,是精神科学的一般方法论的诠释学,而海德格尔、伽达默尔等人又在更高的层面上阐发了本体论诠释学。我认为,这两种诠释学对中国哲学史的研究以及对当代中国哲学的研究,都有非常强的指导和应用意义。

施莱尔马赫的一般诠释学,狄尔泰的体验诠释学等,其实与中国传统“六经注我,我注六经”的治学方式是相通的,也与我们对中国哲学史的一般研究方法具有一致性,这就是在理解经典时,首先通过文字学、语法学的考证,再辅之以作者师承关系、生平考察以及心理学分析,再现作者当时的心理状态、情感情绪,并且尽可能地在文本语言的多义性解释中确定符合作者原意的解释,以保证对经典的理解是客观的,准确的。我们可以看到,这不正是我国古今广大中国哲学史研究者所采取的最常见的方法和最想达到的目的吗?施莱尔马赫的语言学方法,就是为准确理解文本的意义而制定的,因为他认为作者原意很难把握,而文本的原意却完全能够通过正确的诠释方法得到正确的解读,因此,建立一套正确适用的诠释学方法,对经典理解意义重大,而对这种诠释目的的追求,正是我们认识中国哲学经典的基本方法,同时,它是一种自觉的理论研究,具有系统、全面、深刻、可操作的特点,所以,它对中国哲学史的研究有很强的借鉴意义。我们也不妨把这种诠释学的内容纳入中国哲学史方法论中去,以提升哲学史方法论的哲理性及科学的系统性。至于本体论诠释学,它讨论的不是如何正确解读经典、理解文本的问题了,而是强调读者对经典或文本所领悟的意义,这个意义是在理解活动中生成的或构造起来的东西,是理解主体与生活世界相互作用中在人的意识里所发生的东西,是通过对文本或经典达至自我理解与塑造的过程。

本体诠释学的主要特点就是在考察本体论问题时,突出主体的地位,甚至完全站在主体的立场上探讨人的存在问题,在他们的哲学中,一切理解对象(如经典或文本)其意义都不是独立而客观存在的,而是在与理解主体的互动中被赋予的,所谓的理解并不仅仅是理解文本本身的含义与意义,而且还是通过文本这个中介实现意义的创造与生成,这个意义构成了人的存在方式。本体论诠释学对于更新中国哲学研究模式、破除对古代哲人哲学思想的教条主义或蛮横戴帽子的非学理做法,从而全面理解把握中国哲学的特征有着非常重要的理论意义。中国古代哲学家的许多哲学命题都是在理解或诠释前人经典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其中许多观点出自于对文本的客观意义的理解,但也有许多微言大义,其实本身就是呈现于哲学家意识之中,在意识中被构建起来的文本,是自我的理论构建,是一个放大了的自我。实际上,经典的意义从一定程度上说并不是先于理解而存在于文本之中,而是在理解过程中被创造出来的,是理解者所赋予的,从而也显示出理解者自身存在的意义。这样,我们在分析研究中国传统哲学的意义与价值就有了本体维度,就能深入到中国哲学的实质性事件之中,理解和重构中国传统哲人的精神生命,并将这种精神生命与我们当前所面对的自身的现实问题结合起来,从而在理解前人的同时理解我们自己,而这无疑是我们阅读经典的最根本的目的和意义。

经典哲学论文范文8

笑敢早年进入中国古代哲学史的领域,曾受到十分严格的专业培训。在哲学思考之外,他掌握了有关古代文本的一切帮助知识,如训诂、断代、校勘之类;这是清代以来所谓“考证”的传统。他的《庄子哲学及其演变》便充分表现了由“考证”通向“义理”的长处。但是笑敢同时也是一位哲学家,他专治老庄,并不是仅仅为了还原古代思想家的客观原貌,而是由于深信道家哲学在现代世界仍有重大的指引功能。所以笑敢作为哲学家,在专业研究之外,也同时博通现代哲学思潮。

本书对《老子》八十一章进行了分章研究,每章都分成了“原文对照”、“对勘举要”和“析评引论”三节。“原文对照”罗列了五种不同的古今文本,即郭店竹简本、马王堆帛书本、傅奕本、河上公本及王弼本。“对勘举要”基本上属于传统校勘学的范围,但往往涉及很重要的文本异同的判断,如第十五章“古之善为士者”与“古之善为道者”之分歧,五种文本恰好分为两个系统。著者根据全章以至《老子》其他相同文句,并结合著作思想属性,作了细致的讨论;虽自有取舍的权衡,但不流于武断,这一态度尤可称赏。

“原文对照”与“对勘举要”两节是紧密相连的,合起来即相当于清代所谓“考证”之学。在分章的校勘、训诂中,我们只能看到关于个别章节字句的论断。但著者对于《老子》文本的考证另有整体而系统的见解,详见“导论——版本歧变与文本趋同”,读者不可放过。“导论”所涉及的版本、文本、语言、思想诸问题颇有与西方现代的“文本考证学”(Textual Scholarship)可以互相比较参证的地方。这一套专门之学并非中国传统所独擅。它在西方更为源远流长。至于文本的传衍和研究,如希腊罗马的经典作品,如希伯来文《圣经》和《新约》等,都有种种不同的版本,西方在校雠、考证各方面都积累了十分丰富的经验,文本处理的技术更是日新月异。二十世纪以来,中国学术界十分热心于中西哲学、文学以至史学的比较,但相形之下,“文本考证学”的中西比较,则少有问津者。事实上,由于研究对象——文本——的客观稳定性与具体性,这一方面的比较似乎更能凸显中西文化主要异同之所在。

本书最有价值,同时也是画龙点睛的部分,自然是每章的“析评引论”。依照中国传统的分类,这是属于“义理”的范畴。著者在解决了《老子》文本的问题之后才进入哲学的领域,表示他仍然尊重清代以来的朴学传统。他告诉我们:“本书的基础任务是不同版本的对勘,但目的是为思想史和哲学史的研究提供方便和深入思考的契机。”这是一种现代精神,与清儒所谓“训诂明而后义理明”的提法大不相同。因为清人的提法似乎默认文本考证即可直接通向“义理”的掌握,中间更无曲折。而本书著者则以前者为后者所提供的是“深入思考的契机”,这是肯定“思想史和哲学史的研究”自成一独立的专门学科。中国传统中虽然已有相当于哲学史的著作,如《宋元学案》《明儒学案》之类,但“哲学”和“哲学史”作为一独立学科迟至二十世纪初叶才在中国出现,而且明显地是从日本转手的西方输入品。哲学史研究必须具备哲学的常规素养和技术培训,不是仅靠文本考证便能胜任的。

笑敢的“析评引论”所涉及的范围极为广阔,古今中外无所不包。但笑敢所论虽繁,却绝无泛滥无归的嫌疑。他的一切论辩都可以系属在“导论二”所揭示的中心宗旨之下,即“回归历史与面对现实”。“回归历史”是哲学史研究的基本任务。以本书的研究范围而言,研究者自然首先必须根据最接近原始状态的《老子》文本,再进一步通过训诂以尽量找出文本中字句的古义,最后才能阐明其中基本概念和思想的本义。

所谓“面对现实”,则是指经典解读与解读者自身的现实感受之间的关系。这种借古人杯酒浇自己块垒的经典解读方式,古今中外,无不如此;在本书中也俯拾皆是,如论“民主”(第四十九章)、“科学”(第四十章及第四十七章)、“女性主义”(第六章)以至“改革开放”(第四十二章)等。这是著者以哲学家的身份,运用他在道家哲学史方面的研究成绩,对当前世界表达的深切的关怀。这些现代论旨当然不在《老子》的“本义”之内,但《老子》作为一部经典在这些方面确实都能给我们以新鲜的时代启示。最显著的例子是他所郑重提出的“人文自然”的概念。《老子》之道主要是“人文自然之道”是本书的一大论断;这是从历史与哲学的论证中建构起来的。在“回归历史”以后,著者才“面对现实”,发掘“人文自然的现代意义”,并进一步肯定“自然秩序”为第一策略,与“强制秩序”和“无序的混乱”形成了强烈的对照。

笑敢在“导论二”中正式提出经典诠释的两种定向的问题,他说:

一方面立足于历史与文本的解读,力求贴近文本的历史和时代,探求词语和语法所提供的可靠的基本意含(meaning),尽可能避免曲解古典;另一方面则是自觉或不自觉地立足于现代社会需要的解读,这样,诠释活动及其结果就必然渗透著诠释者对人类社会现状和对未来的观察和思考,在某种程度上提出古代经典在现代社会的可能意义(significance)的问题。

这里所谓“意含”与“意义”的分别恰好和我的看法大体相同。我在《〈周礼〉考证和〈周礼〉的现代启示》一文中指出:

经典之所以历久而弥新正在其对于不同时代的读者,甚至同一时代的不同读者,有不同的启示;但是这并不意味著经典的解释完全没有客观性,可以兴到乱说。“时代经验”所启示的“意义”是指significance,而不是meaning。后者是文献所表达的原意;这是训诂考证的客观对象。即使“诗无达诂”,也不允许“望文生义”。significance则近于中国经学传统中所说的“微言大义”;它涵蕴着文献原意和外在事物的关系。这个“外在事物”可以是一个人、一个时代,也可以是其他作品,总之,它不在文献原意之内。因此,经典文献的meaning“历久不变”,它的significance则“与时俱新”。当然,这两者在经典疏解中常常是分不开的。(收在《犹记风吹水上鳞——钱穆与现代中国学术》,台北三民书局,1991年)

经典哲学论文范文9

第一,大学文化素质教育课程首先需要明20确一个重要概念——文化。我们认为:“文化是民族精神和民族智慧的结晶,也是民族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的体现。精神、思想、理论、价值观是文化的核心,可称之为观念文化,除此还有物质文化、制度文化、政治文化、文学艺术、生态文化等。人们对于文化的研究,如果离开本民族的实体和民族生衍发展的历史,或者离开文化的核心,就难以抓住文化的重心所在,如果只是限于思想、理论、价值观的研究,而忽视文化结构的其他方面,就不能理解文化的全貌。”(张岂之主编《中国思想文化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年第2版,第1页)由此可见,文化有丰富的内容,同时也有核心,即思想观念。在教学实践中,讲述丰富多彩的文化,不能离开思想、理论、价值观这个文化核心,同时还要注意说明文化的民族特色,并把文化放在历史的变迁过程中进行阐释,使学生了解文化的传承与创新。只有这样,才能对文化有客观的认识,进而作出恰当的评价。

第二,讲授文化素质教育课程,要在深入浅出上不断努力,尽量避免抽象的概念灌输。例如,在讲到“哲学”这个概念的时候,不能从现成的哲学教材或论著中摘录关于哲学的定义。而要结合自己的思考来谈对哲学的理解。哲学是人类特有的精神活动,它以问题为核心,以论证为内容,以理性为解释原则。它不仅仅是学校里的一门专业,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当我们用清晰、简洁、易懂的现代汉语表达自己的思想,捍卫或者反驳某种观念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进行哲学活动了。哲学应该被看作一个动词或一种具体的活动,而不应被看作一个名词或一个抽象的概念。我们每个人在幼年时问父母“我从哪里来?”“我是谁?”“我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等问题时,哲学思维就已经萌芽了。根据笔者的体会,这样讲解要比向学生列举概念好一些,如果同时再介绍几本简明的哲学概论书籍,以便学生阅读参考,效果会更好。

第三,结合自身的研究方向和读书体会,引导学生阅读相关文化经典。每一种有历史积淀的文化,都有属于自己的文化经典。经典是文化的结晶和精髓,反映文化的本质和价值追求;经典具有无可替代的代表性,是民族智慧和思维方式最集中的表现;经典还经过了历史长期的检验,经久不衰。因此,文化素质教育课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引导学生阅读文化经典。从笔者小范围的调查来看,大学本科生对中华文化经典的阅读和了解是很不够的。在30个来自不同学科、专业的学生中,询问有多少人读过《论语》、《孟子》、《荀子》、《老子》、《庄子》、《孙子兵法》、《金刚经》等经典。结果是通读过《论语》的有1人,通读过《老子》的有1人,通读过《孙子兵法》的有2人,其余几部经典只是读过一些片段或完全没读过。对西方文化经典了解的就更少,只有1人回答通读过柏拉图的《理想国》。由此可见,文化素质教育课应向学生介绍并引导他们阅读文化经典。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有关的课程,应向学生介绍《论语》、《孟子》、《老子》、《庄子》等中华文化经典。笔者向学生介绍《老子》书时,主要侧重于引导学生自学。开始时,根据司马迁《史记•老子韩非列传》的记载介绍老子生平。然后,向学生说明阅读《老子》书,要注意两个方面:一是《老子》书的语言特点是“正言若反”(《老子》第78章),老子经常正话反说,提醒学生注意老子善于运用对立统一的辩证思维;二是《老子》书反映出的行为上的特点是勤勉、谨慎,《老子》书中有“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老子》第41章),“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老子》第64章)等说法。在普通人的印象中,常以为道家思想提倡无为,偏于消极,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回事。明白上述两点后,再讲老子有无统一之道的含义和老子根据道的原理修身处世的观点,以及《老子》书对君主治国理政的影响等问题,就比较好理解了。因此,引导学生阅读文化经典,要循循善诱,步步为营,似不宜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讲主要概念和理论体系,而忽略经典产生的文明史背景,那样做很有可能使学生听得一头雾水,知难而退,对经典敬而远之。